董演却丝毫不惧郁酲的怒火,依旧笑得温善,可眼睛里却闪烁着放肆的暗芒。 他语气突然阴沉下来,唇角的笑容也蔓上了两分狰狞。 “而且是皇后残忍地杀了我儿,微臣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他对良儿用了水刑,微臣便让殿下试试炮烙,他让良儿的所有指甲被掀掉,那微臣便让殿下把这只乱伤人的右手给卸了。” “董演!”这番话就化作尖锥狠狠地捅入郁酲的脑袋里,让他的头瞬间就爆炸开尖锐的疼痛。 他愤怒地粗重喘着气,眼神阴狠地朝着董演骂道:“你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啊,你是怎么敢越过朕想处死齐鸢的!” “这不都是陛下您给微臣下放的权力吗,微臣只是替您做了您不舍得做的事情罢了。” 董演看着被郁酲好像护食般,抱在怀里的齐鸢,惋惜地摇了摇头,好像在遗憾无法再折磨对方那般。 “你放肆!”郁酲愤怒得眼眸都犯了腥红,他从没被脾性温厚的老师这般讽刺地顶撞过,双眸便更加不敢置信地瞪大。 董演讽刺地扫了眼郁酲,就似彻底脱掉了身上那层伪装的外皮,终于露出了里面狰狞丑陋的面貌。 “微臣不敢,只是陛下还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处置微臣吧。” 他忽视郁酲周身散发出来张牙舞爪的煞气,脸上的嚣张再不遮掩,他的声音大得让郁酲的耳朵都隐隐作痛,“微臣告退!” “你们给朕去把他拿下,听到了没有啊!” 郁酲被激得脸色时青时白,想要吩咐周围的兵卒去押下董演,可周围却无一人听他调遣!
第16章 朕想要给他解读 郁酲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群跪在自己面前,可却抗旨不遵的兵卒。 他暴怒得鼻翼都在明显翕动,双眼泛着疯兽般的腥红,他甚至感觉自己这个皇帝都有些可笑。 夜幕彻底降临时,郁酲才抱着浑身淌血的齐鸢踉踉跄跄地回到未央宫,他从未有一刻感到过这般极致的恐惧。 太医梁辰颤颤惊惊地先清洗着齐鸢被齐根绞烂的右手,不过眨眼的功夫,铜盆里的水就被鲜血染成了腥红色。 齐鸢即便如今毫无意识,可身体仍然被烈酒清洗手腕断面的撕心痛楚,激得剧颤不断。 那双眼神桀骜的妖异凤眸此刻痛苦地紧闭着,可依旧源源不断地有眼泪无意识地从他的眼尾淌出。 他的手腕很快就被缠上了止血的白缎,可锦缎几乎是瞬间就被鲜血晕染出了一片红色。 郁酲怔忡地望着梁辰颤抖着继续帮齐鸢包扎后背上的烧伤,被炮烙烫得血肉模糊,让他再看不见蔓延在齐鸢背脊上的紫花暗斑。 浑身上下又密布着深可见骨的鞭痕,竟让郁酲在齐鸢身上寻不到一处还算完好的地方。 梁辰给齐鸢缠上了最后一圈白缎,此时齐鸢大部分的身体都被染血的锦缎给缠上了。 他胆怯地看了眼帝王,就扑通一声畏惧地跪在了床边。 “若是陛下想要殿下……微臣从此刻起便不必再给殿下疗伤了。” “你放肆!”郁酲闻言,目眦欲裂地死死瞪向这口出狂言的太医。 他好像是认为大声能掩饰他的心虚与慌张那般,暴怒地喊道:“他是朕的皇后,朕自然是想他能尽早痊愈!” 被这般揣测想要谋害自己的发妻,让他感到了难堪的羞耻,与一丝暗藏在心底深处的歉疚。 “陛下息怒!”梁辰胆怯地把头深深磕下,颤声道:“那既然如此,陛下便要想办法替皇后先解了身上玉娇的读,否则殿下这新伤叠旧伤,绝对撑不住下一次毒发的煎熬。” 郁酲身体一僵,愣了片刻才勉强回神,他略微颔首,示意梁辰尽快去办。 梁辰瞧郁酲答应,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帝王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畏缩地低声倒:“陛下,先前青冥大人便已经寻到了解读所需的药材。” 郁酲略显讶异地抬眸,扫了对方和悄然无声从屋顶飘下来的青冥一眼,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时悄悄达成共识的。 他遏制不住地想起,在诏狱里,没有一个兵卒愿意听他这个帝王的话。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或许这两年来齐鸢不断与他说董演是狼子野心,并不是骗他的。 郁酲深吸了一口气,他收紧了抱住齐鸢的手臂,好像抱紧最稳靠的那块浮板那般。 “既然找到了那便直接给殿下用,越快给他解读越好。” 殿内烛火随着夜风飘摆摇曳,在墙壁上倒映出光怪陆离的斑驳影子。 郁酲怔忡地挑起那缕垂在齐鸢脸上的玄发,看着那张眉眼如画的俊美面容。 可那道皮肉外翻的鞭痕,却无阻无拦地撞入他的眼底,他漆黑的瞳仁便被激得骤然一缩。 他从没有想过要齐鸢丧命,毕竟不管如何,齐鸢都是承载着他第一份欢喜的人,可不知为何,但却又在逐渐逼着齐鸢往一条死路上走。 郁酲猛然从齐鸢床边站起来,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甩袖往偏殿走去。 他推开门就瞧见青冥拿着短匕,锋利的刀刃正对自己的手臂内侧,一副正准备割肉的模样。 而青冥和梁辰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白瓷坛子,瓷坛里装着一条像极了黄金质感的蚕虫。 郁酲伸手牢牢地握住了清明握刀的手,他蹙紧剑眉,粗鲁地一把就将匕首夺到手里。 他神情默然地打断道:“最初的那株玉娇又并非你的血来浇灌的,如今拿你的皮肉来饲养这玉蚕也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可陛下您……”青冥担忧地蹙紧眉宇,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便想大逆不道地去抢帝王手上的短匕。 但郁酲压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手起刀落,刀刃割肉发出一道黏溺的皮肉分割生,他利落地片下了手臂上的一层薄肉。 啪的一声,皮肉垂直地砸入那方白瓷坛子内。 里面那条看起来肥硕憨蠢的金蚕,竟猛然张开了有他身体一半大的锋利口器,转眼就将郁酲那块肉吞吃入腹。 金蚕天生为蛊,生长于玉娇边,幼虫以玉娇花叶为食,而成虫则是唯一能解玉娇之读的药瘾。 只是若想将金蚕养到成熟,便需最初那株玉娇的豢养者亲自剜肉饲养。 郁酲脑海里不断回旋着齐鸢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便更加咬紧了齿关,羞愧地不敢泄露出半分痛色。 他神情黯然地垂着眸,利落又果断地继续剜着手臂上的皮肉,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小臂上越来越深的薄坑里淌出。 皮肉堆叠着,混着散发铁锈器的鲜血彻底把那条金蚕埋了起来。 但不过眨眼功夫,蚕虫又挥着锋利的口器把郁酲搁下的皮肉都撕了个干净,蚕身也不可思议地在飞速长大。 “好了。”梁辰瞧见那条金蚕开始吐丝化茧,连忙上前拿白缎裹住郁酲那只流血不止的手臂。 青冥盖上白坛瓷盖,便转身端去了太医署。 郁酲闭上双眼,勉强缓下由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怔怔地回眸望着未央宫寝殿的方向,突然感觉齐鸢可能对自己这两年的怀疑很生气。 郁酲挣扎地在心底狡辩着,这又怎能怪他呢! 若不是齐鸢最开始那般强硬地不顾他的颜面非要入朝,他怎会毫无防备地全然相信了董演。 毕竟一个是向往明堂的世家子弟,另一个是忠君爱国的启蒙太傅,他选错了也正常啊。 但最后,郁酲还是和梁辰哑声吩咐道:“这件事情不必告诉皇后。” 翌日清晨,齐鸢模糊地转醒,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怔愣地看着旋转发花的床顶半晌,才回过神来。 可他却像触电了那般,脸色煞白地猛然就想从床上翻身做起。 “啊!”他下意识地想拿手撑起身体,被齐根绞烂的右手,在他毫无防备下狠狠地在床上一压,撕心裂肺的疼痛激得他狼狈地嘶叫了一声。 守在旁边的东篱神情惊慌地连忙上前扶住齐鸢,他哭得双眼都有些红肿,带着哭腔地道:“公子你别吓唬东篱,别乱动啊!” 可齐鸢急促又艰难地喘着气,他脸色惨白得近乎于透明,不顾密布全身的伤口,就推开东篱强撑着翻身下了床。 可他双脚足底都被烫得血肉模糊,刚踩到地上,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狼狈地双膝发软朝前扑去。 结果又让齐鸢那只断了的右手狠狠地磕到了地面上,他疼得浑身源源不断地渗出冷汗与鲜血,虚弱地蜷缩起了身体。 但他脑海里仍然不断地回响着在诏狱时,董演与他说齐烨可能会倒台的话。 他还是下意识地朝东篱嘶声喊道:“箫南禾,我要见箫南禾,你快把他召进宫!” “齐鸢你做什么啊!”郁酲刚在偏殿歇了片刻,就听见寝殿方向传来一连串声响。 他心脏收紧地跑进来,却瞧见了齐鸢浑身渗血地摊在了地上。 齐鸢拿那只还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攥住郁酲的手臂,嘶声与他哭着喊道:“董演要害我大哥!” “你想要怎么做,与朕说,朕让青冥去通知齐烨。” 郁酲把被疼得剧烈颤抖的齐鸢抱进怀里,可齐鸢却目眦欲裂地将他狠狠地推开。 他那双锐利的凤眸里此刻浸满了水雾,看向郁酲时,眼神也唯剩疏离的戒备,他嗓音嘶哑又虚弱地道:“我不相信你,我要见箫南禾!” 这话就好像尖锥狠狠地捅入了郁酲的心脏里,让他的身体瞬间就僵硬成了一块生锈的铁板。 他被玄黑龙袍掩住的手臂也被齐鸢抓得渗了血,可他绷紧了手臂,面上半分痛色都没流露出来,齐鸢也未曾注意到。 “朕……”郁酲缓下声音想要先哄齐鸢安静下来,他看见对方身上好多处伤都又崩裂了。 可他才刚说了一个音节,齐鸢就歇斯底里地朝他哭着喊道:“你滚开,我说了我不相信你,我要箫南禾替我去给大哥带话!” 郁酲脸色也染上了透明的煞白,他怔怔地与眼神冰寒的齐鸢对望着,感到了心慌与无措。 他从没想过一直站在自己这边,说着爱自己的那个小少爷,终会对自己说出不相信了的话。 半个时辰后,箫南禾就站定在齐鸢的面前,他看着齐鸢被鞭痕横亘着的左脸,他便露出了难以遮掩的担忧。 “南禾,我被董演抓起来时他说我的靠山可能会倒台,而大哥如今在漠北抵御朔国来犯,我不知道他会对大哥做什么,你替我赶去漠北通知大哥,一定要提防董演,咳咳咳!” 箫南禾闻言,惊愕地瞪大双眸,他与齐烨是挚姣,听到这话自然也感到了焦急。 他忧心忡忡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就利落地躬身应道:“我这就动身去漠北寻阿烨。” 齐鸢看着箫南禾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整个人才松懈下来,虚软地靠在凤榻床柱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上伤口传来的撕心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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