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时,宋宴清和其他海定军兵卒只是笑笑。 人少时,大着胆子喊小猫调侃唐小猫的人就多了。等到了唐家,还有个看着已有四十上下的唐小狗,在他们老母亲的指挥下乖巧迎客。 因着人太多,宋宴清又下了道命令,叫大家莫吃东西,只喝水。 这年头粮食少,各种吃食也金贵,他们一人吃上一口,只怕唐家就得饿三天。 弄得唐家人怪不好意思,幸好邻友热情,家家户户送来许多碗,喝水的碗是够的,还能泡些当地花草茶水。 宋宴清与唐家老人家说了说话,夸夸唐小猫,再谈及军中现下已能吃饱,老人家便露出了满足的笑。 除此之外,宋宴清还问了问唐家家中情况,只是些东拉西扯的家常话,再哄哄老人家开心。 段海本来更会说话,但今日没说太多。 并不是因为他的“高情商”作祟,而是他身坐在唐家简陋的院子里,屁股下是树桩子,想起来平日军中给兵卒们灌输的“保家卫国”之语。 昔日他只觉得那些空话没用得很,手下当兵的饭都吃不饱,管你那么多呢。 但他此时观其他兵卒,面色都似有所感,想来那些话,今日已在众兵卒脑中唤醒。 再看向少年将军,段海心中佩服不已。 转头从唐小猫家离开,回到分驻地,宋宴清私下交待段海:“回头可以给队伍中安排一个记功员,方便论功行赏,多给兄弟们放放假。若有银钱,也可分发。” 安排完活计后,宋宴清一查粉丝值,今天大半天功夫涨了5W+! 果然得多为群众做好事!人多才是硬道理。
第115章 打好基础,有了开头,后面的事情变得更为简单有序。 改进练兵、外出抗倭、发展线报人员……,整支海定军,就如插在田中的秧苗一日日成长起来。 这期间宋宴清几乎跑遍了洋州的所有区域,最熟悉临海地界,所见所识也变得更为丰富。 最顺利的时候,率兵抢到了两艘较大的船,可惜船上值钱东西没有多少,不过船只本身也算财富; 最不顺利的时候,是一次被装作百姓的倭人骗了,手下几十个兵卒身亡,那倭人说起当地话来,竟然毫无破绽,可见在当地生活已久。 见识过的人很多,有无数遭了抢、家人遭难、以头抢地痛苦发泄的人; 有整个村子破破烂烂、看着也老实本分的渔村人,但遭遇倭寇拿起鱼叉就要拼命,十分悍勇; 有因为家中富裕被盯上,破开门户被洗劫一空、全家老少无一幸存的富户; 亦有那等给倭寇通风报信的,勘破后一审问,竟是贼寇里有自家人,数量还不少,细问下来一个村可能被绑了几十人去当“倭寇”,倘若不从,全家甚至全村就别想活了; 还有彪悍的,几个村子组合起来,也跑去海上当强盗,见到小队伍便涌上去强抢,要真是那远方小岛来的真倭,只要人不多照样敢去搏一搏…… 除却人外,宋宴清也曾看到过禁海的海面上,有成队的船只在雾气飘摇时朝着外海的方向驶去。 算了算自家人手,宋宴清只是看看,没去追。 比起禁海的条令来,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重要得多。远不止一个唐小猫,各个都是爹娘养的,都是家里的好儿郎。保卫家国有牺牲或许在所难免,但绝不能凭白送死。 *** “只半年功夫,海定军就杀倭六百多,大大小小十几战,仅一次败绩。” 和宋宴清来洋州前的同一处地方,洋州通判又在听着底下的生意经和吵闹,只这回生意受影响可不小,在座的都损失了许多收益,故而吵得愈发厉害。 “这个虎威海定将军,打得那些船都不敢来了,还不知道煽动了多少百姓给他当耳目,我们生意怎么做?货都不敢往外送呐,生怕叫他发现抓住了,扣一个违禁的大帽子上来。” 通判被众人望着,开口缓和道:“这话夸张了,倭寇十三大支,哪支总人头少于海定军的人数?不过是自己不想出血,想叫我们出力罢了。” “大人说的是,海上十三大□□边也给我们送信了,好几支都死了人,再这样下去,惹毛了他们,咱们洋州可要有大祸!届时如何向更多百姓和朝中交待。”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倒威胁起我们来了?” “唉,谁叫我们有家有小的呢,不像那些亡命之徒,赌不起。兄台莫要动气,这不是在商讨法子么。” “我看海上的也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又是想要分股、又是威胁我们。他们的人马谁养的?船只、兵械又是哪里来的,也不仔细想个明白。” 这话勾起堂中怨气,反倒又叫众人念起海定军的好来了。 “要我看海定军正好杀杀他们的威风!免得还以为我们练不出兵来,只不过是大人们仁善,不想针对那些贼寇小人罢了。” “我看我们是两头为难,这边是个皇子动不得,那边又是冒险跑船的,难啊,真难啊。” “通判大人,您说对不对?” 通判端着茶,被问得喝不下去,只用茶杯盖刮着褐色的热茶水:“要我说啊,这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海上的,该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受点辖制。海定军那位嘛,听说他还想扩军,照早请走的好。” 通判说着叹口气,“本以为天降一座玉菩萨,全当请了个护身符吧,不想是个血煞罗汉!年纪轻轻,手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了。” “大人说得真好,可怎么做呢?” 有人沉思一阵,乍地开口:“二老爷微言大义,我悟出法子来了!” 通判面上笑着问:“你悟出什么来了?也不给我们说说,我可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却是恼了这喊他“二老爷”的家伙,哪个二老爷不想当大老爷的。 那人神秘一笑,解释起来:“用虎威将军辖制那些海上的,叫他们痛一下长长记性,别兴风作浪;如此也可叫海上的,帮我们送那位金贵的小爷回家去。” “让他们打起来?” “如此正好我们两边都不担责,谁也说不得我们。” “挑一支大的,引火一烧,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得防着点,别伤着咱们虎威将军,哈哈哈。” “谅那些贼寇也不敢!朝中宴相可不是好脾气的,皇后娘娘的人也盯着呢。他们上头的主子自会交待这些,掂量得清。” 一来二去,如何拱火也很快议定。 全程通判没多开口,只当个好人,提醒众人莫要过火,控制好分寸。 *** “明确的倭寇行踪,可查证了?我们头一回收到大队倭寇人马的明确消息。” 对着新到手的线报消息,展勇保持着警惕心理。 “恰好证明我们的消息渠道大大拓宽。”段海回道,“我们自己的人尚未查证,但上报的人去查证过了,那人信得过。你也见过,是茅村的那位老伯,家里小儿女都死在倭寇手中。” 对着展开的地图,段海先指向茅村一点,粗粝的手指再往旁边一移,到一处小海岛上。 “他们就藏在这座岛上,刚外出补给,但估摸着很快就回程。” 宋宴清看了看地图,比划了一条通往邻州的短途海路:“往这边去补给吗?旁边州府不管不成。” “正是走的这条路。邻州的兵力比先前的我们强些,但也没强太多。”段海作为当地人,深知详情。 “将军请看,这条海路在这个季节,去时快,回时慢,船上若装载物资,行进速度将会变得更慢。我们此时出兵赶去,途中大多顺风顺水,正好可以打倭寇一个猝不及防!” 宋宴清又问:“只是不知共有多少人?从二三百到七八百这个人数也太模糊了。”敌军具体数量,关乎着此行要带多少人出去。 展勇设想周全:“将军若要出门,还是多带些人好没,且快些出发。先行赶去,抓了岛上留守之人,拷问一番。倘若人少,便全力歼之;倘若人多,尽快撤退也来得及。” “带那么多人,我们的补给也难弄。不过去还是得去,大部队得带上。”宋宴清定了主意。 在不确定具体情况、又不能放过机会的前提下,多带人才能保障出行的安全。 宋宴清点齐一千兵马,此规模算得上是海定军的第一次大战。 无论对方是二三百人、还是七八百人,海定军出动千人,皆能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以少胜多固然听着厉害,可能堂堂正正地轻松平推,方是阳关大道。 千人队伍出发,还有后方的粮草供应,一支庞大的队伍出动,前往茅村旁的海岛。 动静如此大,特意安排的人轻易便能统算出船只人头,并将之上报。 得知宋宴清动了千人兵马,还叫人小吃一惊。 “还以为是个莽撞胆大、爱行险路的,不想这回如此小心。”细看过往,海定军的主将宋宴清的确行过不少险事,甚爱名,以此推论倒也算不得错。 “但胜了这许多场都不骄不躁,今次谨慎倒也不稀奇,想来领兵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位皇子实聪慧过人。” “以海定军的本事,海上那群人怕是要吃大亏,能逃走一大半都算不错了。” “如此我们的布局,方能起效啊。” 布局的众人安坐于高堂,谋算着下面的事,就像那等着看戏的雅座贵客。 宋宴清一行人在奔波后,先行抵达茅村。 与上报消息的茅村老伯接触后,封锁通向目标海岛的海岸线,先遣部队沿着捷道绕后出发。 不多时,率领先遣部队的段海带回来更明确的信息。 不出意外,倭寇大队伍将于明日抵达,除却补给队伍外,还将带回来另外的人,人数少至五百、多有可能到八九百人。 确定倭寇明日归来的时间,大部队提前上了岛,占据先机,提前布置。 另一方面,对于已经抓到的人的拷问也不曾停止,进一步获取更多信息。 海岛的夜晚有些微凉,静谧的星子挂在夜空,仿佛无数眼睛注视。 翌日,太阳自海平线爬上来,一步步往上,也将战争的序幕拉开。 海滩开阔,往里的林子也不算十分密集,故而分散伏击地点在倭寇驻扎点附近,可借由房屋建筑躲藏。同时还分出左右各五十人,埋伏在左右岸的礁石后,待战斗打响,便可绕到停泊点将船劫走,断其后路。 埋伏在屋后的宋宴清脖子上挂着哨子,别处的展勇、段海二人身上也各有一种别样的简单乐器,可以通过特殊的声音来指挥队伍。 抬头望一眼天幕,再低头看一眼旁边的树,宋宴清便能用他来洋州后学到的时间判断法,预估时间来到了十点钟,也是这个时代的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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