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封良上了归家的大马车,在晃晃悠悠的节奏里口吐出一句——“倒是精乖。” 五皇子与二皇子是同胞兄弟,自不可能拉拢到大皇子宋承宇这头来。封良看重的是名气愈发大了的七皇子,六皇子则是封如旭点名顺带的那个。 通过这次接触,能看出三人中的确是七皇子最为出挑,同样也能看出对方“雨露均沾”的意思。 但宋承宇给的信息,可并非如此,明明言兄弟关系不错。 可见不是一个娘生的,就是靠不住。 诚如封良所见,“雨露均沾”是底层皇子的选择。 和宋广明分开后,宋曲生盯着手里的薄本道:“以后当真是处处要注意了,今日我险些没顾五哥直接拿了这手札。” “无妨的,五哥不是小气之人。” 宋宴清想起来宴席前的事,清清嗓子,道:“倒是六哥,莫介意我阿娘的小心思,她只是想着我。” 宋曲生闻言笑着反问:“难道六哥就是小气之人?” “王嫔娘娘是七弟生母,自然为你打算。我同七弟交好,也与王嫔娘娘是一般的心思。”说起这些话,宋曲生有些不好意思。 “再说了。”宋曲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抬起一只袖子。 宋宴清不解,但在六哥示意下同样抬起一只手。两件不同的衣裳的袖子放到一处,能瞧出是相同的料子。 “你看,王嫔娘娘待我其实也好。” 宋曲生在心里说,只是王嫔娘娘待七弟更好罢了。 他不免去想自己的阿娘,但他从未见过那个女人,根本无从想象母亲是什么模样、有阿娘在身旁是多好的事。 从前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那种时候就会特别想要个自己的“阿娘”。但如今兄弟相处无间,身侧也有人同行。 两人袖子相抵,宋宴清笑着道:“是我狭隘了。” 陶灿走在另一边,望着这幕心想:真离奇。 族中兄弟姐妹都不能如此相处,皇宫中却能,真真是奇幻之事。 随后再看简朴的七清宫,陶灿也不觉得奇怪,淘了几本从前买不到的好书回去。 *** 翌日,宋宴清自己的东西、连带封良口中宋承宇送来的东西一并送进七清宫。 宋宴清打发人往王嫔那儿送东西,自己往凤仪宫去。 他运气不错,去时皇后恰好在凤仪宫中。 先谢过箬竹的“水酒”,再有虹芳的指点,而后则是厚着脸皮自然地喊“母后”。 人前不好太亲近皇后,人后关系还是要经营的。 有从前刷的好感和他阿娘的努力,皇后态度温和。 王兰君修剪着一盆名品花枝,问道:“听闻你从叛军中带了些人回来,可安置好了?” “叫人安排了,可他们在京城都是生人,不知到底如何。”宋宴清道,“正想要找母后讨个方便,弄个牌子好出宫看看。” 虹芳:“这事儿归顾千岁管,小殿下得去寻他。” 宋宴清目露狡黠:“寻他哪有找母后方便。” “你倒是实诚。可你对京城也不熟啊。”皇后调侃起宋宴清来,“想要出宫就去问顾明朗要,给你两位哥哥也带一份,你们这样的年岁,就该多出去跑跑。” 不想宋宴清却说:“关年岁什么事,母后可想出去逛逛?不如与儿子一道。” “我忙,京城当初也逛够了。” 王兰君拒绝了少年的好意,仍觉得这份心意新鲜。她望向自己的两个心腹姑娘,对宋宴清说:“母后给你个差事,带她二人出去逛逛吧。” 宋宴清答应下来:“行阿,我这去找顾千岁拿牌子,两位姐姐准备上。” 话落也没耽搁,利落地去顾明朗的正大殿。 但顾明朗不在,问了宫人知晓可能在龙华殿。 转道宋齐光的龙华殿可不好两手空空,宋宴清遣人拿了几株好药,方才到龙华殿。 通传后,顾明朗从龙华殿内出来,在宫门外面应对他:“七殿下寻我何事?” “我去凤仪宫拜见母后,寻母后讨要出宫的令牌,母后便叫我来寻千岁。” “就为此事?” 顾明朗道一声“简单”,身后一人解下一串令牌中的一个,递给宋宴清。 宋宴清又道:“母后说再给两位哥哥带一份。” 顾明朗扫他一眼,又一挥手,宋宴清手中便有了三个特制的令牌。 东西到手,宋宴清收好,看着顾明朗道:“千岁辛苦,不知父皇近来身体如何?可安好了些、能见人了吗?” “殿下客气了,眼下还唤什么千岁。圣上龙体安康,只不便见人见风,免得着了风邪之气。”顾明朗眉头皱着,显得没多少耐性,“所以我看殿下还是回吧。我会转告圣上殿下这番孝心。” 他正说着客套话,殿内忽地乱起来,有人急呼“千岁爷”。 顾明朗急忙回身,冲了进去。 宋宴清见状,也想装着心急冲进去瞧瞧,奈何竟还有一队人专职死死拦着,不叫他闯进去。 孝字当头,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演的。宋宴清在外头等着,见着太医赶来好几波,又见到据说贵妃宫中的人出入龙华殿。 好一会后,有宫人来与他传话,告诉他只是宫人不小心打翻东西伤着了贵妃,请他自行离去。 宋宴清平静地等待,平静地离去。 心里却想,他分明在混乱中听到了宋齐光的声音,嘶哑的、失控的乱喊。那声音已经有些不像,不过宋宴清对声音的分辨能力强。 宋齐光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第107章 心有疑惑,宋宴清去接虹芳和箬竹时,便是一幅遇到事的模样。 箬竹问道:“小殿下,怎么了?” “两位姐姐可知刚才父皇发病之事?”宋宴清如此问道。 虹芳奇怪:“不是贵妃伤着了?” “可我听着是父皇的声音。”担忧浮现在少年人面上,“犯病有什么可忌讳的,便是父皇不知节制、身子虚空,也并非……完全见不得人吧,偏生哄骗人,叫我心里头想东想西。” 虹芳不以为意:“是恐惊扰朝中,顾明朗有意压压圣上的病情。” 她说话爽快,顺带着说出更多消息:“左右短些半个月、长些一个月一次,也瞒不住哪个,你恰好倒霉撞上。” “虹芳。”箬竹拉一下虹芳的袖子,示意她莫要说多了。 关于圣上的身体,也是隐秘消息,不得随意透露。 宋宴清也不往深里问,转换问题:“既如此,我便放心了。两位姐姐想去哪儿玩?今日好像有庙会。” “先去酒楼吃顿好的。” “再去庙会逛逛,庙会下午还热闹吗?” “小的知道。”跟着跑腿的小马说道,“庙会下午人少些,反倒更适合殿下和姐姐们。” 宋宴清顺手一摸小马脑瓜:“在外面可不能这么叫我,知道了没?” 外出人并不多,只宋宴清、小马,虹芳箬竹两姐妹,以及两人带的两个宫人。怕不够安全,宋宴清又点了两个候着没事做的眼熟禁卫充当护卫。 到了外头,宋宴清带着一行人去自己上回吃过的泰安酒楼。 宫廷外流行的菜式与宫中不同,虹芳几人吃个新鲜。 但对宋宴清来说,这算是改善伙食,出门在外的日子可不比在宫里和京城。 菜点得不少,最后被宋宴清光盘。 结账时小二眼睛都瞪大了,目光在一行人身上转了一圈,但估计没找到“大肚汉”。 也惹得出了酒楼后的虹芳憋不住笑出声。 宋宴清:……节约粮食,浪费可耻! 吃饱喝足,宋宴清领着她们去寻陶灿等人,也是顺路消食。 昨夜匆匆见面,陶灿留了个客栈名字。寻上门去,得了陶灿等人新租了小院的消息,离得不远,便又换道寻人。 跟随而来的多是梁山的老乡,都铁了心跟着梁山混,眼下跟随梁山来到京城,在陶灿手下听令。 到了地方,只找到陶灿、梁山和少数几个人。 一问,其他人也逛京城去了。 陶灿不想七殿下今日便能出来,面露惊讶。目光再扫到令他眼熟的虹芳二人,认出二人便是皇后身前的得用女官,昨日宴上就候在皇后身侧, 当下陶灿可算是懂了宋宴清那句“关系不错”的话,并非虚言。 扩充了的队伍再乘车马,往热闹的庙会去。 一帮人都不曾见识过现下京城的热闹,一个个看看瞧瞧就十分满足。 马车上,宋宴清见小马盯着冰糖葫芦瞧,叫住那叫卖的小贩。 问过价格,再回头问:“除了小马,其他人要吗?” 小太监像小马一样圆溜的大眼睛顿时笑眯了。 陶灿在脑海里纠结再三,决定附和“主上”,艰难道:“要。” 梁山和他的小老乡:? 那玩意儿不都是孩子闹着要吃的么,怎么不止那个小太监想吃,军师也想吃。 抢在宋宴清点单前,梁山迷惑地说了个“要”。 宋宴清:“要八串,四串给后面送去。” 对小摊贩来说也算得上大生意,高兴地发了这车送后面那车去。 马车里,宋宴清与小马撕了糯米纸,一个啃一个舔,开吃糖葫芦。 梁山其实也吃得少,就当是回忆童年,颇有些感伤地连带糯米纸一并放进口中。 对着冰糖葫芦的陶灿:……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宋宴清看他一眼,笑着道:“你不好意思吃,还要什么?” 陶灿:“我不似公子年幼。” 宋宴清问:“倘若有人三十也爱此物呢?” 陶灿答:“我从不曾见三十之人,爱食此物。” 不想此时后面有一宫人来道谢,说两位姐姐很是喜爱。 陶灿一算,后面两位女官已近而立之年,正在宋宴清话中。 陶灿无奈摇头,待车马来到人少处,抬手咬了口冰糖葫芦。 这一尝试,好像……也没什么,旁人目光也不如何。 陶灿不禁又想起自己受到震撼那日,今日之举动,不正也是种“勇”? 来到庙会,虽已是下午,可人群还是熙熙攘攘,叫卖声和叫好声胜连成一片。 宋宴清护着虹芳二人,往叫好声去,看见卖艺的杂耍班子,正在表现跳火圈,花样一套又一套,惊险又刺激,引得惊叫声连连。 看够杂耍,又去戏园子吃茶,听现下流行的通俗短戏,比起长篇戏来精悍短小,但也有可思考之处。 眼下的宋宴清在古代也算是“见识”的人了,比这些精巧的节目他在宫中、百花宴、外地州府也曾瞧过。不过在外间,似乎所有人热热闹闹的,带有几分欣喜之气随着人群蔓开,让人更容易忘却人间烦忧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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