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无朝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不过见云若竹神色真挚,应当能拉进队伍中,忙将方才遇见盛酽的事简单说了。 盛星河皱着眉,打量云若竹的表情。 听到师弟假扮“盛星河”的名头,跟在一个奇怪的大妖身后时,云若竹的眼神扫过一旁的少年。 果然,又是因为他。 郁无朝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大妖修为莫测,估计凭我们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云道友可有什么好办法?” 云若竹收回视线,沉吟不语。 能抬手之间将金丹修士玩弄于鼓掌,那大妖恐怕是结界限制的最高修为——化神期。 绝对的实力下,任何算计不过是徒劳,况且猎灵比赛整整持续四十九天,就算救出师弟,他们也不可能在这西蛮城中一直躲开大妖。 除非…… 云若竹眼神重新看向盛星河,目光不善。 盛星河本就暗中打量他,此刻一愣,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阴风在两人中间穿过,升腾起莫名的火-药味儿,迟钝如郁无朝,也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那妖是冲你来的”,云若竹冷静的声音下,含着对盛星河长久以来的不满,“又是因为你,让师弟深陷险境,你若真的想救他,便直接去跟大妖坦白。” “你”,盛星河一双猫儿眼瞪大了些。 “呵,你敢吗?”云若竹向来的君子教养,此刻面对再而三让师弟受伤的盛星河撕开了口子,露出与他平时极不相符的刻薄和讥诮,“自你进了宗门,阿酽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若还有良心,这次就去将人换回来!” 盛星河死死咬着嘴唇,胸膛不住起伏。 云若竹说得是有道理,可他根本不了解他跟他爹的关系! 再者,就算不知道他爹为何假扮他,但在盛酽的万人迷光环下,那大妖分明对他爹情根深重,这个时候他再跑过去,很大概率会弄巧成拙?反而白费他爹一番苦心。 郁无朝显然也对云若竹的提议心动了,他对盛星河可没什么感情,要是能将人换回来,自然是迫不及待。 不过他到底没有受偏见的影响,回想起方才的大妖看着盛酽的眼神,觉得不仅仅是换人这么简单。 “情况可能有些复杂,那大妖似乎看上了盛酽仙君”,郁无朝撇了撇嘴角,不甘道,“想必就算盛星河去了,他也不会轻易放人。” 云若竹是知道自家师弟有多招人喜欢的,一想到盛酽跟在觊觎他的妖族身边,心下不安,死死攥住长剑,又瞪了一眼盛星河。 “……”盛星河暂且忍了,“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郁无朝挠了挠头,也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我看那大妖对盛酽仙君倒也尊敬,救人的话,恐怕得从长计议了。” 云若竹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些,但从长计议…… 他余光看了眼腰间的令牌,不过耽搁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排名便掉了好几位。 盛酽自然是要救的,但他恐怕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了。 这次师弟没有代表宗门参赛,论资质,只有他、角宿师兄两人能勉强角逐榜首,若输的太难看…… 云若竹无意识地摩挲剑柄,几乎能想到其他门派弟子是如何嘲笑宗门的。 不行,他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盛星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也是“嗤”一声,“郁无朝,我们走吧,救盛酽师兄的事,就不劳烦云大师兄了,毕竟还是宗门的脸面重要。” “你什么意思?”云若竹的温润在盛星河面前完全消失,清俊的眉眼如同笼着寒霜。 事到如今,盛星河也不同他客气,连同之前的旧账一起翻了出来:“你口口声声说关心盛师兄,但不管是之前师兄下山,还是这一次师兄失踪,你哪一次不是将师兄排在了你太一宗的荣誉后?这样前瞻后顾、畏首畏尾的关心,大师兄,你还是留给旁人吧。” “住口,你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云若竹罕见地大声斥骂,面上却难以抑制地带上两分被戳破之后的羞恼。 他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盛星河,如同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若不是你、师弟怎么会频频违反宗规,同我生分……” 盛星河定定看了他几眼,确认这家伙真的将所有错都推到他身上,反倒气笑了。 “也许是我的错,但至少,盛酽师兄在我身边是自由的。” 这种以爱为名而束缚他人的渣攻,盛星河已经踢出备胎爹之列,懒得同他多费口舌,招呼郁无朝走人。 而云若竹紧了紧手中长剑,到底没有拔出剑鞘,只是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黑雾中。 直到原地只剩下他一人。 云若竹该是生气的,气那小人的信口雌黄,但不知怎么,想到盛星河的最后一句,他竟难以抑制地回想先前同师弟相处的种种,一些原本该遗忘的小事被带了出来。 他身为太一宗大师兄,又是掌门之子,自然在修为、举止上都要担起表率。而师弟是他认定的道侣,那么自然也要恪守宗规,不可被他人嘲笑坏了身份。在没有遇见盛星河之前,师弟确实是按照他想象中道侣标准行事的。 但、小时候的师弟,还不是这般温驯有礼。 小盛酽天赋惊人,又地位卓然,那会儿行事恣意,遇到不顺心、不顺眼之事便要管上一管,隔三差五同人单挑打斗,甚至还调皮得紧,没少捉弄宗门长老。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哦,是在师弟一次次被罚抄宗规时,劝诫他下次再也不可如此行事,甚至为了师弟再犯,生生和他同进同出三月,渐渐,师弟不再多管闲事,遇见同门和长老们也是恭敬行礼。 他当时欣慰师弟长大了。 但如今,盛星河“自由”两字说出,倒让云若竹流露出些许茫然和怅惘。 - 郁无朝看了一出同门矛盾,有些许尴尬。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盛星河:“你还好吧?” 盛星河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他不来还好,这人配不上我盛酽师兄。” 郁无朝虽然不清楚具体经过,但对最后一句颇为赞同,点头说:“确实配不上。” 盛星河乜了他一眼,想说“你也是”,念着还要用他,暂且忍了。 “我们现在去找盛酽仙君?” 郁无朝没有看出盛星河的嫌弃,问道。 盛星河点头,虽然暂时没想到将他爹救出的办法,但至少先暗中跟着人,万一大妖对他爹不利怎么办? 郁无朝先走了两步,仔细辨认方才盛酽他们离开的方向。 西蛮城内长街交错,加上鬼气缭绕,很容易便迷失方向。 “找到了”,郁无朝好不容易确定盛酽离开的街道,一转头,却见身后空空荡荡,只有黑雾漂浮。 “盛星河、盛星河——” - “殿下,我怎么觉得这群妖兵,有些奇怪呢?” 梦貘兽站在墙角,探出头去打量墙后矗立不动的妖兵,忍不住道“这都进来几个时辰了,怎么他们只是布起结界等人集合,连只行尸都不杀?” 梦貘兽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这是三族联合举办的比赛,身为妖族,就算不指望能拔得头筹,但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全员垫底吧? “不必管,妖王自有打算”,江平野隐在黑暗中,他隐匿术法极好,即便妖兵中有高于他修为的妖族,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至于能融入墙壁的梦貘,更是让人察觉不出。 妖王、到底要做什么呢? 江平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不过”,梦貘兽犹豫开口,小心打量着太子殿下在黑暗中的神色,“星河大人那里,当真不管了?” 听到这名字,江平野的思绪陡然被打断。 原本凌厉的眼神也出现一瞬错乱。 他撇开了头,低声道:“他的事,自然和我无关。” 若不是这话他说的变扭又切齿,梦貘就信了。 唉,梦貘兽回想着人族话本的情节,好像叫傲娇是吧? 感慨的梦貘兽又看向那群妖兵,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恰好看见了一抹黑影飘过。 它忙道:“殿下,好像有只妖离开了?” 这可稀奇,这群妖兵在这站了这么久,难不成终于想起要比赛了? 江平野的思绪重新拨回正轨,短促道:“跟上。” 梦貘兽没想到,好不容易动起来的妖兵不是去猎杀行尸,而是去绑人的! 这绑的……它小眼睛看了看太子殿下想要杀人的神色,缩了缩脖子,老天爷哟,这绑的竟然还是星河大人! 盛星河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敲晕了绑走。 他醒来时,只觉得阴风如凌厉刀刃扑面而来,身体腾空,脚下是快速掠过的西蛮城街道。 他正在空中。 盛星河几乎都被绑出了经验,当下没有慌张,而是不动声色观察。 他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缠缚,储物戒也打不开,绑架他的人在他身后,似是单手提着他,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又掺杂着点甜腻的香气,似乎在哪里闻过。 但盛星河一时想不起来。 他快速看向脚下的街道,只可惜黑雾弥漫,丝毫看不清周围建筑。 盛星河心一惊,这么浓稠的鬼气,肯定是靠近中心区域了。 他也看见了三三两两的参赛者,甚至还看见了身着太一宗服饰的弟子,盛星河心喜就要出声,然而嘴巴一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心陡然凉了下来,难怪,绑架他的人没有给他堵上嘴,原来是下了术法。 这人到底想把他带到哪儿? “别白费力气了”,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吓了盛星河一跳。 他的语调非常奇怪,像是声带破损一般,如同漏风的风箱,又如寒风中破损的窗纸,一字一句中有着明显的“嗬嗬”声。 不像是人的声音。 冰冷的吐息沾到脖颈,盛星河脊背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后脑勺也凉飕飕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说完一句后,诡异地安静下来,似乎只是为了单纯吓唬盛星河,让他安静。 盛星河眼睁睁看着四周鬼气不断浓郁,最后甚至到连绵成片的地步,而隐在鬼气中,行尸尖锐的厉啸、幽绿色的瞳孔越来越密集。 他忽然意识到,这东西是想把它带到西蛮城最中心的封印大阵中! 不行,即便是传说中得分最高的参赛者,也不过止步于大阵边缘,可以想象最中心的封印中有多少恐怖的高阶行尸,他若进去岂不是要骨头都不剩? 这东西是疯了吗?! “殿下,你还不出手吗?”暗中跟着的梦貘感受到隐约的行尸气息,也不免急了。 “再等等”,由于鬼气太过浓郁,梦貘看不清此时江平野的表情。
121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