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被盛酽盖上的盒顶给吞没。 “胡言乱语”。 盛酽情绪平复下来,又是那个清清冷冷、冰肌玉骨的大美人。 他道,“妖言惑众不足为信,但、毕竟是千丝藤,此刻没事不代表没有隐患。我们先在此搜寻一番,然后去找角宿师兄,他方才同我发了传信,此刻正在清河谷。师兄修为高,如果有不对之处定能发现。” 此时夜已深,清水村的迷雾渐渐消散,露出悬在广袤夜空中的一轮圆月,也彻底显出这方村落的面目来。 周围房屋坍塌破损,显然早已荒无人烟。 盛酽担心盛星河的身体,因此搜寻地格外迅速。 郁无朝见情敌没有死成,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但也更多的是宽慰。 一来那方庭盛的手段确实恶心,二来嘛,他想到,若是这盛星河死了,岂不是彻底成了仙君的白月光、朱砂痣,成了他情感道路上永远战胜不了的敌人? 毕竟活人哪抵得上死人。 从这看来,这小白脸还是活着得好。 不过还真是祸害遗千年,竟然连堂堂千丝藤都奈何不了这小子! 他看着盛星河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隐约还有一丝敬佩。 他本来以为自己裂缝中求生已经属于万难,没想到还有人比他还能挣扎。 唉,果然一山还比一山高,想着想着竟然也有些许的安慰了呢。 毕竟他不是最倒霉的嘛。 盛星河感受到他的眼神变化,身体都抖了一抖。 龙傲天这从忌惮到钦佩再到同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黎清这时也摸了过来,撞了撞他胳膊,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道友,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命硬的修真者了。” 盛星河嘴角一抽,往旁边挪了挪,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黎清又靠近了一点,盯着他若有所思:“倒也奇怪,观你面相应是寿元短暂,疾病缠身,但……再仔细看却又是寿元绵长、一世安康的好命格,奇怪,一个人怎么能有两个命格,或许是我相面功夫还不到家”。 黎清说到最后,已是自己的絮絮叨叨。 却让盛星河听得有些紧张,面色发红。 “你们说什么呢?” 早已关注到这边动静的盛酽走了过来,面上表情日常,动作间却暗暗隔开了两人,身形挡住黎清。 怎么他一个没看稳,就又有人要靠近小孩? 盛酽余光打量着娃娃脸的小道士,看那神采奕奕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哼”了一声。 黎清知情识趣,默默朝路的另一方向走了。 清水村并不大,待到圆月西悬,终于在一间偏僻房屋中找到了太一宗弟子。 只不过……除了只剩下半个身体的亢金,已经腐烂的发臭的血肉中还埋着一截明显化作黑灰的千丝藤。 一地斑驳的血迹中,几套白衣青纱的弟子服变得污浊不堪,弟子令牌散落一地。 四人找到时,都不由沉默了一瞬。 盛酽率先上前,然后惊喜发现:“亢金师兄还没死!” 修真者修为越高,生命力便越是顽强,即便被吃到只剩下半截,亢金还是吊着了半口气。 也或许,是那千丝藤想要吃新鲜感食物,故意留了他一命。 总之,盛酽忙从储物戒中拿出灵药给亢金服下,盛星河怕药效不够,也贡献了一枚自己的高阶灵药。 盛酽没有问他从哪里来的,而是也同样喂下。 郁无朝在一旁,捡起掉落在地的弟子令牌,手中拢了一堆,皱眉看向盛酽:“太一宗……牺牲了六名弟子”。 盛酽闻言,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清河谷内。 天光乍现,撕开了灰暗溟濛的天际,大片金红绚烂的云彩卧在天际,一轮朝阳缓缓升起。 一片废墟中,满地花草尖上挂满了晶莹露珠,被朝阳一照,折射出异样光辉。 轻纱拂过,露珠滚落成了一地碎银。 盛星河看着眼前一地的断壁残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一夜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高低低的残柱断木中,还有不同宗门的弟子探身巡查。 四人一进来,恰好碰到了剑宗弟子。 “小师弟你可回来了!” 剑宗大师兄喜不自胜,不过走到前却是面色一变,拿着长剑就往郁无朝身上抽,“让你不辞而别,让你给我跑!” 郁无朝早有准备,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声音遥遥传来,“盛酽仙君,我们改日再见!” 盛酽懒得离他。 不过剑宗大师兄撵人去了,一时也找不到问话对象。 黎清的师兄弟也还在这,有些担心,便说自己要先去找同门,转身离开了。 盛酽还扶着昏迷的亢金,行动不便,盛星河先随意拉了一派弟子问话,幸好太一宗的弟子服很有用处,不过一会儿,便见到角宿从另一侧的隆起的废墟中走来。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角宿的眼神落在亢金残缺不全的身上,又往旁边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其他两位师弟,像是意识到什么,呼吸一滞。 盛酽面色也变得沉重,朝他摇了摇头。 角宿狠狠闭上了眼睛,身侧拳头攥紧,颈边青筋毕现,“是我的错”,他声音很低,“我不该让他们去的。” 盛酽唤了一声:“师兄……” 角宿却抬手制止了他,“没事”。 他很快恢复冷静,唤了一位医修带亢金下去疗伤,期间还有其他弟子来询问他如何安排事宜,角宿都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看得盛星河不由佩服。 …… “所以,清河谷竟然把千丝藤的母株和法阵直接建在了祠堂内?!”盛酽觉得无比荒唐可笑,“堂堂一门仙宗,天天供奉着妖邪?” 角宿沉声:“这几年破境丹盛行仙门,千丝藤窃取了无数灵力,子株喂养地太过庞大无法隐藏,清水村地理位置特殊,一直就是子株的存放点,只不过这次仙门盯得紧,所以才要假借聘礼的名头,将清河谷内剩下的子株全部转移。” “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外传”。 角宿看的主要是盛星河方向。 盛星河忙指天发誓绝对不乱说话。 角宿这才微微点头,然后道:“你身体除了虚弱外,其他倒无异常,究竟遇到了什么,不去找医修,反来找我?” 盛酽帮他回答:“倒没有什么,主要是第一次碰见千丝藤,星河师弟为了救我被那藤蔓打伤,我怕有毒素残留在灵脉中,这才请师兄查看”。 “既然没事,你先出去吧。”盛酽给盛星河使了个眼色。 盛星河收到,乖乖先离开了。 清河谷……也许已经没有清河谷了,盛星河看着绵延几里的巨大建筑残骸,微微叹气。 他不就是下山做个试炼任务吗?怎么又碰上这种百年难遇的宗门覆灭一事? 第一次是明光城,第二次是清河谷。 他困恼地想:所以这次他的试炼任务,算完成了吗? - 再次回宗,已是三日后。 盛星河的试炼任务不仅完成,而且给他派发任务的师兄,在他回宗之前,就已经被带走审讯。 盛星河听他爹说,在清水村发现的六块弟子令牌中,除了同他们一道下山的三名瑶光峰弟子外,还有其他三名普通弟子,皆是进入清水村就失去了联系。 但负责他们任务的玉衡峰弟子却没有将此事上报,反而还将他们的任务重新给了盛星河。 而仔细查实后,发现该弟子和方庭盛过从甚密,甚至他就是前方长老提携上来的。 后续的处罚盛星河就不关心了。 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窝,什么妖族阴谋、什么同门倾轧,都没有他温暖的床榻来得实在,一连三天都没有出过房门。 闲鱼瘫的日子真是快乐啊。 盛星河躺在一把藤椅上晒着太阳,颇像一只晒肚皮的懒猫,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快乐日子还能持续一阵。 然而这天小院大门被“砰”一声推开。 声音之大吓得盛星河睁开了眼睛,从藤椅上支起身子。 来人却是一脸乌云密布的盛酽。 ??这是谁惹他爹了? 盛酽看着睡得一脸迷糊甚至头发都竖起呆毛的小孩,更是觉得满心愤怒。 他咬牙切齿道:“妖族简直欺人太甚!” 盛星河很少见他爹如此暴怒,整个人从藤椅上爬起,“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妖族拒不承认千丝藤一事?” “比那还更可恨!”盛酽看着他,双眼气得通红,愤怒简直要化为实质,“妖族居然想和亲!” “啊?什么?” “我早就知道那江平野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居然敢向你提亲,呸!”盛酽听到这消息时,就恨不得将那小子碎尸万段! 呸,凭他也配! ??? !!! 太过震惊下,盛星河脑袋慢了几拍。 从一脸空白,再到一脸惊恐。 “什么?!” 他如遭雷殛,张大的嘴中仿佛有一缕青烟缓缓飘出。 “向我……提亲?”他不敢置信,气若游丝地吐出后面两个字。 盛酽依旧是怒不可遏:“是不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他怎么配……” 盛星河摇了摇头,却还是晕得厉害,恍惚间觉得自己午睡还没睡醒,要不然怎么能听到江平野向他提亲这种荒诞事? 那可是他渣爹!
第六十八章 长风卷起飞花,掠过广袤大地,蔚蓝苍穹下山河壮阔,灵田万顷,是同妖都不一样的美景。 然而飞舟上的众妖却完全没有欣赏的打算,就连最好热闹的梦貘也蜷起了胖乎乎的身体缩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挡在结界外一阵阵掀起的呼啸风声。 前来报信的小妖把头深深埋下,额间冒出的汗水滴落在木板上,砸落出明显痕迹。 其余妖族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纷纷后悔自己为啥要来凑热闹陪太子提亲。 不过谁能想到竟然还敢有人敢拒绝他们妖族太子?!这下可好了,太子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杀了他们泄愤? 越想越是抖得厉害。 屋内气氛无比凝重。 许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短短几瞬,低沉嘶哑的嗓音终于响起。 “你再说一遍?” 报信小妖抹去汗水,伏低身子颤抖说:“太、太一宗的使者回信,星河大人,回、回拒了亲事……” “砰”,茶杯从手心中滑落,摔碎在木板,摔得四分五裂。 这一声如同一击重鼓敲在众妖心上,吓得脸色一白。 “许是弄错了吧”,江平野看着地面上碎裂的茶杯,侧脸沉寂,眼睫下垂,似乎同平素毫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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