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丢出去的东西只有一块孤零零的令牌,黑底红纹,繁复的纹路在日光下泛着些奇异光泽。 盛星河心底那丝求生的火炬瞬间灭了。 竟然是君华当初给的令牌! 可恶,怎么还是他! 盛星河眼睛的光一寸寸灭了下去,绝望之下,没有注意到在场的魔修们看见令牌时惊骇的面容。 几个呼吸过去,肆虐的灵力消散,狂舞的芦苇渐渐消停,风平浪静,天高云阔,惊鸟掠向了天际,又有水鸟飞来,拍打着翅膀停在另一侧的芦苇丛中,鱼儿晃悠游过。 咦、怎么一点不疼? 盛星河惊疑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身前不知何时跪了一地的黑衣人,把他吓了一跳。 方才还黑风煞气、无比凶恶的魔修们,此刻却无比恭顺地单膝跪地,在触及盛星河视线时,一个个低下头颅,俯身跪拜,齐声叫道:“参见少主——” 声音响彻云霄。 方才停下的水鸟又被惊走。 然而盛星河却跑不了,他手足无措,缓缓吐出一个“啊”字。 跪了一地的黑影中,只有他和君棣、君华三人站立,日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盛星河满脸懵逼,不由朝这两人看去。 少主是什么? 这两人不才是魔尊的儿子嘛,为什么要拜他?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从天边响起。 盛星河抬眼看去,便见一道紫色身影蹁跹而来,裙角落下,深紫色缠枝花纹蔓延的雪白小腿,落在一片伏地的黑影中,格外显眼。 正是君华口中的魔姬。 她看向盛星河时没有了方才的轻佻,而是带着恭敬,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黑底红纹令牌,双手举到盛星河身前,竟也膝盖一弯,单膝跪下,嗓音清脆:“姬芙,恭迎少主回宫。” 蔚蓝苍穹下,一艘比之前的飞舟巨大数倍的庞然大物破开流云,看似缓慢实则极为快速地驶过。 这艘飞舟通体乌黑,却是泛着耀眼光泽,红色的符文繁复华丽,在北夜大地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而抬头的魔修在看清飞舟上的符文时,无不露出恭敬艳羡的目光。 北夜魔门的皇宫中,华丽的建筑物绵延数里,城墙高耸直冲云霄,黑曜石地板在日光下泛着凌冽光泽。 皇宫城门大开,两侧宽阔大道上满是俯首跪拜的魔修侍卫,一声声少主从远至近而传来,一路把仍在雾水中的盛星河给迎进了大殿。 “百年了,魔门令再现,可算是找到少主了!”大殿中,一身着深紫色衣袍的中年人匆匆而来,一把便拽着盛星河的手。 “什么?”盛星河被这人的热情吓到,却挣脱不开。 他此刻身上也强行被这群魔修换了一身同样黑底红纹、无比繁复华丽的衣袍。 那枚令牌用金玉二线穿过,珍而重之地垂在了腰间。 此刻,他身侧是那叫姬芙的女子,另一边则是君华。 虽然盛星河还记恨着他,但现在因为对方二十年后的送的令牌,莫名其妙被认作了魔门少主,即便暂时保住命,却也深陷魔宫中,在这完全陌生甚至危险的环境里,他还是不由想让熟悉的人陪在身边。 至少得问一下对方,这块令牌到底是什么吧?! “爹”,姬芙看见那中年人,叫了一声,身后跟着的魔修们也行礼,口称“大长老”。 盛星河心里一突,这就是和大皇子争权、最后杀了对方再被君华干掉的反派大长老嘛吗? 他喉结一滚,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被这大长老给拉着去了为他准备的华丽寝宫。 宫殿高阔,触目皆是红、黑二色,轻纱飞舞,或文弱、或英武、或妖媚的男子排成了一行,相同的是,他们皆容貌俊美、衣着单薄,目光都凝在了被拉过来的小少年身上。 盛星河在那些古怪、暧昧黏腻的眼神中,被看得头皮发麻,差点顶不住。 大长老抚须一笑:“听芙儿说了少主的喜好,特意准备了些人,不知少主是否满意?” 盛星河不可置信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 等一下,为什么他的喜好会是男人? 姬芙似是注意到他的眼神,侧头对他眨了眨眼,一脸“我懂你”的表情。 “……” 盛星河心情复杂,面对美人门的暗送秋波,他忙摆摆手,让大长老把人都带走,表示他消受不起。 大长老似是极为失望,抬手让这排美人退下。 盛星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之后,他硬着头皮和大长老说了几句话,便借口累了让众人都退下。 不过在他们都快走时,又开口:“等等,君华留下。” 大长老脚步一顿,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在君华身上扫过,嘲讽一笑:“听到少主的吩咐了嘛,好好伺候少主,否则,可没人能保你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最边上的大皇子君棣。 而此刻,对方却完全顾忌不上君华,只是压抑着翻涌不息的怒火,阴沉沉地看着盛星河的方向。 这原本是他的寝宫,如今却被清理出来给了别人…… 老狐狸! 还有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白脸,竟然得到了魔门令,简直该死! 君棣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搭理大长老暗中的挑火,甩袖匆匆离去。 等人都走了,盛星河长松一口气,将身上繁重的衣袍脱下,随手丢在宽大的床榻,仅穿着一身黑色修身的内里,那枚魔门令仍旧静静垂在他身侧。 他抬手拨了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向君华。 好歹是对方送的东西,虽然是二十年之后,但他也肯定得更多些。 主要是,他现在也没法去问其他人。 君华神情复杂,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良久,才道:“魔门令,北夜魔门王族的象征,已丢失百年,没想到竟然在你手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盛星河拨弄令牌的手一顿。 王族的象征?二十年后的君华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 看来,这人对他爹倒也是真的爱,如此才会爱屋及乌,代表着少主的令牌说给就给。 可惜,现在的君华可不是之后那个邪魅魔尊。 如今的魔修仍旧不仅骚扰人、还无比讨厌。 若不是在这魔宫他还要借着对方了解情况,否则光是凭之前他的一推,盛星河也有理由趁机把人杀了。 反正那大长老看起来也是很想解决这人的意思。 刚想到这,就听君华笑了一声,似乎是幸灾乐祸:“不过你现在可是那位大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还有,也是我魔门大长老眼中的香饽饽。” “知道嘛,你还没到这寝宫,他已经吩咐魔门,准备你和魔姬的婚事了。” “什么?!”盛星河愕然,大皇子也就罢了,他的婚事又是什么! 看见他如此大的反应,君华像是满意了,灵力消耗过多而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又挂上那副似笑非笑:“你拥有魔门令,现在可是公认的少主,若是娶了大长老的女儿,之后他不就是一人之下我,况且你这一副很好拿捏的样子,谁不想上来、啃上你一口呢?”
第四十一章 明光城城主贺秋将散修炼为行尸、把普通凡人喂养行尸一事震惊修真界。 以太一宗为首的仙门领袖齐聚明光城,彻查此事。 城主贺秋畏罪自杀,堂堂化神期大能的自爆,如同打铁花一般在苍穹下绽放出巨大烟花,饱含灵力的血雨之下,那座炼狱般的暗道深坑,在无数白骨中,开出朵朵娇弱的白色小花。 各宗门弟子无不默然,随后在长老吩咐下,于暗道内来回穿梭,清点幸存人数。 白衣青纱的太一宗弟子们匆忙上前,抬起了倒在白骨和白花交叠中的几人。 是夜,贺府内灯火通明。 盛酽在庭院中被人拦住,来者一身青衣,高挂的花灯洒下烛光,映出一张清雅出尘的脸。 “师弟,你重伤未愈,还要去哪?” 盛酽抿了抿唇,握住手中长剑,定定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有些苍白的脸依旧美得动人:“师兄,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云若竹上前一步,灯光打下的阴影,笼罩在盛酽身上。 他逆光的表情像是忍耐着什么,语气生硬:“父亲已经答应去查今日飞往北夜的飞舟,你本就灵力虚耗得厉害,难道还要为盛星河,连夜只身入魔门吗?” 夜风将花灯吹得摇曳,洒在两人身上的光明明灭灭。 盛酽侧过头,挡住了脸上表情,只露出轮廓绝美的侧脸,他道:“这是我的事。” “盛酽!”云若竹终于忍不住,上前拽住他提剑的手,手背浮现明显的青筋。 那股清雅出尘荡然无存,莫名的酸涩、针扎般的情绪在他胸膛来回撕扯,在云若竹眼底生生逼出了恶意,口不择言道:“他盛星河来历不明,况且随随便便就能拿出珍贵灵药,万分可疑。这一次和那魔修一同消失,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嘛!甚至这次行尸事件,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说什么?”盛酽不可置信地抬头,眼底倒映出明灭灯影。 这双对他原本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却第一次浮现出讥诮、甚至厌恶,“你疯了嘛。” 云若竹听到他说。 就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月的弟子,这般说他。 云若竹原本在说完那番话后冒出心虚、愧疚,又顷刻消失,酸涩和恶意重新涌上心头。 他狠心,冷下声音道:“你哪也去不了。” 盛酽还想争辩,就听身后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若竹说得对。” 盛酽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僵硬转身,就见云靖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 他咬牙,挣脱开云若竹,握剑的手按在地上,单膝下跪:“拜见师尊。” 白底嵌金的衣袍停在他身侧,云靖看着的头顶,淡淡道:“你伤还未好,回去休息吧,私自下山的事,之后再同你算账。” 盛酽无奈,只能竭力压下对小孩的担忧,挤出一个“是”字,然后起身,缓缓回了房间。 清瘦的背影萧瑟。 云若竹见此,心底又冒出细密的心疼。 身侧的云靖冷哼一声,将他思绪唤回。 “父亲”,他忙低头行礼,不宜察觉地紧绷起来。 “你和阿酽的私事,我管不着。但此刻行尸大事在前,你身为太一宗大弟子,就只盯着眼前这些情情爱爱,若竹,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若竹眼皮重重一跳,仓皇抬头:“我……” “行了”,云靖打断他,“贺秋莫名自爆,盯着清河谷的人却毫无发现,他们背后,恐怕还有第三方势力。你现在带着师弟们,将明光城给我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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