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文濯自己也很争气。 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了童生,又考上了秀才。 见他真的读书读出了名堂,他那山匪老子也终于开始慢慢接受。 甚至畅享起“官匪”和谐共处的未来。 “不愧是我的种,以后你在这里当官,拉你老爹一把,我们互相照应。” 彦文濯嗤之以鼻。 他期待的是,有朝一日他能金榜题名,劝降他的父亲,让山寨里的所有人下山做回正经营生。 他勤奋读书,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他以为他可以办到。 直到“秋名山剿匪”一役。 劳高死了,山寨里的所有人死的死,散的散。 祁家军四处追捕山匪的残余。 舅舅家害怕被牵连,连夜跑路了。 彦文濯不喜欢他的父亲,可是他这一身的血肉终究也是他给的。 又怎么能不悲痛。 悲痛之余,也只能选择逃离湫水县。 他身无长物,一路颠簸后,才到了古鄣郡。 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彦文濯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昏黄的天,忽然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可笑了, 这个世界太可笑了。 这本就是一个强盗的世界, 如果让他再选一次。 “给你,别哭了。” 一个小小的影子罩住了他。 彦文濯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漂亮干净的脸。 那双眼睛透亮地如同打磨过的碧玉。 让他一瞬间恍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见到了书中所写的仙女。 沈秋芸看他不接,缓缓蹲下来,把糙米馒头放进了他的手心。 “快吃吧,我在这里,没人敢抢你的了……” …… 他们初识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沈秋芸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后来,彦文濯打听后才知道,这是沈秋芸是沈家三小姐。 鬼使神差的,彦文濯留了下来。 在一次次和沈秋芸的接触中,弥足深陷。 沈秋芸不仅人美心善,每日来布施,还收养流浪的弃儿。 彦文濯主主动提出愿意教这些孩子读书写字。 就这样,就算后来灾荒过去了。 彦文濯依旧没有走。 他在那里当了三年的教书先生。 沈秋芸不仅给他工钱,还鼓励他再考功名。 陪伴他度过漫长又难熬的三个春秋。 彦文濯二十二岁的时候,沈秋芸送他进京赶考。 “子清,我会等你归来。” “好……” 彦文濯略下了其他想要说的话。 他想要有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彦文濯怀揣着梦想,还有沈秋芸的期许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 期间他们书信一直未断过。 每一封信都是带着隐晦的爱语和思念。 沈秋芸默默等着他,希望等来他金榜题名的好消息。 谁料等来的却是沈家的灭门惨剧。 ……
第28章 祁老将军 传闻中的京都,繁华似锦。 但是真的见的时候,沈冬侨依旧被眼前看到的所震惊。 雕栏玉砌,飞檐斗拱,巧夺天工。 诗中的描述一点点具象化。 古代的盛世应当如此。 祁硕刚到大门口,就有几个穿甲的人打马过来。 “老将军已经在府邸等你了。” “我认路。” 祁硕却不领情,语气有些生硬。 这么多年了,祁硕他爹在边关,他在湫水县,祁府形同虚设。 周向阳跟在祁硕身后,被领路的两人扫了两三个来回。 上过沙场的人,不经意看人一眼都带着凌厉。 一般人被这么盯着,多少会紧张。 可是周向阳脸皮厚啊, 看就看吧, 又不是拿不出手。 打马前行的时候,他看到沈冬侨靠在窗口在发呆,就吹了个口哨吸逗他开心。 陆存远轻咳了一声,让他收收自己的浪荡样。 这是缺少正规军的毒打。 祁硕压不住他,可是他爹可就不一定了。 有祁家军开路, 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周向阳在马场的时候,听说过祁老将军的事迹。 已经脑补了一个祁硕的老年版,以至于见到本尊时,略显失望。 祁老将军不算强壮,两鬓染了白发,脸上有浓重岁月的痕迹,但是肤色偏白,眉眼也很儒雅。 他没有穿甲,坐在堂中喝茶。 不像个武将倒像是个文臣。 看到他们进来,祁昭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目光落在祁硕身上片刻,又穿过他,看到了他身后的其他人,最后停在了周向阳身上。 他蹙眉一顿,也没有说什么。 等祁硕走到面前,才收回视线。 “爹。” 祁硕垂着头,闷声叫了一声。 祁昭颔首。 “你给我传的消息我收到了。这次小舞出嫁,你就好好陪陪她吧,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爹?” 祁硕猛地抬头,一脸的不敢苟同。 “你出去吧,叫存远进来就行……” “不行!” 祁昭不理会他的反抗,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我又不会难为他,你怕什么?” 祁硕脸上红了又白,心虚的很。 他其实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祁昭摊牌,可是对上他爹的眼神,他就莫名的慌张。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祁老将军。” 陆存远主动走了进去。 他在门外头,听着这两父子的对话。 五年未见,两人不见亲近,怕是再多说几句就要吵起来。 说实话,他还真挺想逃走的,要不是沈冬侨和周向阳就站在边上,说不准他刚刚就走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陆存远对着祁昭行了礼。 周向阳原本还老实站在陆存远和沈冬侨中间,看到陆存远进去了,八卦之魂就开始燃烧,开始探头探脑。 守着边上的两个侍从默契地把门关上了。 还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看不见后续,周向阳一脸失望。 沈冬侨十分有眼色的,拽着周向阳往边上走了走。 “好了,暂时没有我们的事。” 这是人家的家事,偷听不好。 沈冬侨扶着周向阳的胳膊,他其实有些腿软。 祁昭老将军乍一眼看很亲和,可那威严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之中淬炼出来的,是外表无法掩盖的强大。 刚被他注视了那么几秒,就让他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欲望。 两人刚刚的对话,分明就是讲给门外人听的。 现在关起门来,里头才会进入正题。 老将军不希望祁硕参与任何纷争。 不过想想也对,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子女幸福平安。 这一次又是小舞成亲, 这是大喜事。 那如果不经过祁硕,他能不能见到太后呢? …… 祁硕赖着不肯出来,祁昭也不再赶他。 反而自如的陆存远闲话家常,两人一问一答,倒显得祁硕是个外人。 在知道陆存远做了游医,又在呼啸村配合剿匪后,又说道。 “辛苦你了,这小子做事还是这么莽撞,以后还要靠你多提点他一点 。” 陆存远和祁硕都是一愣。 紧张的神经更加紧绷了。 这话什么意思? 祁昭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他对于陆存远的执念之深,恐怕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当初两人分开后,一蹶不振,一个人去南通马场养马。 到现在还怨他。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祁昭拍了拍陆存远的肩膀。 “存远啊,你是个好儿郎,你的父亲为国尽忠,我本该照顾好你的,是我祁家误了你前程,那就让这小子用后半辈子偿还吧。” 如果刚刚那话还带着不确定,现在已经算是把话挑明了。 “你同意了?” 祁硕激动的很,生怕自己在做梦。 不等祁昭回答,就拉起了陆存远的手,说让他掐自己一把。 “我爹同意了,存远。” 陆存远满脸写着尴尬,僵在原地,抽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他怕祁硕口不择言,当着祁昭的面乱来。 祁昭重重咳嗽一声,冷声道。 “明天,你去给存远父亲扫个墓。反正我是没脸去了……” “行。”祁硕乐得满口答应,“我去磕一百个响头。” 祁昭按了按眉头。 他这是娶媳妇,还是嫁儿子? 自己死后,估计都没这待遇。 祁昭压着火道。 “好了,都遂你愿了,现在给我出去,我还有话和存远谈。” “我,我在外面等着。”祁硕边退边走,喜上眉梢,跟刚刚进门时如丧考妣的模样截然不同。 临走还再强调了一句:在门外等着陆存远。 门关上后,祁昭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椅子上。 拿着茶盏喝一口,给自己压了压火。 但凡刚刚祁硕敢再晚几秒出去,他就要忍不住扇他了。 怎么还是这么一幅没出息的样子。 肯定不是随他。 “坐吧,有些事跟祁硕说,还不如跟你交代,这小子更听你的。” 陆存远坐了下来,有些不自在。 “祁硕他其实心里也很在意您,这次从南通马场带了很多东西送给您。” “算他还有点良心。” 祁昭这才露出了笑意。 “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我这儿子啊……” 他话未说尽,带着些无奈和疼爱。
第29章 再见小舞 “其实我应该庆幸他钟情的是你。” 祁昭目光坦荡,像是完全接受他儿子爱上一个男子的事实。 “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了,被封了个将军就忘乎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如果他真的当了驸马,留在了京都,恐怕我们祁家就要陷入争权的漩涡。” 祁硕不在,陆存远反而能沉住气。 不用分心去“照顾”他,能集中精神分析着祁昭话里的意思。 他想起了当初要指给祁硕的那位十二公主。 如今已经香消玉殒。 罪名是结党营私,和罪太子联手谋反。 如果当初祁硕真的娶了她,势必就会影响祁家军的站队。 祁家军会成为那把“弑君”刀,而祁硕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很多事情,回头再看才能一窥全貌。 荣光背后处处都是看不见的陷阱。 这也许就是祁昭宁愿把自己儿子养废,也不愿意让他卷入朝堂纷争的原因。 “这次小舞出嫁,圣上派我亲自送亲,你看着祁硕,别让他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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