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徒南嗯了一声:“那我们在曾导那边见。” “再见。” “学长再见。” 楚淮予拿下手机,手指悬在挂断上却没按下,看了一会儿又放回了耳边。 “崇徒南。” 崇徒南立刻回应:“我在。” 楚淮予的手指微微上蜷,过了几秒:“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与我说吗?” 以往他要单独离开,崇徒南会拐着弯的问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可这次却一句话都没说,很干脆的跟他道了别。 崇徒南想了想:“没有。” 楚淮予蹙起眉:“为何没有?” 崇徒南轻怔,不一会儿,眼底倾泻出明透的笑意:“因为我怕我总缠着你,你会厌烦。” 他自然是知道楚淮予要去做什么才没问,否则怎么可能忍得住。 楚淮予一本正经的道:“不烦,你问。” 崇徒南胸膛轻颤,默默换了一口气后:“学长,你这次要走几天?” “快至三日,多则五日。” “那你回来后,可以第一个给我打电话吗?” 楚淮予一口答应:“好。” 崇徒南挽着唇角:“那我等你。” “嗯。” **** 三日后。 黑云低垂的天幕上,一道初阳透射而下,清明复归天地。 十万大山之中,东南西北各立着一座异火巨障,其上不断有紫色雷光缠绕。 楚淮予自万华灵光中睁开双眸,丹田将全数天劫之力收束,在脏腑之间形成一道乳白色的气旋。 他张握手指,化神之力充斥于百骸之中,沉疴之息再无。 楚淮予唇角轻抬,待他的修为进入炼虚之阶,便可撕裂时空重返渊天墟。 以如今的修炼速度来看,至多两年,他就可以见到他的珠子了。 想到这里,楚淮予的双眸忽的黯下几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珠子,是在万尸蛊地。 那时的他身染腐疮寒毒,拖着烂了半边的身子爬进山洞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一时感觉自己坠入寒潭,一时又被扔入炙火焚烤,浑身上下的碎肉像被猛兽撕咬过一场,生不如死。 他那时只有十岁,唯一的解脱的方式便是自绝心脉。可楚淮予生生忍了十三日,自己握着石刀把腐肉一次次割下,又一次次在失血中昏厥。 在不知多少次醒来后,他在恍惚的视线中看到自己胸口悬着一颗赤色的珠子。 一缕云雾般的溶液从珠子流淌而出,接着铺洒开来,缓缓地笼罩在他的躯壳上。 那次活下来之后,楚淮予便把珠子带在了身边。 他一开始只以为它是前人遗落的疗伤法器,并未察觉到什么特殊。 但在后来的百万年间,他每遇无法抵抗的生死大劫,珠子都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下他的性命。 而帮他挡下危险后,珠子就会陷入沉睡。最后一次,足足睡了七十万年。 在这之后,楚淮予再也没让珠子帮他挡过危险,因为他已经迈入了渡劫期,成为了整个玄天万界闻风色变的妄谛魔尊。 后面的三百万年,楚淮予日日雷打不动的守着珠子,盼着它有朝一日可以化形。 珠子早在他化神之初就生出了灵识,楚淮予每次对着它说话,珠子都会发出不同的光回应。高兴时是红光,兴奋是金光,是是蓝否是黑,而它心情不好时,珠身就会充斥一种灰色的浓雾,像是把自己缩进了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 每次它发灰时,楚淮予就会变着法儿地哄它开心,直到珠子重新变得明亮为止。 等满第一个一百万年时,楚淮予的修为已经临近飞升。可他还没有等到珠子化形,哪怕是封神他也视如草芥。 于是他出手违抗天道,将登神阶焚至荒芜。 在这之后,他开始每日将自己的灵力灌给珠子,可直到珠子的修为已经能与他匹敌时,它依旧没有化形。 第十三次飞升,天道震怒,楚淮予的元神被万法度灭。 再次睁眼,便来到了异世。 楚淮予并没有因此憎恨天道,这世间万物循恒有常,不会因一人之念便打破规则。 他只是担心珠子看不到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被丢弃了。 楚淮予越想越难过,阖眸深吸了一口气,瞬移出了十万大山。 到了有信号的地方,他想起了答应崇徒南的事,给对方打去了电话。 嘟声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学长,你回来了吗?” “嗯。”楚淮予听着他微微上扬的嗓音,唇角也多了一丝弧度:“你现下在何处。” “我回家了,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嗯,那我们回剧组见。” 崇徒南舍不得就这样挂了电话,但抬头看着结满果子的佛提树,只好按捺着道:“好,我会尽快回去。” 看着他从耳边拿下手机,崇岸章试探地问道:“小楚这是去哪了?” 崇徒南缄默不言,就在崇岸章习以为常的不再追问时,崇徒南缓缓开口道:“学长进入化神阶,要找个无人的地方渡劫。” 虽然早就知道了儿子的身份,但崇岸章每次听到这种话,心里还是有一种强烈地违和感。 可无论如何别扭,他还是努力组织了一下措辞:“渡劫应该很危险吧,你怎么不去守着他?” 崇徒南摇了下头:“修士渡劫,结界之内不可有他人踏入,否则雷劫会翻涨成倍威力。” 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南没有去。崇岸章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又浮起一个疑问。 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意思,崇徒南道:“您是我的父亲,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对我说。” 崇岸章愣了下,这次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小南的性子确实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寒渗渗的了。 他舒出一口气,对于接下来的问题还是有些紧张:“小南,楚淮予他认……” 最后四个字崇岸章问不出口了,崇徒南见状,轻轻一笑:“爸,这次的佛提树果,你给爷爷奶奶他们送去一些吧。” 崇岸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 这天,崇季辰早早地便从公司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吃完后,崇季辰进了崇徒南的卧室。 看他收拾东西,崇季辰问道:“你这就要回剧组了?” 崇徒南转头看了他一眼:“嗯。” 崇季辰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在家里睡一晚吧,咱妈会高兴的。” 崇徒南缓缓放下手里的衣服,过了几秒,点了点头。 崇季辰扬起唇角:“那一会咱们再拍张全家福吧,去年就没照,今年补上。” “好。” 一刻钟后,换好正装的崇家三父子来到客厅。 崇岸章上手给两人推了推领带,然后退后几步,目光骄傲又欣慰看着自己两个挺拔英俊的儿子。 “爸,妈她怎么还没下来?” 崇岸章无奈一笑:“你妈她还在楼上选裙子呢,挑了好几件都不满意。” “你又趁机跟儿子说我坏话,我这不是下来了吗?”赵清如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长裙,映的她气色如华,格外优雅。 崇岸章走到楼梯口,伸出胳膊:“赵女士,赏个光吧。” 见到母亲挽住父亲的手臂,崇季辰扭脸冲身侧一笑,崇徒南的唇角也被带起了两分。 待父母坐好后,崇季辰去设置定时,回来后站在了崇岸章身后。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崇徒南,示意弟弟也像自己一样把手搭在母亲肩上。 崇徒南微敛双眸,缓缓抬起了手。 赵清如身体蓦地一僵,就在崇徒南蜷起手指时,他的手被温暖的握住了。 闪过灯亮起又暗下,赵清如赶紧用另一只手抹了下眼睛:“这张我没照好,咱们再多照两张。” 照片出来后,赵清如去楼上取了相册:“最好的那一张放大挂在客厅里,这张你们兄弟俩照的好看,放在这里面。” “妈,现在都用电子相册了,明天我给您……” 赵清如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不懂,老相册才有那种纪念感。” 说完,她就翻到前面,指给两人看:“这里面全是你们兄弟俩的照片,这是季辰满月的时候,这张是小南周岁宴……” 翻到某一页,崇季辰瞄到一行小字,疑惑地蹙起眉:“崇…星然?这是谁的名字啊?” 赵清如手一抖,刚刚还其乐融融场面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后,崇徒南开口道:“是我。” “啊?”崇季辰讶然的看向他:“小南你小的时候叫星然吗?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嗯,我自己改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冲父母低了下头:“爸,妈,我回房间了。” “哦,好,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崇季辰察觉出气氛不对,等弟弟上楼后,他有些凝重的看向父亲:“爸,小南为什么给自己改名?”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跟父母瞒他的事情有关,总之给他的感觉很不寻常。 崇岸章沉默了很久,终于开了口:“因为在很久之前,小南就叫这个名字。”
第063章 见到你,我很欢喜 很久之前?崇季辰满腹疑团的皱起眉。 可是他明明记得弟弟从小就叫这个名字,难道是他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吗? “好了,”崇岸章拍了拍他的肩:“你今天也在公司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崇季辰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父亲,最后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临睡前,他拿着两个酒杯到了弟弟房间。 崇徒南刚洗完澡,崇季辰笑着抬了下手:“喝点儿?” 兄弟俩来到阳台,在夏日的夜风中斜靠在栏杆上。崇季辰抿了一口酒,看着远处:“你和楚淮予一起拍戏,这段时间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 崇季辰笑了笑,感叹般的吐出一口气:“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特别不喜欢他。” 崇徒南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崇季辰见状笑了一声:“就知道你要不高兴,在你面前谁都不能说他一句不好。” 他敛下眸,酒杯里的冰球轻晃:“可是小南,我是真的心疼你。这么多年你的人生里只有楚淮予,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最后他选择跟别人在一起,你该怎么办。” 崇徒南胸口蓦地涌上一股疼痛,但他却苍白的扬了下唇角:“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还是……” 喉咙的酸楚让他停了停,又努力咽下道:“还是可以守着他,就像之前的那么多年一样。” 崇季辰的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那你甘心吗?” “不甘心啊。”崇徒南敛下眸,自嘲地笑了笑:“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会不会伤心难过,永远不该是他考虑的东西,他只需要活的开心恣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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