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中,楚淮予纤长的眼睫颤动。 半晌后,他缓缓睁开双眸,看到了几百万年都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崇徒南张了下薄唇,可是未语泪先流,灼烫的湿意从他的眼角潸然滑落。 楚淮予抬了下手,但到半空却又落了下去,他没有选择拂去崇徒南的眼泪,而是神色冷淡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崇徒南知道自己现在该全部坦白,可用力地换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犯的错太重了,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从清醒到坐起,楚淮予眸中始终都是黯的。 他看着崇徒南,眼神中带着一股筋疲力竭的死寂:“崇徒南,你到底…为何要那样做?” 楚淮予努力克制着,但在问完这句话后,眼中还是浮起了一层湿雾。 崇徒南低着头,他不敢触碰楚淮予,甚至连对方的眼睛不敢看。 “很久之前,我问过尾生,要如何将你分裂的元神取回来。”他的嗓音嘶哑的厉害,隐隐带着颤声:“窥命书上说,只要你重回渡劫期,便能自己取回。” “所以你就用天池门的秘法将修为封印,想要全部渡给我?” 崇徒南惶悸地阖起眼帘:“……是。” 这个字就像一把尖刀将楚淮予的胸腔豁开,血淋淋的淌了一身,他竟感觉不到痛了。 楚淮予茫茫然地眨了下眼,仿佛麻木了一样:“你难道不知器灵失去了修为,就会沦为死物吗?你难道不知我飞升之后,你我便再无相见之日吗?” 不等崇徒南回答,楚淮予就毫无生气的喃喃道:“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还是那样做了。” 我连在心魔幻境都不愿放你离开,可你却能头也不回地为我走上绝路。 楚淮予仿佛被一只长满倒刺的尖爪穿透了胸膛,痛到他无法承受时,他恍惚间又看了「自己」。 幻象一脸悲戚的看着他,仿佛也在遗憾:‘他生来便是为了你,所以无论是法力还是他的命,他都会无条件的双手奉上。’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你难道还要欺骗自己吗,崇徒南对你从来都无关爱意,唯有器灵的忠念。’ 一缕黑鸷染上了楚淮予的眼球,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崇徒南抬起通红的双眸,发现楚淮予已经蜷起了身体,眉目间满是痛楚。 他心头大恸,伸臂将人抱进了怀里:“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此刻的楚淮予已经被心魔侵染了识海,他虽然在登仙阶前识破了幻境,但心魔已成,绝不是打破一场幻念便能驱逐的。 修为越高,心魔越盛,且楚淮予自入道后从未生过心魔,可如今因执念而生,心魔必定一日千丈,直至堕魔为止。 一滴眼泪从楚淮予的眼角溢出,划过鼻梁,悄无声息地没入崇徒南胸口的衣料中。 他看着崇徒南心急如焚的双眸,哽咽难抑问道:“团子,我是不是辜负了你啊,我是不是不该、不该一直这么困着你……” 崇徒南胸口一窒,抱着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你没有,是我做错了,是我自己一意孤行的乱下决定,是我该死……” 说到最后,崇徒南几乎已经泣不成声:“没有人困着我……是我自己要赖在你身边的……念念……是我错了……别不要我……” 楚淮予看着不断从他眸间坠落的眼泪,完全没有心疼,只有仿佛神智溃散的茫然。 他之前明明很生气的,他在发现崇徒南把全部修为给他的时候,他恨不得把人揪到面前打一顿。 可他现在却在想,团子这般伤心,到底是因为器灵被主人抛弃的惊惶,还是出自爱人行差踏错的愧悔。 他拼命的想要抓住第二种,可脑中的声音却让生了畏惧,不敢去看清真相。 崇徒南抱着他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像从心脏挖出来一般,哪怕鲜血淋漓也不愿放手。 可楚淮予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已然心如死灰。 崇徒南已经陷入了浓浓的绝望,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一遍一遍叫着楚淮予的名字:“念念……” 楚淮予手指蜷缩,一点一点抬起覆上了崇徒南的脸颊。 他湿红的双眸看着爱人的脸,过了不知多久:“团子,我难受……” “我好像,生病了。” 若我不是病入膏肓,又怎会舍得质疑你的爱意。
第131章 心魔愈深 崇徒南心头一紧就要去握他的手,结果却被楚淮予避开了。 “不必耗费灵力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从崇徒南的怀里坐了起来:“我想回家了。” “好,那我们……” “没有我们。”楚淮予嗓音很低,像不带一丝情绪:“我只想一个人。” 崇徒南的脏腑像是被这句话拆碎了。 他瞳仁颤抖的看着楚淮予,明明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楚淮予的身影淡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念念……”崇徒南近乎是哽咽了:“我……” 楚淮予缓缓抬起眸,神情平静的完全无动于衷:“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会让你看不到第二种选择。” 崇徒南痛的心都要停了,他不知道什么叫第二种选择,他只知道从他生出灵智起,就只想跟楚淮予在一起。 他红透了眼眶,再次试图去握楚淮予的手,走投无路到甚至想像以前那样耍赖撒娇让楚淮予不要丢下他。 可就在他碰到楚淮予指尖的一瞬间,对方手掌蜷缩,几乎是下意识就避开了他。 就像在躲避一个陌生人的触碰,一场已经让他生厌的负担。 崇徒南此刻就像一只雨天被扔到大街上的弃犬,无助、不解、破裂……一颗心绝望到窒息。 楚淮予手指动了动,然后看了崇徒南良久,最终还是走了。 他用移形术回到了楚家,楚忘生和卢酊都不在,家里只有佣人。 佣人说两人中午出门了,问他要不要用餐,可以马上让厨师做菜。 “不必了。” 楚淮予回到自己房间,一并锁上了房门。 楚忘生和卢酊八点多才回来,车子刚驶进大门,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台阶前。 楚忘生细细一看:“……崇徒南??”贱婢偷本跳河 说完,他两眼突然放光:“这小子回来了,那咱家念念是不是也一起回来了?” 因为两人一直昏迷,苏帅博怕他们消失的太久父母会担心,所以用副局长的身份编了个两人出任务的谎言。 楚忘生和卢酊推开门下车,走到近前就发现崇徒南一脸的失魂落魄,脸上连点血色都有。 “你,你是不是……”楚忘生脸色一变,原本想问他是不是出任务受伤了,但碍于卢酊在旁边,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崇徒南的眼仁错着动了下,哑着嗓子:“叔叔,念念已经回家了。” 楚忘生握着他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的痕迹,愈发困惑地皱起了眉。 此时卢酊开口道:“小南,那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 崇徒南垂低眼帘,过了好几秒才开口:“我做错了事,惹学长生气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原来小两口这是闹别扭了。 楚忘生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格,从来都是面冷心软,能这样把人关在外面罚站,显然是气的不轻。 “你啊你……”楚忘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先进门去看儿子了。 卢酊倒觉得年轻人谈恋爱难免磕磕碰碰,于是温声对崇徒南道:“小南,你先跟阿姨进去,有什么话跟念念坐下来好好说。” 崇徒南摇了摇头:“不用了阿姨。” 过了一会儿,卢酊走进门,楚忘生正好从楼上下来。 “念念呢?” “睡着了,我见他睡得沉就没叫醒他。”楚忘生说完,朝门口望了一眼:“那小子怎么还站在门口?” 卢酊叹气:“我劝了他好一会儿,说什么也不进来。” “到底怎么了……”楚忘生喃喃着皱起眉,看向卢酊:“他俩平常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出去一趟就成这样了?”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卢酊朝门口看了一眼:“老公,你去劝劝小南,我去让人打扫客房。” “好。” 楚忘生走到门口就愣了下,台阶下空无一人,崇徒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朝大门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还不是不见踪影。 楚忘生挤了下唇角,碎碎念道:“想让念念心疼结果就站这么一会儿,真是没毅力。” 隔天。 早上一起床,卢酊就去楚淮予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儿子还没醒,就掖好被子出去了。 中午吃饭楚淮予还是没出房间,楚忘生就有些坐不住了。 煎熬到下午两点多,结果崇徒南又来了。 这次楚忘生干脆把人拉了进来,到了客厅指着沙发:“你给我坐这儿,不许跑。” 卢酊上楼叫另一个,进到卧室,她坐到床边轻唤楚淮予的名字。 从昨天到现在,楚淮予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 他知道父母一次一次的进来看他,甚至知道昨晚崇徒南就站在大门外。但他就是逃避地不愿睁开眼睛,只觉得现实的一切唯有苦楚。 感觉到卢酊的手放在他肩膀上轻推,楚淮予无从选择地‘醒’了过来。 卢酊微微探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念念,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啊?” 楚淮予眼仁轻晃,他以为对方开口第一句就要提崇徒南,但却只是问他饿不饿。 他对着卢酊摇了摇头,卢酊浅笑着道:“那再睡一会儿?” 楚淮予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把自己埋进被子,蜷缩起了身体。 卢酊如常地给他拉好被子,但出门后脸上却散去了温笑。 她发现儿子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精气神突然被抽空了一样,连眼神都是失焦的。 卢酊想了想,觉得两人肯定不止是闹别扭这么简单。 她快步下楼打算问问崇徒南,结果楚忘生告诉她人又走了,拉都拉不住。 “两个人不会,不会分手了吧?”楚忘生皱着脸道。 卢酊想着刚才看到的模样:“我觉得念念很伤心,像是在痛苦里出不来了。” 楚忘生一听这话,抓起车钥匙:“不行,我得去问问那个臭小子!” “我们一起去。”攻中好道文爆炸 坐上车后,楚忘生就开始给崇徒南打电话,结果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找到崇家,赵清如说崇徒南有一个多月没回来过了,还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几天,崇徒南再也没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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