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是你的器灵,他只要活着就会忠诚于你,所以一旦你希望他爱你,他就会因虔诚而变成爱你的模样。” 楚淮予的胸口又闷又痛,但依旧咬紧齿关:“我不信。” 幻象化出的楚淮予苦涩的扯了下唇角:“我也不想相信,但你不愿面对的事实也是事实。” “若如你所说,他与我们真心相爱,那他为何舍尽全身法力也要助你成神?他为何不像我们这般难以割舍?又为何要苦心孤诣的欺瞒我们?” 幻象所问的每一个问题,楚淮予都答不上来。 他反复在心头默念不会的,珠子不会的,仿佛试图催眠自己一般,但幻象却偏要撕开胸腔,让他面对残忍的真相。 “你不说,那我替你回答。” “因为他为器灵,只要能护你周全,他就愿意无条件献上自己的所有。可忠诚却无关爱情,他始终奉你为主,却从未有片刻将自己当成是你的爱人。” 随着他道出的每句话,楚淮予绝美的面容变得苍白如纸。 他双眸通红,呼吸急促,双拳紧握的模样就像在跟心头那个绝望伤心的自己对抗。 幻象叹息般的苦笑一声,抬袖一挥,唤出轮回之镜。 镜面如水落湖心,阵阵涟漪散去,显现出崇徒南的面容。 “这一世你若飞升,他不过三十之数就会枯折而死。” 轮回境再次转动,幻象指向镜中:“可下一世他会再次托生为人,事业滕达,妻房贤德,寿终九十梦中离世。” “第三世他为人间帝王……” “第四世……”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楚淮予如看走马灯般,于镜中窥观了崇徒南十生十世。 世世荣华加身,尊贵无极,不再是需要为任何人奉献牺牲的附庸。 幻象收起轮回境,叹息道:“他拼尽全力护你一世,若你当真爱重于他,就该放手成全。”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淮予,字字刻骨的问道:“难道你还是要将他困锁在你身边,永生永世只能做个器灵吗?” 成全……成全他吧…… 器灵……附庸……无关爱意…… 这些声音不断的楚淮予识海回响,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中竟淌出一抹血泪。 幻象眼角也落下一缕鲜红,他的嗓音越发悲悸:“他已经给了你他所拥有的全部了,你难道……” “呃——” 幻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死死扣住脖颈,双脚一寸一寸离开地面。 随着楚淮予抬眸,幻象看见了他眼中触目惊心的阴鸷。 “你不是我。” “你是我的心魔。” ****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苏帅博听着这翻来覆去的碎碎念,头都要炸了:“老大算我求你了,你别跟念经一样嗡嗡了行不行?” 面壁的尾声转过身来,淡淡的道:“我只是有一事不通。” “你不通你也别折磨我啊,我是个大活人,又不像他俩一样挺尸。” 苏帅博口中的‘他俩’,指的正是病床上的楚淮予和崇徒南。 两人已经整整昏迷了半个多月,无论是医院还是玄术都检查不出半点伤势,但人就是不醒。 苏帅博烦的要命,扭头转向床边:“卫蒙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卫蒙眼眸微动,面无表情的看向尾生:“当初为什么不把那个伊那托斯直接杀了?他害了陆万倾还不够,现在又把崇徒南和楚淮予弄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你和军方想要的结果吗?” 尾生张了下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歉疚地说了声对不起。 苏帅博见状,皱起眉道:“卫蒙,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事说到底也不能怨局长啊,上头下了红头文件要人,咱们也只能配合啊。” 卫蒙目光凌厉的看向他:“如果不是你们在凤华山阻止楚淮予,后面军方要人也只能带具尸体回去!” 苏帅博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面色讪讪地站在那里。 卫蒙也明白自己这是迁怒,于是别过脸道:“你们两个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就行了。” 苏帅博欲言又止,尾生上前轻声道:“那就辛苦你了。” 一妖一鬼出门后,苏帅博才把憋在胸口的气撒了出来:“卫蒙说的没错,咱们当初干嘛那么老实,军方要人就给?就凭他把陆万倾伤的那么重,当初就该让楚淮予把他头拧下来!” 尾生心里也后悔,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见他半天不说话,苏帅博又急了:“老大,你刚才在里面念个没完,出来你怎么不吭声了?” 尾生眸中若有所思,抬起头道:“崇徒南把所有修为都给了楚淮予,按道理他现在早就应该变回珠子了,为何还能维持人形?” “嘶……”苏帅博吸了一口气:“对啊,而且这么一看,楚淮予也没飞升诶。” 尾生凝眸想了几秒,忽然转身:“走。” “去哪啊?你想到办法了吗?” “回局里,开窥命书。” 苏帅博大惊失色,下意识朝他手腕抓去,结果却握了个空。 他也顾不得站稳,急道:“不得天示,你开窥命书会折损百年功德,难不成你还想再做几百年的鬼啊?!” 尾生没有回答他,只是握了握油纸伞柄:“我自有分寸,走吧。” “你有个……” 砰的一声,拉开的病房门撞到了墙上。 追出来的卫蒙哆嗦着嘴巴,冲两人喊道:“醒醒醒了,崇徒南醒了!!” 尾生和苏帅博愣了下,然后拔脚就朝病房跑去。 结果刚一进门,苏帅博就被天降威压当场钉在了原地。 他两只狐狸眼瞪的跟核桃似的,这威压是什么情况?哪冒出来的? 苏帅博脖子僵硬的看向卫蒙,然后迅速排除。 尾生是只鬼,更不可能。 苏帅博的瞳仁忽然惊惧地颤了下,他想起十几年前,自己也曾有此一遭—— 第一次去崇家。
第130章 我觉得你不爱我 那时崇徒南刚满十岁,眉眼已然漂亮的惊人,但苏帅博看到他的第一眼却只觉得胆寒心悸。 当时他带人冲进大门,只见崇徒南站在一片狼藉客厅里,目及之处到处都是尸体。而站在楼梯旁的崇父紧抱着受惊过度的崇母,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满是陌生和惊惧。 看到他们在门口被威压定的步履维艰的模样,崇徒南唇角勾起一抹蔑然的笑意:「你们也是我二叔的人?」 “崇徒南,你感觉怎么样啊?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疼啊?” 卫蒙的声音将苏帅博从回忆里惊醒,他喉咙发紧的看向崇徒南,只见对方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处于刚刚苏醒的困顿中。 过了几秒,崇徒南忽然攥住了卫蒙的手臂,嗓音极为沙哑:“念念在哪?” 卫蒙瞪大眼睛,吓的都结巴了:“你、你是瞎了还是失忆了,楚淮予不就在那儿躺着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崇徒南看到了隔壁病床的楚淮予。 他猛地掀开被子,卫蒙见状赶紧去扶他,结果却被崇徒南甩开了手臂。 崇徒南到了床边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他用胸口托住楚淮予的背,然后将手放在了楚淮予的丹田处。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几分钟后,闭着双眸的崇徒南忽然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他输给楚淮予的灵力齐数涌回了他的丹田,如同抗拒一般,半点也没留下。 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一时连崇徒南也束手无策。 见他睁开双眸,卫蒙试探般地靠近:“崇徒南,楚淮予没事儿吧?” 崇徒南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沉沉的坐在那里。 他看着像是情绪稳定的样子,但苏帅博却觉得此刻的崇徒南就像一罐被用力摇晃过的汽水,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可一旦扯开拉环就会喷涌出让情势完全失控的东西。 过了半晌,崇徒南才再次开口:“那天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卫蒙不在现场更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于是扭头看向了其他两人。 苏帅博走上前,言简意赅的道:“伊那托斯拿你做人质想要交换蒋梵,蒋梵说楚淮予先是唤出了一盏青色的灯,然后就和伊那托斯一起陷入了昏迷。” 炽魂盏,念念的本命魂器。崇徒南死死地攥起手指,嗓音愈发沉翳:“继续。” 苏帅博为难的皱起眉:“在这之后就是我们接到消息马上赶了过去,但到了地方就发现你们三个就一起陷入了深度昏迷,直到你今天醒来。” 崇徒南抬起漆黑如墨的深眸:“天象可有异状?” 苏帅博想了几秒,摇了摇头:“没有,这半个月一切如常,什么也没发生。” 崇徒南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时,病房门被推了开来。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刚进来的蒋梵蓦地瞪大眼睛:“徒南!你终于醒了!!” 他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但崇徒南却仍然一脸冷漠,仿佛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情绪。 过了几秒,他抬手将人推了开来。 “蒋梵,你可有看见我颈间的项链?” 蒋梵愣了下,接着便慌张地皱起了脸:“就,就事情发生那天,你那项链在电梯里突然碎了,一片一片的,碎开之后就开始冒金光。当时差点没给我吓死,我以为那东西破了你就活不了了。” 崇徒南听到这句话,如同被判了死刑一般,脱力般的阖起了双眸。 墨翡封印被破,他所有法力本该尽归念念,但现在却又全部回到了他的丹田之中。而念念不但没有飞升,境界还退回了元婴期,显然是又一次违抗了天道之意。 他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楚淮予的人,却让自己的错误变成了加诛在爱人身上的厉刑。 懊悔的痛苦不断啃噬着崇徒南的心脏,他还是清醒的,可是喉间已经漫上了血意。 蒋梵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开口道:“徒南,你……” 卫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压着嗓音道:“我们先走吧,让他静一静。”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崇徒南这么痛苦的,一定跟楚淮予有关。 蒋梵一步三回头的被卫蒙拉了出去,病房门关上,只剩下了紧紧抱着楚淮予的崇徒南。 整整两天两夜,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日夜被愧悔和痛苦侵蚀。 他以前觉得爱就是要为对方付出全部,就像念念等了他三百万年,放弃神位也无怨无悔。 崇徒南以为自己这样做不会后悔,但现在却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念念的放弃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而他的放弃,却是亲手给两人的感情选择了一条死路。 如何不是冥顽不灵,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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