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翎不知道镜在做什么,也没那个心力探究。他快要被每天看到的场景折磨疯了。 今天的格外血腥,直接来了个碎尸,四肢蹦向周遭,血雾在他眼前炸裂。 明明方才还活蹦乱跳、歇斯底里,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只雄虫的价值殆尽,以这样的残忍的方式死去。 或许对那只虫也是最好的结局。 盛翎捧了水扑在脸上,又喝了口凉水,却是止不住的干哕。 他在浴室用冷水冲了个头,衣襟打湿了大半,干哕的念头才退了一点下去。 盛翎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把自己窝进沙发里。 头发未擦,水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洇进了绵软沙发。 盛翎犯困地打了哈欠,一头倒进沙发,闭眼睡觉,可惜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漫天的红光,连日的噩梦。 镜是懂怎么击破心理防线的,再这么下去谁不疯?! * 门被咯吱推开。 一只蓝色长发雌虫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今日的晚餐。” 盛翎纹丝不动地躺着,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雌虫等了一会,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将食物一一摆放好。他又返回到沙发旁边,低语道:“殿下,再不吃就要凉了。” 雄虫有了反应,只不过却是翻身“嗯”了一声。 雌虫并未离去,盛翎也懒得管。过了一会,盛翎察觉雌虫有意靠近他,想要出声喝止,却被那道陌生的声音惊住。 “翎,要起来吃饭。”声音很轻,黏连着思念。 盛翎本来觉得这只雌虫真烦,饭放那安静站着不行吗? 听到这句话,唰一下坐了起来,抬眼看着眼前样貌、声音陌生的雌虫:“你叫我什么?” “翎,是我。” 冉望着脸色苍白的盛翎内心复杂。他潜入这里几天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接近盛翎。 盛翎看了一会眼前什么都陌生的雌虫,很难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合,可又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他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 盛翎嘴角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心情莫名变好,声音带着笑意:“好好说。” 冉不是在执行任务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冉眼眸滑过迷茫,他有好好说啊。 “你任务呢?” “不想执行了,就来找您了。”冉自然而然的把盛翎拉起来往浴室走去,也不知道穿这件湿衣服多久了,生病了怎么办。 盛翎:“……” 还真是冉啊…… 冉轻车熟路地找了套干净衣服,皱着眉梢替盛翎换衣服。 盛翎靠坐在洗手台上,头抵在雌虫肩头,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让干嘛干嘛,无比配合。 等衣服换还他才懒懒地开口:“任务是可以执行到一半就能跑的么?” 冉认真吹着半湿的发丝:“嗯。” 盛翎掐了一下冉腰间的软肉,半开玩笑道:“这算是什么?半路逃跑?” 冉执拗的吹着发丝不搭话,直到头发干透,低眸看了一会黑漆漆的脑袋:“不知道算什么,就是想来找你。” 声音平淡,盛翎却听出了一丝委屈在里面。他微微抬起头,摸了摸蓝色长发,心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顺滑。 他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好看。” 冉偏头看着盛翎,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翎轻轻扯了一下发尾,不满意道:“回神,你在想什么?” 冉摇头道:“没想什么。” 冉眼里复杂难过的情绪盛翎看得清清楚楚,这只雌虫在说谎,明明说过受了伤要告诉他,最后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夸了一句蓝色好看却有了让他看不懂的情绪,他这次不想放过这只口是心非的雌虫:“你明明就是在想东西。” 冉见盛翎有些不高兴,非要探究答案。他能随便找些话糊弄过去,却如实说了出来:“蓝色好看,灰色也好看……那是不是别的颜色……您也喜欢。” 他问得隐晦,希望盛翎听出来,也希望听不出来。就当……单单问得是颜色。 盛翎是聪明的,瞬间就听出了话里的弦外音。 他看着眼前的虫,心里组织着措辞。盛翎没有沉默太久便给出了答案。 “喜欢是有前提的。”盛翎看着冉:“前提是这些颜色出现你的身上,放在别的雌虫身上我都不会多看一眼。我喜欢的不是颜色,是你。” 冉惊讶盛翎竟然听出来了,想想便通了,对方一直都很敏锐。盛翎最后一句说得格外郑重,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落在了实地上。 他总是不确定、不安全,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索求。 盛翎如果不是S级雄虫,如果残暴一点,如果不那么好……他都不会觉的自己配不上。 这次盛翎被抓是他身为雌君的失职,而他却没有听到半点责怪。 雄虫身边都是众多雌虫围绕,那怕是最低级的雄虫身边都会有两三只雌虫护卫安全,只有盛翎身边一只雌虫都没有。 以前是他自我欺骗,对方没有提,他也就当作不知道,没有安排雌虫。 甚至此次离开主星,雌父在他耳边有意无意提及此事,他都固执的充耳不闻 。 见到盛翎的那一刻他慌乱的心才安定下 来,而刚才的那番话才将他彻底安抚 。 盛翎见雌虫眼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又补充了句:“最后,不准再喊您。” “噢……” 冉的心情欢快了很多,语调微微上扬。 盛翎把冉拉近,冷不丁冒了句话:“我想亲你。” 知道是冉的那刻就想亲了,只不过…… 冉微微弯腰,凑近半坐在洗手台上的盛翎,即将碰到的瞬间却被躲了过去。他不明所以道:“不是想亲我么?” 盛翎推开雌虫,露出一点距离,笑道:“是想,但……你有没有觉得我是在背着我的雌君偷.情。” 最后两个字雄虫说得极低,涌动着无尽暧昧。 雌君本冉:“???” 他再次觉得跟不上翎的脑回路,他不就在这里,亲的也是他,怎么就用上…… 盛翎伸出五指,说一个就弯一个:“容貌、声音、眼睛颜色、头发颜色……都跟我的雌君不一样。” 他又上下打量着同样查看自己的冉:“可能也就身形像一点点。” 冉:“……” “那现在呢?”冉关掉变声器,问道。 盛翎点头:“我雌君的声音。” 冉摸了下改变的发色和容颜,无奈道:“翎,没办法了。发色和面容暂时不能恢复。” 全星船都没几只长发雌虫,这只雌虫还是他蹲守了将近一天一夜才找到的,发色掉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翎,你凑合凑合,声音是我的。”冉靠近努力憋笑的雄虫,真的好想好想他,想见他,想触摸他,更想亲他。 镜是一只阴晴不定的虫,做事全凭心情,上一秒对你喜笑颜开,下一秒你就可能变成实验台上的一具尸体。 他赶来的路上,好害怕见到的是一个伤痕累累、没有生机的翎。还好听闻镜并未对翎用刑,让他拧紧的心松了一点。 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翎时不时要去星船最底层的实验室,每次出来脸色都不太好,要在房子里待很长时间。 盛翎半坐着要比冉矮上一点。为了贴近,冉只得微微弯腰双手撑在两侧,从身后看去像是把盛翎裹进了怀里。 呼吸混乱,狭小的浴室蔓延起涌动着水浪声,冉的声音透过相贴的唇传出,模糊不清:“好想你……” 盛翎摸上精瘦的腰身,用力按压向自己,声音带着哑:“嗯……伤好了没有?” “好了。”冉说完才反应过:“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盛翎利落地脱了冉的上衣,滚烫的手游走在光洁的肌肤上,边亲边问:“伤哪了?” 冉见逃脱不掉,只得老老实实交待:“后背,现在已经愈合了。” 盛翎的手往后背游移,引得雌虫想躲开,却又被另一只手牵制。如冉所说已经愈合了,没有任何伤疤。过程中他不小心触碰到了骨缝,就见手里坚实有力的腰身软倒了下去。 盛翎眼疾手快的接住,把冉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冉埋首在盛翎脖颈处颤栗麻软,那里遍布神经脉络,对他的刺激太过强烈,惊喊的冲动直入大脑,却又生生隐忍了下来,咬牙咽了下去。 缓了会,他察觉到盛翎的意图,轻微挣扎了一下:“我不能停留太久。” 盛翎把虫压在床上:“没事,送饭的雌虫会看着我把饭吃完,我吃得比较慢,他们会停留很长时间。” 至于吃的慢得原因,还不是镜的恶趣味,送来的东西都是偏红色食物,看得他直犯恶心。 * 彼时,星船最底层。 镜手里拿着一管透明色液体轻轻晃动,眼神昏暗不明。 “您真的要这么做?”束站在身后没忍住问道。 镜把玩的动作一顿,走到窗边看着深不可测的宇宙,淡淡开口:“我又不是要他们的命。” 就是消除精神力的药物而已。 束看着身形消瘦的虫,想要再劝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镜通过玻璃瞥了眼明显不赞成的虫:“你别太相信雄虫。” 他把束捡回来养大成虫,可不是让束栽在雄虫手上的。 不过看样子,他恐怕会失望。 束抿了抿唇,内心挣扎:“可殿下他跟别的雄虫不一样。” “不一样,也不是你的。” 束狠狠颤了一下,垂着的手无意识握紧。盛翎对每一只雌虫的态度都冷淡疏离,也只有对他稍微亲近一点。 然而那也只是孤立无援下,祈求能抓住些什么,以求安心。 “去做吧。”镜把手里透明液体扔给束,冷声开口。 束伸手接住:“您会杀了他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做好你的事。” “是。”束捏着药剂悄声退了下去,只留下镜在这间冰冷的地下室。 镜看着雌虫的背影,直到消失都没收回视线,眼里闪着无人看懂的情绪。 良久,镜收回视线,转身朝黑布走去,伸手扯下。 他拉了个椅子缓缓坐下,看着安静的雌虫,突然开口:“我本来想杀了他的。” 从废墟中找到哥哥的时候,身上满是玻璃碎渣,刺进了血肉,却没有一滴血流出。身体也炸毁了大半,他费尽心思养护多年的哥哥,又一次以这样的残破的姿态回到他身边。 本该有一个光明肆意的虫生,却被那只雄虫抢夺到了身边,折磨侮辱,到最后不似虫形。 死于烈日晴空,像是在做最后的留念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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