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翎醒来有一会了, 脑子却因为吸食的药物而迟钝呆滞。 舷窗外是一片蓝色静谧星云静静悬浮, 他们正在悄然途经, 不知道行驶去何方。 盛翎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缓了一会发软的四肢。脑子里捋着他为什么出现在里,最后他揉了下眼睛,又软绵的倒回床上,一点也没有犯人该有的惶恐。 若是随便一只雄虫, 此时定是要惊恐尖叫一番, 或许还会再次吓昏。 可惜……盛翎不是真正的雄虫。 盛翎用无比乐观的心态竭力安慰自己, 目前为止他不会有性命危险, 身下还有这么舒适的床, 也不是监狱,环境优雅…… 但! 没有性命危机不代表着就不会危险!家里的床不是更舒服么!自己的破狗窝也比这强! 艹,一个破虫族跟他犯冲还是怎么着。 他就是想随大流过日子, 这么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愿望都成不了, 非要整着幺蛾子。 他是自带倒霉体质?! 盛翎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诡异图案,眼神涣散无神, 实际都是他的外表伪装, 心里已经捶胸顿足骂了半天,最后都骂饿了。 他重新凝聚眸光, 偏头看向紧闭的门, 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他走过去试了一把。 门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发出巨响,引得外间值守的雌虫闻声看了过来。 盛翎:“……” 他就是觉得这关押犯人嘛,门怎么着也得象征性的锁一锁,就使了全身的力。 他现在手脚发软,全部力气也没多大,谁知这门就是轻掩住的,一下用力过猛。 “殿下……”驻守在走廊的雌虫见雄虫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轻声唤了一句。 盛翎闻声抬眼看去,没想到还是一只认识的雌虫。 此时的雌虫换上了一身幽蓝色作战服,腰间佩带泛着幽光的枪.支,气质冷酷决绝,脸上眼里也没了半分笑意。 束看了眼咣当作响的门未做理会,视线移到盛翎身上:“您醒了?” 盛翎下意识想张嘴反讥一句,却又想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只能憋屈的“嗯”了一声。 腰间的那把抢,时刻都在告诉他要保持理智,保持不了那就得血流成河,那些可能都是他的。 束见雄虫没有丝毫害怕,不由得暗暗倾佩,又想起这位殿下行事风格的另类,倒也不诧异了:“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 盛翎冷淡的看了眼门外,环胸直接问起了另一件事:“他受伤了?” 辅导楼察觉自己被下药之后,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束说那只雌虫受伤的事,没等他多做询问,就陷入了昏迷。 这事简直就是如鲠在喉,难受得要命。 束对上那抹漆黑的眼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他想了一会如实告知:“是,他受伤了。” 得知答案的盛翎更难受了,声音沉了下来:“很严重?” 束想了一下那些伤势,回道:“不太严重。” 不是直接要命的伤,是那种一点一点磨虫的痛苦,不过那些疼痛对军雌来说也不算什么。 盛翎的难受好了一点点。 “哪里受伤了?” “伤在哪里不太清楚出,就是伤口迟迟无法愈合,合了裂,裂了合。”束为了让雄虫放宽心,补充道:“不足以要命。” 盛翎:“!!!” 这他么不严重?! 他更加难受了。 盛翎抬手扒拉住门框,想要再问什么,眸光却突然瞥见了腕间。那里原本带着光脑,不知何时却被不认识的手环取代。 手环与光脑手环颜色、质感一致,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异样。他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束默然了片刻,好像是在思考能不能说。 盛翎见状也不勉强:“不能说就算了。” 身为一个囚犯,要学会审视适度,看人眼色。 “这是抑制环。” 盛翎准备填一下他的肚子,然而要吃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见这句震得他久久不能回神的话。 抑制环他知道,抑制雌虫伤势,在雌虫生出叛逆心理施以惩戒,他还亲手讨要过一次。 没成想,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盛翎探出指尖摸了下:“还好……” 还好……不是带在脖子上的,要不然他才不顾是不是囚犯身份,他绝对要“强硬”的让他们换一个! 束见刚刚呆滞的雄虫陡然放松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继续解释道:“这跟市面上的抑制环不一样,它的作用不是抑制伤势恢复,而是……用来压制您的精神力。” 盛翎默不作声地盯着手环,试着调动了一下精神力。 隐隐有一层透而薄的膜,将那磅礴的精神力与他的感知隔绝开来。 他掩着的眼眸平波无澜,却在抬起的瞬间注入了微弱的惊恐颤栗,声音都染了轻微地抖动:“为……为什么?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 束见雄虫平静的表情终于龟裂,雄虫赖以生存的精神力消失,没有一只雄虫还会维持表面的平静,就连这只雄虫也是一样。 盛翎见对方只是后退了一步,微微垂头沉默着不说话。他又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强装镇定地问:“束,为什么?” 束看着努力稳住情绪的雄虫,眼里的害怕却轻而易举的出卖了对方。 他握紧了拳,愧疚感再次席卷而来,低声道歉:“殿下,您跟他们都不一样,您真得很好。” 这是他遇见最好的一只雄虫,平等的对待每一只虫,无论雌虫还是雄虫。 束在对方眼里看不见半点歧视与傲慢,哪怕现在时刻,这只雄虫眼里也没有丝毫厌恶,有的只是迷茫害怕。 歉疚像是潮汐一点一点将他吞噬,而他一点都不想挣扎。 “那你为什么抓我?”盛翎小心翼翼问道:“还锁住我的精神力,没有精神力我的下场……” 束不敢再看那双漆黑的眼眸,他知道后面未说完的话,没有精神力的雄虫下场将不可想象,讷讷出声:“我……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盛翎声音蓦然高了一度:“你不是军雌吗?军部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抑制我的精神力?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束被问得哑口,喘了口粗气,喉间干涩:“殿下,我……” “我……我连雌虫都没有虐待过,也没有虐待过虫崽。”盛翎像是想起里什么,立刻慌慌张张坦白道:“我就是打了一只S级雄虫,可那也不是我故意挑事。是他想杀掉一只雌虫和一只幼崽,我才想给他个教训的,辅导楼的虫都知道的……” 束见雄虫情绪失控,想上前安抚,却又顿住了脚步,隔着距离一点点安抚精神有些崩溃的雄虫。 不知是不是他的安抚起来作用,雄虫真的安静了下来,恢复方才的平和。 雄虫目光认真专注地望着他,语气几近天真:“军部为什么要抓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做吗?我会配合你们的。” “不是军部……”束猛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戛然止住了声音,不料还是被雄虫听见了。 “不是军部?”盛翎看着说错话的雌虫:“那你听谁的命令?你是军雌,却不听军部的命令。” “你背叛了军部?”雄虫的语气是疑问,可束却实打实地听出了确信。 “你背叛了你的信仰。” 束低声反驳:“我没有!” 这些话像是毒药渗入了骨髓、血液,挥之不去,被他刻意掩盖了一层又一层厚土。如今被盛翎重新提起,撕开那层岌岌可危的遮掩物,暴露于天光,灼的浑身疼痛。 值守的雌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队长恨声说了句“我没有”,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而那只黑发雄虫呆呆地杵着,像是被吓着了一般。 他们谁都没有上前与那只雄虫搭话,毕竟是那位再三嘱咐他们要好生照料的雄虫。 盛翎凝着那个狼狈逃离的背影,又扫了眼走廊上的其他雌虫。方才束站在门口,身形遮挡了外面的情形。 雌虫大概被他的问话逼走了,走廊上的场景一览无余,各个荷枪实弹,目不斜视。 束路过的雌虫纷纷敬礼,盛翎猜想束的地位应当不低。 盛翎回到房间捞过被子蒙头罩住,颇有些“害怕”地蹲坐在墙角。 他好饿……本来就饿没力气,又演了一场情绪波动剧烈的戏码,眼下冒了金星。 他扯开一条缝隙,想看看这房子里面有没有什么吃的。他的视线慢慢移动,审视着这间陌生奢华的房间。 陡然间,盛翎的视线停住,眼里滑过密密的纠结痛苦之色。那地方赫然是摆放在角落里的木桌,上面静静躺了一瓶营养液,是冉常喝的那种。 唉…… ———分界线——— 盛翎坐在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精美香溢的食物。 他们已经掠过初见的那片幽蓝色星团,向更深处行驶。 窗外墨黑不见一丝光亮,望不见丁点星辰。 “我昏迷多久了?”盛翎支着下巴问。 “四天。”身后的声音言简意赅。 盛翎拖长音“噢”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嘀咕出声:“你能不能别站我身后,总感觉像是自言自语。” 束向前迈了一步,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盛翎的目光中。 盛翎指了指对面:“别站着,坐下吧。” 束愣了愣,恍惚间他看见了与这位殿下的初次见面。 他根据指引来到了路口,脚下却没有往那条能出去的大道,而是绕去了一条绿植丛生的小路,然后越走越偏僻,最后在一处林间停了下来,遇见了这位殿下。 他的目标。 暖阳透过层层叠叠的密叶零碎的攀附在雄虫身上,恍恍惚惚的光影,随风而动的草地,静谧柔美的不似凡间。 他敛起身上的凌冽气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羞涩明朗、初入社会的雌虫,一点点接近这位对自己毫无戒心的雄虫。 那只雄虫也是如同现在一般,让他坐在对面。 他以冉为突破口,试图与这只雄虫在近一点。他成功了,雄虫果然对他态度不再冷淡,可还是保持着距离。 后来他发现,雄虫对每只雌虫的态度都秉了温和疏离,没有跟任何雌虫有过暧.昧纠缠。 他会耐心对待每一只雌虫,会给辅导楼的雌虫带意外之喜的礼物,吃的、玩的、用的…… 盛翎像是个突入异世的外来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眼里是不受侵染的纯粹。 “那个……你要是不坐就算了。” 束被这道犹豫的声音拉回思绪,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剩下巡守的脚步声。 “谢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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