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言顿住脚步,心乱如麻。 印象中的宫笑尘仿佛能轻易掌控一切,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无坚不摧的模样,曾经睥睨众生的人兵败如山,孙微言也溃不成军。 孙微言忍不住回想,在宫笑尘经历病痛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吃饭、说笑? 愧疚好像细雨洋洋洒洒,孙微言及时遏制住蔓延的心痛,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主场。 “宫先生……”孙微言声音颤抖。 听到声音,宫笑尘睁开眼睛,视线相碰,眼中迸发出的光芒好像幼儿园里等待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他刚要开口,目光扫到后面的颜星耀,暗淡的同时多了几分警惕。 “你怎么来了?”宫笑尘声音沙哑,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悦。 他和郑为宣在宴会厅请剧组工作人员吃饭,因为找不到人,就去给孙微言打个电话,电话还没接通,人就奇迹般地出现了。 孙微言在下面一层,不是一个人,而是和颜星耀一起,两人对着一桌子菜,有说有笑。 宫笑尘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像烈焰焚身,像堕入冰窖。他恨自己无能,贪心地想要把颜星耀换成自己,下作地想要把孙微言据为己有。 他不认为自己在装病,因为他真的很不舒服。 还好,孙微言过来了,宫笑尘皱了皱眉,只是这个颜星耀凑什么热闹? 他盯着他,质问与嫌恶昭然若揭。 孙微言半蹲在他身前,问:“宫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宫笑尘收回视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这里。”刚才针扎似的疼,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不像生病,像变小了,抓着孙微言的手,像小孩子要糖似的向他央求:“快给我按一按。” 孙微言不疑有他,答应道:“好。” “等一下。”颜星耀没那么好糊弄,他瞄了一眼,问,“这里疼?” “对对对。”孙微言说,“您快给看一看吧。” 颜星耀耸了耸肩,以自己的专业判断道:“啧啧,应该是心脏病,那没救了。” 他还算好心,没说让孙微言准备后事。 孙微言急道:“别啊!” 什么就没救了,咋的,还想换攻吗?你好歹抢救一下,对对对,就用那个什么人工呼吸。 孙微言真是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 “颜先生是医学院毕业的。”他不由分说地拉上颜星耀,拼了命往宫笑尘面前带,“求求你了,你仔细看一看。” 颜星耀不情不愿地过去,以他的习惯,第一步是翻眼皮。 但他没戴手套,不想碰宫笑尘,宫笑尘也不想在颜星耀面前示弱,把头转向另一边,说:“刚刚疼得厉害,现在已经好了。” 颜星耀发出“嗤”地一声,笑意中带着鄙夷,仿佛将宫笑尘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轻易洞穿。 孙微言断然道:“不可能!你还疼!” 孙微言心说你傻不傻,什么时候好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好,这不是让颜星耀觉得你在装病吗? 孙微言弯下腰,用诱哄的语气启发他:“宫先生,你的头疼不疼?是不是有那种被蚂蚁咬的感觉?” 宫笑尘说:“没有。” 孙微言憋着一股劲,继续问:“胃痛吗?对,肯定是胃疼,胃啊,就是这里,是不是有那种被狗咬的感觉?还是两条狗,汪汪汪,疯狂撕扯。” 宫笑尘还是那副暮气沉沉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没有。” 孙微言不死心:“要不就是胸闷,喘不上气,你看,像我这样……” 孙微言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急促地喘气,猛一看和狗似的。 宫笑尘还是摇头。 孙微言这个气啊!宫笑尘怎么这么笨,装病都不会,早知道还不如给他下个药。 好在备选的疾病足够多,孙微言把目光向下,认命地想,瘸腿就瘸腿吧。 “腿疼吗?” “不疼。” 只剩最后一个了,孙微言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那里……咳咳,还举得起来吗?” 宫笑尘疑惑不解:“你说的是哪里?” 孙微言扭扭捏捏,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颜星耀冷笑道:“他是问你,你是不是不举了?” “噗……”孙微言没绷住,他暗暗给颜星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医学生,这种话说来就来。 宫笑尘没有回答,他一个眼神投向颜星耀,好像在问有你什么事? 折腾了这么半天也没结果,孙微言也累了。 算了,又到了发挥演技的时候。 宫笑尘不配合,孙微言就替他表演。 他把颜星耀拉到房间外面,语重心长道:“颜先生,有一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其实……” 孙微言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宫先生有很严重的胃病,那是在贵族学校上学的时候,他因为出身贫寒被学校里的F4欺辱霸凌,他们把他逼到卫生间,抄起一瓶洁厕灵、会不会太过了?要不就是84消毒液?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抓住他就往嘴里灌,从那以后,他的胃就……” 颜星耀不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孙微言擦了擦眼角的泪光,痛心疾首,“你别看他好像没事的样子,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走廊里不通风,站了没一分钟,孙微言的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因为太热了,头有点晕,胸口也闷。 孙微言强撑着,继续道:“我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现在一定胃痛得厉害,眼前发黑,直冒冷汗,胃里像有一团火,灼烧似的痛,使劲按的话会好一点,可是按得狠了又会想吐,他又不想被人看出来,所以连按也不能按,只能咬着牙悄悄忍疼,直到筋疲力尽……” 孙微言描述得极为详细,哪怕作为旁观者,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如果是别人的话,颜星耀一定施以同情,如果是宫笑尘……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颜星耀嘲弄地笑,“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孙微言怎么知道? 他苦苦一笑,因为现在的他正在经历这种折磨。 “我……”孙微言实在撑不住了,抬起手胡乱按了按胃部。 刚才吃了太多辣椒,从接到电话时就剧痛难忍。 然而作为一个无名小卒,他是不能生病的,所以孙微言艰难忍耐,竭尽所能恪尽职守。 他把所剩无几的力气用在忍疼上,事实证明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孙微言痛得快要晕过去,他不得不放弃一个配角的操守,扶着冰凉的墙壁,慢动作似的徐徐弯腰。 颜星耀惊惧交加,伸手撑住摇摇欲坠的人,失控地大喊:“孙微言!” 颜星耀强迫自己镇定:“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正要把人背起来,一个声音将他推到一边:“让开!”
第38章 恶毒炮灰 宫笑尘从房间出来,越过颜星耀,一把将孙微言横抱起来。 “啊……”孙微言本就疼得发晕,双脚骤然腾空,失重感兜头而来,顷刻间将他吞没。 意识抽离的瞬间,孙微言如浮萍般随波逐流,他没了力气,也没了主意,慌乱地喊了一声,本能地寻找支点,随手一抓,刚好碰到宫笑尘的胸膛。 那里坚实有力,足够安放他的无助,他好像走丢的孩子,下意识将手收紧,急切地把掌下令人安心的炽热攥在手里。 宫笑尘以为他疼得厉害,用手臂把孙微言箍在怀里,希望能减轻他的痛楚。 大概是觉得这样做还不够,他微微俯身,下巴贴在孙微言的额头,像命令也像安慰:“坚持一下。” “嗯。”孙微言疲惫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又猛然睁开。 他在做什么? 被疼痛折磨的身体轻微颠簸着,视线之内,宫笑尘近在咫尺,从未有过的角度让孙微言倍感新奇,也深觉不安。 也许是被疾病分走了大部分意志,孙微言忘了身份,没了规矩。 他像一朵散漫的云,在坚强与脆弱中摇摆,在沉沦与离开中游移,他依偎在宫笑尘身上,贪恋着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关怀,把罪责推给病痛,放纵地做了一回小人。 但这并不足以说服自己。 紧随而来的颜星耀问他怎么样了,孙微言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颜星耀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时,属于川菜的辛辣钻入鼻腔,刺得他鼻子发酸。 孙微言微微低头,把脸埋在衣服下面,羞愧得无地自容。 不行,他不能这样。 孙微言挣扎了一下,自下而上注视着宫笑尘,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两个字,悉数淹没在宫笑尘更高一阶的声音里。 “我……” 宫笑尘看向他,眼中似有不解。 孙微言躲开了他的注视,固执道:“求、求你……” 他既坚定又犹豫,既坦荡又心虚,他向上苍祈祷,希望宫笑尘快点答应,他不知道再晚一秒,他会不会就此动摇。 颜星耀也忍不了了,见孙微言闹着要下来,他也气急败坏地说:“对啊,快放他下来。” 孙微言长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酿成大错。 不过这一下也算是歪打正着,他的无心之举反而有力地推动了剧情——颜星耀吃醋了。 孙微言在心里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做了一回恶毒炮灰。 接下来,他可能会被读着骂心机狗,被颜星耀哭诉,“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背叛了我。” 至于宫笑尘,为了向颜星耀表忠心,也为了让读者有“爽感”,宫笑尘会把他臭骂一顿,包括但不限于“不要脸”“自作多情”,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发配到别的岗位,或者直接开除。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孙微言安慰自己,他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暂时下线休息一阵。 你问为什么是“暂时”,那还用说?作为反派,孙微言绝不能轻易狗带,留着他还有用呢。 大概再往后十几章,差不多临近结局的时候,就这么结束会被读者骂烂尾,所以要来个大高那个潮。 别管俗套不俗套,场面够大就行,刺啦、砰、啊、呲、bangbangbang、biubiubiu…… 懂的都懂。 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正是怀恨在心的孙微言。 等颜星耀落在他手里,他也不急着报仇,就和颜星耀聊天,说颜星耀有什么好,宫笑尘怎么会喜欢你,他怎么不看看我…… 聊的差不多了再被宫笑尘一枪送走。 两个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和和美美迎来大结局,你以为这就完了?错!这是二流写手的做法,一流写手会再来个反转。 已经中枪的孙微言居然没死透,他在抬手的瞬间被宫笑尘注意到,宫笑尘来不及阻止,只能义无反顾地替颜星耀挡下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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