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盛怒之下伤了四皇子,但仔细一想便知道,今日合宫朝见,刑部是四皇子的人又满朝皆知,此时动手刺杀太子,无异于自爆。 所以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那个被禁军绑住的何成礼。 何成礼察觉到皇帝的目光,挣扎的更努力了,何尚建也从朝臣中走出,几步跪在太子身边,哭着喊道:“陛下!陛下明鉴啊!小儿怎么敢在宫中刺杀太子啊!此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不得不说,何尚建这话虽然是在替儿子开脱,倒是真的说到了皇帝的心里,四皇子的人在他的寿宴上刺杀太子,此招虽险,却颇有益处。 若太子死了,四皇子又因此被罚是最好的,可即便太子不死,四皇子也背上了个刺杀太子的罪名,不论怎样都可以获利,难道真的是老二为了党争…… “何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有趣,若不是禁军和天枢阁的人及时赶到,本宫恐怕早已死在你儿子的刀下了,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也是陷害吗?” 秦景林的动作看上去害怕,可若仔细看便能感受到,他从进殿后的一举一动甚有章法,根本不如想象般的害怕。 只是满殿的人都心思各异,贤妃又关心则乱,一时间竟没人看得出来。 “太子殿下,小儿成维已经死在你的刀下,老臣虽悲痛万分,却也不曾纠缠太子。可太子殿下,老臣求您给我留一个儿子吧!” 何尚建转身跪向太子,不住的哭泣磕头,丝毫不顾自己是朝中二品大员,仿佛此刻他只是个无助的父亲。 秦景林冷笑,并没有理会他的乞求,而是看向皇帝:“父皇,堂堂宫墙之内,竟有臣子企图刺杀皇家。儿臣如何不要紧,儿臣更担心父皇啊!” 皇帝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二皇子:“景峰,此事你如何看?” 二皇子是唯一一个明面上完全置身事外的成年皇子,他的疑心终归不能尽消。 皇帝突然点他的名字,二皇子有些慌,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缓过神来之后回应道:“父皇寿诞,宫墙之内,居然发生此等事情,儿臣认为,必要严惩!” 听到自己儿子说这话,萧嫔两眼一黑,皇帝本就疑心他,他还说什么严惩,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许是察觉到了萧嫔的情绪,二皇子又接着说:“但儿臣认为,此事是何成礼一人为之,不应牵连他人。” 二皇子偷瞄着皇帝的情绪,又看了看他母亲,觉得自己的回答还算可以。 “他一人为之?他一个人就能持刀入宫?就敢刺杀储君吗?”皇帝大怒,指着何成礼骂。 “如此胆大妄为,视律法为无物!视朕为无物!” 皇帝的怒吼在大殿之中回荡,连殿外的丫鬟太监们都跪在地上。 殿中大臣见状纷纷离席,走到中央跪下,请求陛下息怒。 谁也没想到,本来是好好的喝酒,却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每个人都在请求皇帝息怒,可是没有一个能给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何成礼胆大妄为,不杀不以平朝纲!何尚建,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朕也不能放心你掌管一部,自己脱去官服,听候发落!” 皇帝坐在龙椅上,不断喘着粗气,刚刚叽叽喳喳的后宫女人们此刻也禁了声,竟无一人敢上去劝慰皇帝。 殿中的臣子禁军们也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只有皇帝身边的穆以澜侧过身,低头等待着。 果然,下一秒皇帝便起身愤怒的向殿后走去。 皇帝的怒气未消,谁都不敢上去打扰,几个刚刚还十分嚣张的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跟过去。 何成礼追随着皇帝的目光努力吼叫,为什么?为什么三两句就判了他何家一生?为什么不肯听他们的辩解?他努力的呜咽希望皇帝回头,却感受到头顶一片阴影。 穆以澜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 “愣着干什么?把人带下去,杖毙。”穆以澜斜了一眼旁边的禁军。 为首的禁军突然觉得这大殿之中有点冷,身上一个激灵,赶忙招呼手下人动身,速度之快,仿佛只要慢一步身后的人就会拿刀砍了他们的脑袋。 闹剧结束,大殿之中人陆续散去,二皇子扶着萧嫔回宫;贤妃跑到秦景林身边关系他是否受伤。 只有四皇子,顶着半边脸的鲜血,努力撑起已经麻木的双腿,站在殿中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 一种孤寂感涌上心头,大殿之中人来去匆匆,却从未有一人为他停留。老二无德无能、草包一个,却有生母萧嫔伴在身侧、不离不弃。 皇后死的时候,他觉得终于有个人和他一样了,无依无靠、努力生活。可不曾想,皇后还留了个贤妃给秦景林。 只有他秦景泽。
第二十五章 季许 生母早逝,无人依靠,一个年幼的皇子努力在后宫妇人的妒恨中苟延残喘。所有在他成年之后靠上来的人都不过是把他的人生当成一场赌局的赌徒罢了。 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过得好不好,他究竟想不想夺嫡。 大殿早已空旷,他缓步走下殿,任由血渍凝固在脸上,早在殿外候着的下人们看到自家主子终于出来了不由得欣喜,可走进在月光下见到主子这般样子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立刻从怀里掏出手帕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递给秦景泽。 秦景泽冷眼看着,一把将手帕打掉,嗤笑一声,眼神却充满杀意。 那奴才立刻跪下求饶,不住的磕头,痛哭流涕的请求四皇子饶他一命。 服侍四皇子的人都知道,四皇子平日里看起来笑盈盈的,实际上脾气大得很,一句话说不对脑袋就掉了。 秦景泽没有声音,昂起头闭上眼睛,过了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回府吧。” 那奴才如蒙大恩,屁滚尿流的爬起来退的远远的,生怕他改了主意。 临近子时,院外静悄悄的,只剩脚踩进雪里的吱嘎声。 屋里的烛光还亮着,秦景泽迈进屋,发现有人在他的房中,看清来人,他眉头微皱,甩着袖子坐在椅子上,丝毫没给来人好脸色:“凌家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屋里的人丝毫不恼,笑盈盈的转身却在看到秦景泽脸上的血痕时止住了上扬的嘴角。 “皇帝盛怒之下总要找人出气,殿下怎么也不处理一下,就这么血淋淋的回来?”那人立刻吩咐人送来了热水和止血药。 将毛巾反复浸在热水里,然后拧干叠好,一手挑起秦景泽脸侧的发丝,一边细细的为他擦拭。 “回去告诉凌道忠,父皇没怀疑我,你也不用在这假殷勤!”秦景泽侧过脸,躲避他的擦拭。 季许,凌家派过来的人,凌道忠是世家家主,又任尚书令,即便是面对他这个皇子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几乎很少会出现在他的府中。 他与凌家很多事情都是靠季许传达。 男人修长的桃花眼笑了笑,将毛巾放在一旁,伸手拿起止血药:“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季许自殿下入宫便等候于此,殿下若是这样说,可真是伤了在下的心。” 季许一脸心痛,眼巴巴的看着秦景泽,晃了晃手里的药。 秦景泽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季许笑着将药上好,仔细的为他贴上纱布。 “凌道忠又说什么?”秦景泽看不见伤口包成什么样,碰了碰伤口,又戳了戳,结果被一旁的季许拦住了跃跃欲试的手指。 “在下未得任务,独自前来,不过今天晚宴上的情况,恐怕凌家主是想了解的。”季许应该是凌家的偏支,即便凌道忠做尚书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称呼凌道忠。 可他从未介绍自己姓什么,一直以季许自称,就连秦景泽问他,他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有什么可问的?他自己不就在大殿之上?”想到凌道忠他就生气,信誓旦旦的通知自己能处理掉赵秋云夺得兵权,结果折腾了这么久兵权不但没拿下,自己也折进去了。 父皇顾及他凌家家主的身份给了他一个伯爵闲职,否则他现在算什么东西? “何家这群蠢货,本王出去赈灾的时候他们就不消停,现在居然敢毫无准备的刺杀太子!” “殿下,何尚建不堪一用,刑部如今群龙无首,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出刑部尚书的合适人选。可不能让二皇子插手。” 季许出声提醒。 自己服侍的这位皇子性情多变,与凌家的关系又十分微妙。 外面所有人都以为凌家是四皇子母家,支持四皇子夺得皇位理所应当。 只有他知道,四皇子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被凌家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凌家家主凌道忠掌控欲极强,又十分渴望新朝重位。 这么多年,四皇子但凡出什么错,都会被凌道忠狠狠训斥,丝毫不顾及他当朝皇子的颜面。 听到季许的话,四皇子冷哼一声,全无在外时的笑脸,一脸鄙夷。 “让他插手?父皇也要同意才行!” 皇帝寿诞过了整整一个月,何成礼斩首示众,何尚建被贬,刑部尚书的位置也终于有了人选。 坐在萧嫔宫中的二皇子不满的嘟囔:“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寿诞那日的事他还有所疑心,这才没有选择我和老四的人?” 萧嫔虽被降位,但一应饮食器具并无改变。宫中没有皇后,她又育有皇子成年,后宫中的女人依旧没人敢惹她。 “他的寿宴差点成了太子的祭日,他当然忌惮!虽然咱们折了兵部,好在四皇子的刑部也没保住。”萧嫔虽然没了贵妃制服,但一举一动依旧透着妖媚。 她拧眉看向二皇子,厉声道:“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给我乖乖的,最好趁着这个年,把贵妃的位置拿回来!” 眼看着过年,宫中各处都热闹起来,各宫都开始筹备年货,临近诸国也纷纷遣使敬贺。 礼部事务繁琐,详细定了一整套接见使臣的流程,一早开朝便来报请,询问皇帝此次派遣哪位皇子。 周遭各国遣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按照规矩,迎客位高一阶,但更多时候皇帝选择指派一个皇子,自己做甩手掌柜。 而这皇子,往往就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中的一个。 礼部尚书赵世斌揣摩着,去年选了二皇子,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还是。 “父皇,儿臣数次迎接使臣,对此事已经十分熟识,父皇不必担心。”二皇子瞄了一眼赵世斌,得意的拱手道。 除了赵世斌,两位皇子也站在大殿的两侧。 迎接使臣这种事情,几乎可以算是代天子行事,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两位皇子争得最凶的时候。 二皇子说完,皇帝点了点头。四皇子才说道:“父皇,二哥经验丰富,咳咳,儿臣也想更多的历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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