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不宁。 他拿出藏在怀里的信件,想要看看上面是否真如登阙说的那样,每一张上都写着一切安好。 泛黄折旧的信纸,摸起来像是一碰便会碎开。 有几封信上的墨迹已经没那么清晰了,像是无声地提醒着两个人已有十年未见。 直到翻到最近几封,他指尖按压着信纸上的血迹,心里往下落了一拍。 那空灵的声音宛若鬼魅,又一次在他耳边轻声道:“想要看看吗?其实他写过很多话给你。” 话音一落,纪桓身体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 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刚睁眼便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陆云琛。 纪桓红着眼抬起手摸了摸陆云琛的面颊。 “醒了?”陆云琛双眼拉开一条缝,对向纪桓的目光时弯起了唇角。 纪桓点头,朝着陆云琛笑时,仍旧能看出他此刻情绪的低落。 相隔十年,没想到真正意义上的再见,竟会比想象中平和太多。 陆云琛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纪桓的脸颊,手停在半空,又缓缓收回,微阖的眼眸里装着千言万语。 纪桓一把抓住陆云琛快要收回的手道:“小仙尊。” 再次听见这个称呼,陆云琛瞪大了双眼,怔愣地看着纪桓,不多时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咬住了下唇。 “小仙尊为何不跟我说话。” 陆云琛咽了口吐沫,轻声道:“在问天阁时,我不想与你说那些的。” “我知道。” 还不等陆云琛再开口,纪桓便单手搂住他的后颈,堵住了陆云琛微凉的唇瓣。 陆云琛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却没有在此时败了纪桓的兴致,合上双眼回应着纪桓的亲吻。 不多时颊面被温热的液体浸湿,陆云琛身体一僵,不知为何一向最是乐天的纪桓竟然在自己面前哭了。 他慌张无措地擦拭掉纪桓脸上的泪水。 “怎么哭了?” 纪桓微愣,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颊茫然道:“是啊,怎么哭了 ……” “纪桓。” 纪桓抬眸望向陆云琛,沉默了许久,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许久他才握住陆云琛的手腕怔愣地开口道:“小仙尊,沈知书没了。” 纪桓说完这句话后,连自己都愣住了,他看了陆云琛许久,缓缓收回了手。 陆云琛看着纪桓眼底的异样,温柔地将纪桓搂入了怀中:“我都记得,都没忘。”随着话音唇畔呼出的热风擦过纪桓的耳畔。 纪桓身体在陆云琛怀中软了下来。 强忍了那么久的痛楚,在这一刻完全倾泻,他抱着陆云琛哭了起来,嘴里不断重复着沈知书没了。 这一刻,他把这段时间埋藏在心里的痛楚,还有天音强逼着他看过去未来时所积攒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 屋外,栾承刑贴着门边,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风尘仆仆赶回客栈的阮湉见栾承刑贴在门外偷听,上前给了栾承刑后脑勺一巴掌。 栾承刑猛地回过头:“师姐你打我做什么?” “你贴在门外面听什么悄悄话呢?” “纪桓正哭呢,哭得可惨了,你说是不是他始乱终弃了。” 阮湉揪着栾承刑的耳朵往楼下走,哪怕栾承刑一个劲地喊疼,阮湉都没把手松开。 屋外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不小。 陆云琛抬手一挥,在门口设下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 纪桓根本不在意外头的谈话,抱着陆云琛又哭了一阵,才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坐起身来。 陆云琛心疼地摸了摸纪桓红肿的眼底:“沈知书要知道你哭得这样凶,估计该笑你了。” “他都消失了,会知道个屁。”纪桓擦了一把鼻子,抬起头轻咳了两声,“嗓子都哭嚎哑了。” 陆云琛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说这些年时常会梦见养尸山上,他杀死的女子,虽非他本意,可那些杀孽都是他亲手造下的。” 纪桓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我试图存住他一丝元神,他笑我说我竟妄想骗过天,是我没能留在他。” 陆云琛能感受到纪桓谈起这些事时的压力,他握上了纪桓的腕口,柔声道:“别被祂影响了,沈知书是为了我,才湮灭的。”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纪桓心中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纪桓的腕口上凸起来的骨头。 “纪桓,我知道你参与了我的从前,为了我,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我很庆幸自己能遇见你。” 纪桓笑了笑:“那你以后还骗我吗?” “不骗了。” 纪桓指向散落在地上的书信:“你原本想写什么?” 陆云琛偏头,看见纸上的‘一切安好’四个大字,顿了顿,再开口时喉咙沙哑干涩:“想写很多很多东西,比如我好想你。” 纪桓看着陆云琛微微泛红的脸颊。 脑海里又响起了陆云琛抱着酒坛青涩地抒发出少年的爱意。 他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一下陆云琛的唇瓣:“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1-10 17:31:12~2024-01-17 21: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l. 40瓶;隐山无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痛感相通 短暂的亲昵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纪桓从陆云琛口中得知,目前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为了抑制住外泄的邪气,只得把穹顶石放回隐世之城。 残留在外面的邪气无法消散。 姬临雪明知灵气倒灌入人间,会让更多没有机缘的普通人沦为怪物,却带着其他仙门的人,在此处试图围剿了他们两次。 陆云琛将手伸向纪桓跟前:“我又杀人,有人死前还跪在地上求我,我没有收手,一剑贯穿了他的咽喉。” 纪桓刚要握住陆云琛伸过来的手,只见对方匆匆收回。 陆云琛微阖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乌青的眼底落下了一层阴,他收拢掌心。 “我不后悔杀他们,纪桓我又让你失望了是吗?” 他说这番话时,没有去看纪桓的眼睛。 早已熟悉了纪桓眼中的失望,越是熟悉便越是害怕。 他说了不再骗纪桓,又恐惧着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在纪桓面前撕开。 不住颤抖着的手,感受到了的炙热的触碰,他身体一震,抬眸望向纪桓的双眸,纪桓柔软的唇吻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你别怕,我没有失望。” 纪桓看向陆云琛的双眸,唇角微微上扬。 是他的小仙尊最后被任迁给击溃了。 曾经站在光下的少年郎,被周围的人与事一点点蚕食,连身上最后那点微弱的光亮,也被穿越者毫不留情的磨灭。 “上辈子太苦了,这辈子你会见到曙光的,我保证。” 陆云琛笑了,指腹轻轻拂过纪桓柔软的唇瓣。 如果这个人没有来过。 他会怎么样? 是否还会站在这里处理这场人间浩劫。 纪桓轻轻咬住陆云琛的指尖,抬眸对上陆云琛的双眸。 “不摸了。” 闻言,纪桓才松开口,坐直了身子:“这手是一点都不安分。” 陆云琛摩擦着留在指尖上的齿印,浅笑不语。 他不爱这个世界。 也并非如纪桓想象中那样光风霁月。 可如果纪桓喜欢这里,他愿意拼尽全力做那个手持长剑,为世间安稳不惜赔上自己性命的陆仙尊。 “任迁是怎么回事。” 提到任迁,陆云琛眸光暗了暗,沉声道:“师姐帮任小姐夺到掌门之位,此人是任小姐专门绑来送给我们当作谢礼的。” 纪桓蹙紧眉心,回想起当初离开幻境前所看到的记忆,恨不得扒了任迁的皮,喝干任迁的血。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 作为受害者陆云琛的恨意比纪桓更深,在黑暗中被亲友惨死幻境折磨的日日夜夜,他恨不得把祁南骁和任迁挫骨扬灰。 可人真到了他手上,看着昔日的仇人,想杀却不能杀…… 陆云琛冷声道:“杀不了,他的命现在跟我连在了一起。” 纪桓黑着脸,下床向屋外走去。 陆云琛没有阻拦,而是静静跟在了纪桓的身后。 当那扇关着任迁的门被推开,屋内混杂着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哪怕纪桓这些日子见过了太多,在这样浓烈的怪味下也不由发出一声干呕。 纪桓走到屋内,才看见躺在地上的任迁,穿着一件满是黑血和脓液的外衣。 肉眼可以看见的伤口还往外冒着黑血,除了那张脸外,浑身上下没有看不见一块好肉。 纪桓在任迁身边蹲下,仍然清醒着的男人,惊恐地往后挪动着身体,又在怔愣了一瞬后,蜷缩在地上近乎疯狂地大笑。 看着任迁过于诡异的状态,纪桓想要拿掉任迁嘴里的抹布,却被陆云琛抓住了手腕。 “别弄脏你的手。” 纪桓拍了拍陆云琛的手背:“别担心,我就是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他。” 陆云琛迟疑了片刻,没有继续阻拦纪桓的动作,退到一边,留给了纪桓与任迁单独相处的空间。 纪桓刚取下任迁塞在嘴里的抹布,任迁怒瞪着陆云琛大声叫骂起来。 短短几句话里,含妈量极高。 听着任迁嘴里不堪入耳的话语,纪桓自然不会惯着他,狠狠踹了任迁腹部几下。 刚刚嚣张叫骂的男人,疼得蜷曲着身子,嘴里涌出血沫来。 “再给老子张口骂人,我就绞掉你的舌头。” 任迁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待缓过气后对着纪桓伸出舌头,含糊不清地喊道:“绞!现在就把它给绞了!别让我看不起你!” 眼见纪桓要动手,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阮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冲动,他用了妖术让自己跟云琛连在了一块,他受伤,云琛也会受牵连。” 纪桓转头看向陆云琛,见他没有否认,一时间气得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 “你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说?就不担心,我绞掉他舌头以后,你也说不了话?” 陆云琛浅笑道:“会疼,但不会有外伤。”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任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疼得连一整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地上来回摆动,像一条放在火上烤的活鱼,嘴里不停惨叫着: “疯子!陆云琛!你就是个疯子!” 纪桓转过身时,只见有几把剑的虚影在任迁的伤口中搅动着。 面前的陆云琛除了脸色比刚才白些,看起来并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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