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看着任迁撕心裂肺地吼叫,抓住了陆云琛的手腕:“你先停下。” 陆云琛浅笑着为纪桓抚平眉间的褶皱,好似那个和任迁感受同样痛楚的人不是他。 “皱眉皱多了容易显老,你现在看着都没我年轻了。” 纪桓没心思跟陆云琛插科打诨,低声重复道:“小仙尊,我说停下来!” 不多时,任迁渐渐停止了叫喊只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被剑身搅动过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陆云琛横了一眼任迁,轻声道:“师姐,把太好的伤药用在他身上也只是浪费,留着这条贱命就行。” 阮湉看了一眼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任迁,无力地轻叹了一声。 说罢,陆云琛握住纪桓的腕口,一改刚才的冰冷神色,放柔了声音道:“先下楼找找有什么好吃的,他没什么好看的,别污了你的眼。” 纪桓看着躺在地上的任迁,双唇紧绷成一条线。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在面向陆云琛时,一句都问不出口,他回握住陆云琛的手心,强撑着笑容应了一声好。 待陆云琛钻入后厨。 纪桓才走到阮湉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他身上的伤都是……” 阮湉颔首:“知道他俩能共感后,除了云琛自己谁敢碰他,平日这样的折磨都要持续一个时辰,好在你来了,劝劝他吧,为了一个人渣,让自己也跟着受折磨,不值当的。” 纪桓看向通向后厨的深灰色的帘布,紧握成拳的手,恨不得把掌心掐破。 这是罪魁祸首该有下场,但小仙尊不该陪着任迁再受磋磨。 他掀开深灰色的帘布,看着陆云琛正站在灶台边切着肉片。 他缓步走到陆云琛身后,捻起一片厚薄不一的肉片,调笑起来:“小仙尊你行不行啊?” 陆云琛抬手蹭了蹭鼻头看着盘子里大小不一的肉片,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先试试,没准行呢……” 纪桓握住陆云琛抓着刀的手:“别再对任迁动手了。” 话音刚落,他能感觉到陆云琛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僵住了。 “他罪有应得,可我不愿看见你因为他受累。” 陆云琛垂下眼帘,轻拍了两下纪桓的手背后,将手中的菜刀放置在了砧板上道:“没关系的,我对痛感已经麻木了。” 纪桓叹了一口气,将陆云琛圈在怀里:“可我不想,等到你和他之间的关联解除,我必然会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削下来,用最好的药吊着他的命,把他欠你的,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陆云琛看向纪桓轻叹道:“这镇子受了灾,找不到会做饭的人家,若不然……” “煮个大锅菜凑合一下吧。” “恩。” 纪桓道:“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作你答应我了。” 陆云琛双眸微阖,贴在刀背上的指腹,掠过边缘:“不会了。” “拉钩。” 陆云琛浅笑道:“我答应过不骗你了。” 纪桓主动勾过陆云琛的小拇指,将他的手牵扯过来后,大拇哥点了一下他的指腹:“盖章了。” “幼稚。” 纪桓牵过陆云琛的小拇指:“不喜欢?” “喜欢。” “那一言为定。” 陆云琛无奈地叹息道:“你有没有觉得你比十年前要啰唆。” 纪桓捏住陆云琛的脸颊:“不许有异议。” 眼见陆云琛乖乖点头,纪桓收回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大白菜扒了起来。 “肉片再切薄一点。” 陆云琛将刀递到纪桓面前:“你来?” 纪桓咳了一声,低头扒拉着手中的大白菜:“白给你苦练那么多年剑术,这肉都切得比鞋底还厚。” “纪少侠不如亲自上阵,展现一下自己的刀功。” 纪桓摆了摆手:“算了,我怕你自惭形秽。” 陆云琛忍不住想要踢纪桓小腿肚上一下,脚面还没落到纪桓小腿上,便被纪桓躲开了。 “堂堂仙尊竟然还学会暗算这一套,幸亏本大侠身手矫健,才没让你得逞,有没有拜倒在我高强的武艺下呀。” 陆云琛握着手中的刀:“我还有凶器。” 纪桓举着白菜跳出一段距离:“小仙尊,你这样胜了,都胜之不武,这名号要是落在仙史,你完蛋咯。” 两人在厨房里斗嘴的声音,传到了屋外。 阮湉怀抱着双臂,看着深蓝色的破布帘时,唇角微微上扬。 比寒冬更冷的氛围,被纪桓的到来打破,那个忽然闯进这个世界的人,像高悬空中的烈阳,光明灿烂,融化了所有的冰雪。 天色渐晚,客栈里已经点起了烛火。 炖成一锅的汤菜在桌上腾腾冒着热气。 “要不喝点酒呗。”纪桓站起身来,恍惚间又回到了陆云琛最后一个生辰,腾腾升起的热气下,房间被酒香浸透,“后院就有这家人自酿的米酒。” 阮湉本想说眼下局势不适合醉。 可此时不饮,谁能料前路如何。 “喝吧。”阮湉说。 陆云琛抓住纪桓的手腕,正欲开口,纪桓柔声道:“你就放任自己一次,别担心,有我在呢。” 陆云琛低下头笑了笑,原本握住纪桓腕口的手在这一刻慢慢松开。 放在后院的酒被一坛坛搬上来。 可惜,这店家已经沦为隐世之城的怪物,再无法坐在小店里品尝酿好的酒水。 纪桓掀开酒坛上的红布塞子,满上一碗,倒在了地上。 敬沈知书。 敬这里因穹顶之巅灵气倒灌而受害的普通生灵。 …… 酒过三巡。 陆云琛这师姐弟三人都已经醉得东倒西歪。 纪桓端着手里的土碗,看着倚靠在他肩头的陆云琛,无奈地笑了笑:“这酒量大不如前了。” 外面传来枯树叶被踏碎的声音。 纪桓偏头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到光下。 “祁南枭,好久不见。” 比起上一次见面,这个天命之子消瘦了不少,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破口,因为身着鸦青色的劲装,身上的血污都藏入了深色的衣物中。 祁南枭朝着纪桓微微颔首,眼中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戾气。 “想救任迁出去?” 祁南枭听见任迁这两个字时,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不救,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纪桓无所谓地耸耸肩:“可以啊,他就关在楼上。” 祁南枭紧蹙着眉心,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不拦我。” “杀又杀不了,把他留在这里,也只能碍眼。” 以纪桓看过众多系统文的经验来说,他能猜出一点任迁放弃用积分绑定祁南枭,换与陆云琛命数相连的原因。 任迁只要活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任务就能结束。 换个世界,任迁就可以开启新的攻略任务。 “你呢?你是什么人?跟任迁一样,也是为了夺走我们这个世界的气运吗?” 听到祁南枭这样说,纪桓咬住唇上的软肉,视线从一开始的漠然到而今的审视。 他起初不拦祁南枭,是明知道杀不了天命之子,也杀不了穿越者,所以不打算起无谓的争执。 可祁南枭这样一说,整件事情就有意思起来了。 “我?就是一个莫名闯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祁南枭道:“你为何要接近我师尊?” “祁南枭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在意他的样子,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 纪桓深吸了一口气,比起任迁,他更恨眼前这个蠢货。 本不想与祁南枭起争执。 可还是没忍住抓住祁南枭的衣领,给了祁南枭脸上一记铁拳。 出乎意料的是祁南枭没有反抗,也没有和他扭打,而是随着这一拳滑坐在地上。 当初在魔族高高在上的天魔将军,而今坐在他脚边的模样,宛若一条丧家之犬。 他就连再给祁南枭一拳都觉得浪费力气。 不多时,已松开了抓住祁南枭衣襟的手。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人在楼上。” 祁南枭抬头看向二楼:“他对我失望了是吗?” “任迁?”纪桓微微抬起下巴,久久没听见祁南枭的回复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祁南枭说的是谁,“只有上辈子的陆云琛才会失望。” 祁南枭眸光一滞。 没有半分迟疑,像是知道纪桓说的是什么。 故事的最后,明明应当携手与共的师徒,最终成为不死不休的仇人。 祁南枭深吸了一口气,扶着一旁的椅子,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我想你陪我一起上去。” 纪桓冷声道:“给我一个理由。” “我可以让你知道关于任迁的所有事。” 纪桓沉默了片刻,还是跟在祁南枭身后,推开了那间弥漫着血腥味的屋子。 眼前的画面出乎意料。 纪桓本以为任迁会像看见救命稻草般匍匐到祁南枭脚边,可任迁却抱着头一个劲地往墙角缩,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 “你别动我,我和陆云琛是共感,我身上的疼痛,他也能感觉到,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纪桓微眯着双眼,审视了一番眼前的二人后,退至一边,留给这二人一个独处的空间。 祁南枭低声道:“我不动你。” 任迁盯着祁南枭看了一会,整个人放松地瘫在地上:“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敢杀我,我只要熬到任务结束,就可以脱离这个鬼世界了,可怜你们什么都挽回不了。” 在知道没有人能杀他后,任迁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祁南枭这件事怪不了我,是陆云琛太难攻略了,我本来想顶替你的位置,接受你的气运的,可我不管怎么样都刷不到他的好感。” “他就相信你这个有魔族血统的杂种,也不肯相信我这个仙门弟子,还把我给杀了,为了重生废了我一万积分,你知道一万积分,老子要赚多久吗?” 纪桓之前和任迁几次谈话,就想过事情没那么简单。 却从未想到还有这样一段。 “我出了一万积分的血,可不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我现在只恨上辈子,心不够狠,还是让他死得太轻松了,应该用他的肉来做药引,让你活剐了他,再在他弥留之际,剥离他的内丹。” 任迁看着祁南枭赤红的双眼,心里就觉得痛快,他低笑了起来:“你说你把他留在魔族的那段时间,一个连自卫能力都没有的人,有没有被魔族的兵将上过,他骨头那么硬,艹起来……” 话还没说完,纪桓就先祁南枭一步抓住了任迁的衣领,扬起拳头便想落在任迁的脸上。 任迁看着纪桓高举着的拳头笑了起来:“打呀,打死我,我死了他也别想活,我的命不值钱,就不知道他的命在你们眼中是不是一样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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