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是用了大力气的,毫不留情。 这一巴掌下去,脸皮再厚的人都难以承受。
第319章 又何尝不是个陌路人?(四) 可他动作如此大,揽在他腰上的手却始终不曾松懈半分,仿佛把他固定在这方天地。 他摔下去,也无法成为一滩烂泥。 萧景容看着他,说道:“你从来不曾相信过本王,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 宁愿忍着恶心用身体跟他做交易,也不敢触怒他半分,所有的试探和胡闹……都只是为了让自已的演技显得更逼真。 男人又问:“如果是五年前,本王也这么跟你说,你敢打这一巴掌吗?” 沈安言皱着眉头,没说话。 结果萧景容就点了点头,好像心情愉快了一些,“挺好的。” 沈安言想问他挺好在哪里。 男人却又主动说道:“至少你现在不愿意跟本王演戏了,本王如今也不值得你再虚与委蛇地讨好了。” 沈安言:……他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转头看向另一边,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往地面瞄,好像……城墙矮了些,看着也没那么危险了。 两人本来就贴得近,萧景容偏偏还要继续往前靠,沈安言察觉到异样,还以为他要继续搞什么幺蛾子,就转过头,没想到鼻子就跟萧景容的鼻子撞上了! 沈安言有些吃痛,却也不是很痛,“嘶”了一声,还有心思想着这狗男人鼻子真长! 男人却轻轻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鼻子,像是安抚发脾气的小崽子,“疼吗?” 沈安言皱着眉避开了他的手,也没再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似乎已经笃定萧景容不会把他摔下去弄死他。 但还是不满道:“你小心点,别把我摔下去!” 就听见男人说:“如果你一开始就这么跟本王讲,你就不必担惊受怕那么久,本王也不必挨那一巴掌。” 沈安言本来还生气他说的前半句话,心想难道是他逼着他把他带来这儿吓人的吗? 可听到后半句话,心情又格外苏爽。 打了这狗男人一巴掌,他也不吃亏,嘿嘿。 萧景容见他心情忽然愉悦起来,虽然不知为何,但也跟着开心,不想错过和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刻,便开口道:“说正事。” 沈安言面上的笑收敛了三分,看向他时,好似严肃认真,可眼底还是带着笑意的。 萧景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他再开口时,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关于西域的蛊虫,你们现在查到哪儿了?”x 沈安言倒也不怕他从自已这里炸消息,毕竟看情况,睿国掌握的情况显然要比他掌握得多得多,便也不玩弄那些心眼诡计了,直接说道:“什么都没查到,只是有这个猜测,刚入都城那儿才开始有所怀疑,也派人去查了,但还没消息回来。” 顿了顿,他面色又严肃了几分,眼底的笑意被认真和沉思所取代,“我这里掌握到的一点线索,是曾经有人在那些偏僻村庄发现有人的头颅里藏着一只虫子,而这些人生前大多是后期性格大变,所以,我也只是派人去查了秦睿两国有那些人是有此变化的。” 不过,自从秦怿在宫里差点被那只蛊虫入体后,他便送信把袁墨袁朗两兄弟叫回来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西域王是通过蛊虫来创建西域的,那就证明他们之前的猜测没错。 只是,能猜对靠的也全是运气。 在了解西域这方面,秦国确实不如睿国,人家都掌握避开蛊虫的方法了,他们却还只是进入到猜测阶段。 萧景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其实本王早在五年前便知道这些事情,说起来……这还跟你的身世有点关系。” 沈安言没想到这还跟自已的身世扯上关系了,他愣了愣,问道:“跟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是西域人吗?” 男人无奈笑道:“不是。” 然后又道:“这些年,你从未彻查过自已的身世吗?” “这有什么好查的?”沈安言无所谓道,“反正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就行了。” 还在睿国时他便查过了,只是没查彻底,知道自已不是沈越的儿子,也不是沈越的孙子,家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他也不是被仇人从家里偷走,这便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身份,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他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他就只认前世的亲人,不管这一世他占据的是谁的身体,反正也没承受过那些人的恩情,自然懒得去管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身份。 结果萧景容跟他说道:“你是沈越的亲外甥,你母亲……是沈越的亲妹妹。” 沈安言愣住。 啥玩意儿?! 他不是沈越儿子,也不是沈越的孙子,是沈越的亲外甥?! “外甥似舅,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说你像沈越。”萧景容又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沈安言沉思了好一会儿,心想自已的确没往这方面查过,“我知道沈越有个妹妹,但不是说他那个妹妹在沈府出事前就嫁人了吗?得知此事后便病榻缠身,没几年便因病去世,死前还回都城小住了一段时间……” 文景帝也把她当做自家妹妹,所以那会儿还把她接入宫里养病,死后也是风光大葬,但却未留下任何子嗣。 有些事情不在意的时候没发现任何不对,一旦察觉到不对了,便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比如,那位沈家姑娘既然已经嫁人了,回都城养病为何没有夫家的人作陪,而且一个有夫之妇,凭什么能在宫内养病? 比如,既然嫁人了,死后为什么是皇帝操办丧事,而且还是葬入沈家祖坟? 再比如……为什么沈家姑娘死了没多久,她的夫家就因为一些罪过,被文景帝满门抄斩,险些牵连九族。 既然文景帝这么疼爱沈越的这位妹妹,即便她没为夫家留下任何子嗣,但也应该给予厚待,便是没有厚待,也不该在人家娘子死了没多久,直接抄斩满门啊…… 萧景容回答了他的疑虑,“关于你母亲的事,被父皇归为皇室秘闻,所以皇家之外的人想要查探,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之后,便把沈安言的身世详细说出。 说话时,男人也仔细注意着沈安言的情绪,抱着他腰间的双手也跟着紧了紧,生怕他受不了刺激。 没想到的是,沈安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镇定许多。 似乎听的只是别人的故事。 等萧景容说完后,两人都沉默着,过了许久,沈安言才反应过来自已应该说些什么。 可他憋了许久,也只憋出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第320章 又何尝不是个陌路人?(五) 虽然沈家姑娘很惨,原主的身世也很可怜,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两个人都死了,死后也就解脱了,如今还在这人世间受苦的是他沈安言,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活着都没人疼他爱他,还要为了活着而遭受了那么多苦难,总不至于让他为了两个或许已经转世投胎过上好日子的人报仇雪恨吧? 结果萧景容开口说的却是:“你恨父皇吗?” 沈安言再次愣住,没能跟上对方的脑回路,“什么?” 他甚至还在心里想着,不是应该说西域蛊虫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在这里纠结这种问题? “如果当年父皇把你也带回来,好生养着,你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萧景容说着,喉咙却有些发紧,掐在沈安言腰上的手也不知不觉更用力,“你难道不恨他吗?” 沈安言被他掐得有些吃痛,但又想着萧景容用力抱他,总好过一时松手让他摔下去,便也没提醒他,只是道:“这有什么好恨的,让我娘生下我的又不是他。” 况且原主早就死了,要恨也不该是他沈安言恨。 即便他就是原主,这也没什么好恨的。 文景帝疼爱沈家姑娘,是看在沈越的身份,可说到底,他跟文景帝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要一个跟自已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处处为自已着想呢? 他就算要恨,也是恨罪魁祸首。 萧景容却有些着急说道:“但他既然把沈家姑娘带回来了,你又是沈家姑娘唯一的孩子,他让人也顺手把你带回来,你就不至于……” 沈安言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这般试探我,若是放在我还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或许我会心有不甘,但如今我都半只脚踏进棺材……” “闭嘴!”萧景容忽然恼了,皱着眉沉声道,“谁准你这么说的!” 沈安言:…… 好吧。 他又改口说道:“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况且我也知道,你父皇当初没有把我直接带回都城,一定有他自已的顾虑,不仅仅只是因为我丢沈越大人的脸。” 沈安言不是原主,没那么多感情牵绊,他虽然前世身体不好,老妈跟人私奔老爸也早就去世了,但爷爷疼爱他,他也是在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对原主的身世没太多的感慨,也能理性对待。 文景帝都愿意把沈姑娘带回都城了,要把他带回去也可以找其他借口,但文景帝没这么做,显然是苦衷的。 沈安言对自已穿越来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过太多,他一直认为自已是在被卖去怡红楼的第二年才穿越来的,但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无法接受。 比如,他总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很小的时候,有对老夫妇要带他去穆凉城找什么人…… 不管这个记忆是他真实经历过的,还是原主残留下来的,但如果真有这么回事的话,那他们当时应该是去找穆凉王吧。 沈越跟穆凉王关系好,如果知道原主是沈越妹妹的儿子,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的,当年也肯定是发生了很多棘手的事情,文景帝才会采取这么迂回的方式把他送去穆凉城。 萧景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出了他没在撒谎。 是真的不恨,也完全不在乎。 他应该松一口气的,却又觉得有些难过。 为沈安言而难过。 因为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所以才能在知道自已的身世,在知道自已原本可以过得更好的时候,还能淡然地说一句“一定有他自已的顾虑”。 也是…… 当年他在怡红楼误会了沈安言,又一次次断了沈安言的生路,把人逼成这样,沈安言也只是说了一句“我恨你”,之后也不了了之。 现在,更是直接说扯平了。 神仙从不在意凡人的渺小,权贵从不在意蝼蚁的生死,就像沈安言……也从不在意陌路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萧景容对沈安言来说,又何尝不是个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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