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杨婉玉回话,他又说道:“我听说了一些流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杨婉玉就道:“真真假假都有吧,我这次来也是有事情要与你说的。” “你说。” “你既不愿接受我的安排,去找个清净地方好好过日子,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要与我同舟共济,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 “阿言,我的处境你应该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我虽是将军府的嫡女,也无心过问太过俗事,但自从‘杨家女必为帝后’的谣言出来后,杨家便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中,这些年,父兄已经低调行事,连我都上尼姑庵待了十三年,可有些事……我不想掺和,却始终逃脱不掉。” 当个尼姑,每天吃斋念佛治病救人本是杨婉玉的心愿,她无意在这乱世中留下自已的名字,也不想成就什么霸业,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已寻常人的生活。 可她出生在将军府,这就注定了她无法过寻常的生活。 削了头发入尼姑庵,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学医也好,创建天机阁也罢,都只是她自保的手段。 如今,她却被一纸诏书拉入红尘,那些皇子王爷们都对她,对杨家,皆是虎视眈眈。 “父亲屡次想要解甲归田都不成,哪怕哥哥们伪装纨绔,假装才能平平,皇上都始终忌惮我们杨家,他不敢杀父亲,却也不敢放任我们杨家离开王都,便一直将我们困在这都城,如今,皇上病重,太子和翼王端王都对这个皇位虎视眈眈,夺位之争在所难免,杨家也无法置身事外,我思来想去,只能先发制人了。” 沈安言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只能勇往直前。 他道:“所以,你选了端王?” 杨婉玉道:“我还没选,但跟端王结交实属意外,你就当我经历了一个狗血的小说剧情,运气不佳被那狗娘养的给缠上了。” 沈安言:……这嘴巴比他还毒。 他说:“所以,你对端王无意?可是除了他,难不成你还能选其他人吗?太子和翼王……都有正妻了吧?” 杨婉玉挥挥手,“有没有正妻都没差别,秦怿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真以为他跟外界传闻的那样,不近女色吗?” 沈安言怔住了,“我倒是也没觉得他不近女色,只是以为他应该比较洁身自好。” 毕竟,的确没听说过他王府里有侍妾通房。 “屁!”在沈安言面前,杨婉玉才能完全恢复本性,“他是没有正妻,王府上也没有喊得出名字的侧妃和侍妾,但这人渣可缺德了,睡的女人是不多,但个个都是对他有用的,甜言蜜语哄得人家心甘情愿献身给他,为他做事,却又各种理由不给人家名分,还不如太子和翼王呢。” “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的天机阁是摆设吗?”杨婉玉想起这个就恶心,“本来我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但他恶心就恶心在,睡得两个姑娘刚好都是我认识的……” 一个是青楼的花魁,机缘巧合跟她结交,两人聊得还不错,几乎要义结金兰的程度。 一个是她曾经的贴身侍女,因为会武功且又安静聪明,杨婉玉也十分喜欢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给她找个好郎君。 结果这两个人,都是秦怿的床上玩物,心甘情愿给秦怿睡,一个心甘情愿为了秦怿而来接近她,一个为了秦怿而背叛她。 恶心死她了。 杨婉玉喝了一口茶,压下了内心的恶心,“太子的生母是皇后,身份尊贵,朝臣支持者也不少,翼王的生母是宁贵妃,而宁贵妃的母家财产丰厚,富可敌国,秦怿虽也被封为端王,他的母亲也是贵妃,可是无论是权势身份,还是母族的支持,都完全比不过太子和翼王,他却仍能在这样条件的情况下展露锋芒,可见心机城府深不可测。” 她说:“我其实并不想选他,只是奈何他步步为营,心机太深,我不一小心还是着了他的道,被迫跟他牵扯上了。” 沉默许久后,杨婉玉又道:“其实按照我原本的打算,若非要支持其中一人,自然还是太子最好,虽说比起翼王和端王,这位太子是废物脓包了一些,可朝堂有太傅,有阁老,他们自会慢慢教导太子。” “便是太子不懂,文臣们也自有风骨,不会让他误国,我爹爹和哥哥们没了掣肘,自然也愿意为秦国鞠躬尽瘁,而我……若我不愿意入宫,想来那位太子殿下也不会为难。”
第267章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三) 沈安言接话道:“但秦怿的出现打破了你所有的部署,他死缠着你不放,又看穿了你的底细,虽说拿捏不住你,可你若真与太子结盟,他自有办法针对你们,翼王又步步紧逼,想必也是舍不得将军府这个助力……你现在没路可以选了。” 而一旦太子发现杨婉玉跟秦怿有所牵扯,再温和的人也会对她心生忌惮,对杨家有所提防。 “是,”杨婉玉沉声道,“所以我说了,哪怕我们是穿越来的,好像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但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实在没办法与这些生来就被迫学会勾心斗角的古人相比。” 她斗不过秦怿,正如沈安言也斗不过萧景容。 沈安言点头道:“我明白了,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杨婉玉也只有在面对沈安言的时候,才敢露出脆弱或是阴暗的一面。 她说:“我没有路可以选了,杨家也没有路可以选,这些天,其实我一直在努力想办法试图让杨家远离这场纷争,哪怕是全家被贬为庶民都好,可帝王不肯开口,爹爹和哥哥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就只能拼尽全力去闯一闯。” 她说:“我既然逃脱不了那个诅咒,那我就让诅咒成为现实,我要让‘杨家女必为帝后’这个流言,成为一个真正的预言。” 沈安言说:“好,我助你成事。” “前途艰难……” “尽力而为。” “后果难以预料……” “死生不怨。” “好,”杨婉玉深深看着沈安言,眼眶泛红,面上却带着微笑,“那我们现在便来说一说这几日王都的流言。” 沈安言也认真了起来,“坊间流言说你与翼王暗中生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翼王传出来的?” “不是,是……一个跟我有点仇怨的大小姐,不过她也是遭人利用,毕竟你也知道,我从尼姑庵下来后,很多人都担忧我会成为未来的帝后,所以想要我名声尽毁的,想要我死的,甚至想要我生不如死的,数不胜数。” 杨婉玉又说道:“不过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已处理,我跟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只要我一日还在凡俗,这些麻烦就源源不断,就算我随便找个人嫁了,我必为帝后的谣言也始终令人不安,但我希望你不要管这些事情。” 沈安言只是沉默了半刻,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问道:“你需要我藏在暗中为你做事,不要被人知晓身份?” 杨婉玉点头,“我不知我们所谋之事能否成功,但只要你不在人前露脸,我就还有一重保障,何况……你毕竟是睿国人,想要查你的身份不难,我希望你能保重好自已。” 最重要的是,只要沈安言不在人前露面,就没人知道他也参与了这些事情,哪怕将来败了,她也还能保护他不受牵连。 她不说,沈安言自然也明白。 所以,他也只能不戳破。 他点头道:“好,听你的。” 他又问:“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暗中帮我管理好天机阁,”说这话时,杨婉玉神情严肃到眼底闪过戾气,“虽说天机阁是我一手创立的,我也培养了不少忠心耿耿的人,但管理这种机构不像管理一个公司,人员复杂,人心难测,而我实在分身乏术……”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没办法处处管辖,可天机阁对她很重要,她需要的人脉资源和钱财,都靠天机阁来维持。 但也正因为重要,所以一旦有叛徒,或者潜入细作,她就要遭受很多损失,甚至会面临很多危险。 她说:“你在睿国开过一个无名客栈,应该知道要管理这样的组织机构有多麻烦,费神费力,也很危险,我其实不太乐意你去做,但我也实在想不到除了你,还能找谁来做。” 这个人必须有能力管理,也必须值得她全身心托付,重要的是……顶得住金钱和权势的诱惑。 之前天机阁就出现过叛徒,那个叛徒……甚至曾经为她差点付出过性命。 连曾经能豁出性命保护她的人,都有可能背叛,都有可能被权力欲望迷惑住眼睛,杨婉玉实在不知道这天底下还能有谁能帮她。 除了沈安言…… 沈安言倒是震惊,杨婉玉居然就这么把一个偌大的产业交给他来打理。 要知道,这举动无异于把后背完全交给他,只要沈安言愿意,随时可以捅她一刀,然后敛走所有属于她的一切。 并且还没人能替她讨一个公道。 “你……” “什么?”杨婉玉见他看着自已,却又没把话说完,眼神还复杂,便误以为他是有所犹豫,便又道,“其实也不一定非你不可,若你实在不愿意,也可以做我的狗头军师。” 她笑着开玩笑,但心里也的确有这个打算。 反正无论如何,沈安言不能露脸。 沈安言想问她,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已,难道不怕自已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吗? 但这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想问出来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问了也只会显得自已很傻,还很愚蠢。 他便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我只是……” 顿了下,他才调整好情绪,面不改色说谎道:“我刚刚只是想着,你说要我不露面,那我如何管理?戴着面具?” 问了个蠢问题。 沈安言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可杨婉玉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戳破他那点心思。 她说:“都可以,不过,眼下知道天机阁与我有关的人并不多,除了秦怿和他的心腹,再来便是你和袁墨袁朗兄弟,剩下的,都是我的人。” 她又说:“你若能完全掌控住天机阁,自有法子隐藏行踪和面貌,让他们不敢泄露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有些许人知道也无碍,等你把天机阁了牢牢掌握在自已手中,再另外发展处自已势力的时候,便是身份泄露了,也没人敢对你这么样。” 她要的,只是在前期守住沈安言的身份。 沈安言点头,“明白了。” 杨婉玉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安言道:“谁知道呢,试一试不就懂了?” 两人相视一笑。 好一会儿,杨婉玉抬眸看向窗外,“睿国现在,也是一团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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