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有点害怕,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直觉挺准的。 袁朗虽然跟袁墨是两兄弟,但这俩人的性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擅长的事情也完全不同,往常都是袁墨伺候沈安言洗漱穿衣束发,虽说伺候得也不太好,但也勉强过得去。 袁朗自已束发穿衣还行,伺候人……实在是为难他了。 他平时最擅长的也就是跟人打架。 到最后,衣服是沈安言自已穿的,脸也是他自已洗的,头发也是他自已束的。 袁墨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局促站在一旁。 沈安言手腕无力,衣服随便穿穿,脸也随便洗洗,这都不碍事,但是簪子束发却是乱七八糟,跟被人凌辱过一般,不等他起身,发簪又直接从头上掉下来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曾经也没觉得这具身体差到哪里去,结果现在要生活自理了,才明白大夫口中那句“废了”是什么意思。 袁朗见状,有心想帮忙,却又想起自已方才差点把沈安言头发薅下来,动了一下,又不敢动了。 而这时,一位穿着华服老者忽然出现,在沈安言扭曲着脸用簪子束发时,老者那满是褶皱又布满老茧的手,却轻轻拿走了沈安言捏在指尖的簪子。 沉稳却又带着沧桑的嗓音响起,还缠着几分慈爱与温柔,“公子,还是老奴来吧。” 听到这声音,沈安言却猛地转头看去,对上那张熟悉的脸时,神情是怔愣的。 其实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可眼泪却像是不受他控制,忽然滚落,通红的眼睛带着难以置信。 沈安言仓促起身,惊慌间,把坐着的凳子也给掀翻了。 袁郎吓得急忙上前,“公子……” 而老者也一脸茫然,对沈安言这么激动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但好歹也这把年纪了,老者很快便冷静下来,对着眼睛通红还泪流满脸,却又神情呆滞的沈安言轻声说道:“老奴是这府中的管事,昨日本该来拜见公子,但之前一直在别的地方,昨日深夜赶回时,公子已然休息,老奴不敢打搅公子休息,今日才来拜见,还请公子恕罪。” “你……”
第265章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一) 沈安言开了口,嗓子却因为哽咽而难以发声,手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抓着那老者的手。 泪水不受主人的控制,滑落时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泪痕,但沈安言却无心去在意自已的形象,只是握紧了那老者的手,眼底也不自觉露出了委屈和难过。 而老者面上的慈爱中还带着几分恭敬,那恭敬中,又带着几分陌生,这让沈安言更加控制不住自已的眼泪。 他开口,哽咽着嗓音,试探着轻轻喊道:“爷、爷爷……” 老者却是一愣,随即温声道:“公子可是饿了?老奴这便命人为公子准备早膳……” 袁朗不明所以,看看沈安言,又看看那老者,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不敢贸然插嘴,却又觉得自已应该说些什么。 顿了顿,只能小心翼翼试探道:“属下下去让人准备早膳?” 没人回答他,袁朗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退出了房间。 他一离开,沈安言便立马用双手握住了老者的胳膊,眼眶通红得更加委屈,“爷爷……” 老者也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温柔慈爱,但却是说道:“公子可是想家了?老奴这一生,虽无儿无女,也身份低微,但若是公子愿意,老奴愿成为公子的家人,今后定一心一意陪伴伺候公子……” 这话却让沈安言怔住。 他呆愣愣地看了那老者许久,慢慢的,也从那老者的面上看出了几分不同。 虽然面容五官一模一样,但爷爷的左鬓有一颗黑痣,眼前这位老者没有,况且……若真是爷爷,不会一次两次地不认他。 沈安言渐渐松开了老者的手,眼底的委屈和难过也逐渐褪去。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又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发呆…… 而老者也没有再开口,拿起梳子为沈安言梳头,没一会儿,就替沈安言把头发弄好了。 等沈安言起身,他又为沈安言重新把衣服给整理了一下。 在对方为自已整理腰封时,沈安言的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除了眼尾还带着几分红。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老者便往后退了两步,恭敬行礼道:“回公子,老奴为一沈姓商户的家生子,后来那商户犯了大罪,老奴被差去服苦役,之后被赦免,充入将军府中为奴,并无姓名。” 奴隶,是不配有名字的。 他本来也该在将军府苟延残喘,只等有朝一日咽气后,然后随便一张破草席便卷了扔去乱葬岗。 却不料将军府的小姐忽然见了他,便将他差遣来这府上当管事。 起初在那商户人家中,他的确也学会了写字算账,在管家手底下做事,用的名字也不过是父母随便取的平安还是富贵之类的名儿。 但没多久,便遭主家连累,几十年的苦役,他早就忘记自已叫什么名字。 甚至当初都没想过自已还能活着回来。 沈安言垂眸道:“那便继续姓沈吧,自已取个名字。” 这话却让老者愣住了。 奴才的名字,向来是主子起的,从未听说过还能自已起名字。 “这……” “怎么了?” “没,”老者想了想,便道,“老奴已这把年纪,便是有名字也无用。” 沈安言却道:“墓碑上能用。” 老者再次怔住,瞳孔颤抖中,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他生来便是奴隶,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是奴隶,想过最好的归宿,便是能在死前吃顿饱饭,从未想过还能有个墓碑。 “公子……” 沈安言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老者压下内心的感动与激动,垂眸片刻,便轻声道:“那……公子便唤老奴,沈玉峰。” 他年轻时读过一些书,一直觉得自已的名字不好听,便幻想着有朝一日娶妻生子后,为自已的儿子起一个好的名字。 只可惜,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已的孩子。 沈安言的眼眶再次微红,但他这回却没让自已再落泪。 转头看向别处时,轻声道:“好名字……” “沈玉峰教授”这几个字,也曾频繁出现在各种学术研究报告上,以及……他的监护人一栏。 但沈安言不会直呼他的名字,知道他不是爷爷后,也无法把他完全当做爷爷,只道:“你是这府上的管事?” “回公子,正是。” “除此之外呢?” “什么……”沈管事愣了下,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安言便看着他道:“在我面前,你是这府上管事,在旁人面前,你是什么?” 沈管事便忽然跪下,“老奴虽是将军府的小姐遣来的,但卖身契已经回到老奴手中,从今往后,老奴生死都是公子的人,绝不敢背叛。” 沈安言垂眸看着跪下的沈管事,许久没说话。 无论是这张脸,还是声音……都与爷爷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那一颗痣。 只是眼前的人,不会如同爷爷般温柔地喊他“言言”。 “起来吧,”沈安言道,“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如今的我,也没什么好可让人背叛的。” “公子……”沈管事知道沈安言并未相信自已,这让他有些不安。 沈安言便道:“我不喜欢杀人,也没兴趣惩罚任何人,若将来有一日你背叛了我,我也只会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你不必担忧。” “老奴……” “起来吧。” 本还想表忠心的沈管事顿了顿,还是起身了。 他原本还疑惑为何小姐要把他送来这里当管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奴隶,但现在,他却隐约明白了。 因为他长了一张与这位公子的爷爷十分相似的脸,所以便安排他来这里做事,既是为了卖这位公子一个人情,也是为了讨好对方。 小姐并没有让他监视这位公子,而他在将军府也从未受到过优待,也不愿用余生来为人棋子。 公子不信也不打紧,余生还很长。 况且……沈管事看着沈安言,心里莫名有些柔软。 尤其是想起方才沈安言认错他时委屈眼红的模样,让他很像搂在怀里抱一抱,摸着他的脑袋,温柔地说一声“乖”,让他不要难过。
第266章 试一试不久知道了(二) 沈安言的失态仅在方才那一刻,之后便完全恢复了之前淡然的模样。 即便沈管事总是在他面前忙前忙后,他也没有再失神,更没有再把对方误当成爷爷。 只是,对待这个跟爷爷有几分相似的老人,总是难免温柔一些。 沈管事以前没做过这么大的“官儿”,最风光的时候也就是做过账房,只是没做几年就被主家连累去当了几十年的奴隶,干得都是又累又脏的活儿,侥幸活到了今日。 他原本还是惴惴不安,可见了沈安言,又忽然觉得心里柔软,奢望着能一直陪在公子身旁。 只是对管家一类的事情,他做得不好,毕竟没经验。 有时竟还连累到沈安言去帮他处理。 但沈安言从未多说什么,遇到沈管事不会的,还会温柔悉心教导,若下人里流传出些不好听的话,他也会帮沈管事树立威信,严惩那些胡言乱语的人。 所以,杨婉玉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听说你跟我送给你的管事相处得挺好啊。” 沈安言愣了下,“他真是你安排的?” “不然呢?”这话问得杨婉玉有些好笑,“除了我,谁知道他跟你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沈安言也笑了,“倒也是。” 这些年生活的环境让他变得敏感多疑,风声鹤唳,遇到点好事就总觉得是有人要故意算计他,给他挖陷阱。 他说:“早些年我作过不少画,也画了一张爷爷的画像,之后便一直找不见了,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心。” 杨婉玉就说:“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位管事你不用担心,是我精挑细选过的人,身世清白,为人也不错,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放心一些。” “谢谢。” “嗐,你跟我瞎客气什么?” 她喝了一口茶,又道:“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但还是自觉伸出手腕给她把脉。 把脉过后,杨婉玉也点了点头,“恢复得还不错,但药不能停。” 沈安言无奈笑了笑,这话听着像是骂人的。 但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了。 而后他又问道:“你好久没来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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