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桉有种即将社死的赶脚,匆匆推开西里厄斯,警惕地环顾四周。 啊,没有人! 还好这是原始星,高等智慧生物就俩。 西里厄斯本想伸手帮荀桉拂去脸上蹭到的灰,结果抬起的指尖落了个空,不仅被他推得后退几步,还被当空气似的无视了。 这小巡护员,还真是用完就扔啊。 他抿了下唇角:“早知道就该让你摔下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何况我还在单方面地和你冷战! 荀桉气鼓鼓地盯住西里厄斯,抱住胳膊,嘴硬:“没谁叫你救,我自由落体挺舒服的。” 还有你可以用精神力,为什么还非要跳上来接我,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看我好欺负吗? 荀桉两只拳头都攥得紧紧的,越想越不对劲。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 荀桉皱着微微泛红的鼻头,嘟囔:“都没有按照电视剧流程转圈圈,哪门子的救命。” 西里厄斯:“…….”为什么要转圈圈? 荀桉躲开他的视线,眼神往下一瞟,正好看见某个人造的鼓包,慢慢皱起了眉头:“刚才你偷偷拿木棍戳鼠鼠的窝,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万一里面有小崽子,你手劲儿那么大,捅伤了怎么办?!” 荀桉说着眯了眯眼,眉头皱的更紧了:“嘶,这好像不是土拨鼠的窝诶,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西里厄斯横跨一步挡住:“确实不是。” “就根插在泥巴里的枯枝,我认错植物了。” 就这还能挖半天?荀桉不敢苟同,怀疑地打量了一下西里厄斯,眼神里明晃晃的都是嫌弃。 城里的娃娃吖,早点收手吧,这满山的草你能认识一颗就很不错了,何必相互折磨。 某跟着人一起掉落,却没有受到落地服务的记录册被西里厄斯嗖的捡了起来,及时地塞进了荀桉的手心:“刚刚在树上摘的果子记了吗?” 小巡护员下意识地去翻:“早就记过了,枇杷嘛。” 荀桉感情事上忘性大,反应也慢,但涉及专业可就没这么呆呆傻傻了,唰的一下翻到位置,并一脸认真指给他看:“你看在这,除了果子还有批把叶,我画了详细的科学速写。” 话音未落,一颗扒了皮的枇杷也递到他的嘴边,荀桉条件反射张嘴,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唔——好酸!” “没谁说它甜,你自己吃也挺舒服的。”西里厄斯学着荀桉的语气,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啼笑皆非。 他手背在身后摸到了牵引绳,趁小巡护员酸到泪眼朦胧,捂着嘴巴原地乱蹦,唰的抽走了在泥巴里艰难扭动的直播球。 一是岔开话题,而是毁灭罪证。 直播球重获自由,漂浮上天,尾巴还遛狗似的捏在某皇太子的手里—— 【啊,自由了,这是自由的味道!】 【诶嘿,桉桉崽这么从树上下来了?我错过了什么?皇太子殿下怎么哄的?】 【不造,上次他也把直播球关了,本来我还想着学两招哄哄我家那位呢。】 【不得不说,泥巴地里隔音效果挺好的,糊了我一耳朵愣是啥都没听到。】 【刚刚前排那位苦中作乐学蛆爬的哥们呢,咋上天就消失了[坏笑][坏笑][坏笑]】 【啊,他说雨里粉红泡泡太多,已经进化成网络爬虫死磕屏幕了。】 荀桉被酸到小脸紧皱,看到西里厄斯背后闻声升起的直播球,后退了半步:“强词夺理,无理取闹。我才不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哦吼吼,我听见了什么?!巡护员先认输了?】 【懂不懂风情啊,这叫打情骂俏,从咱们皇太子殿下屈身蹲下来抠土的时候,就已经先认输了好吗?】 【嘁,不就是心计嘛,谁还没有啊,给劳资上瓶绿茶,劳资现在能一口干掉一瓶[看戏][看戏][看戏]】 “我摘了那么多甜的,你非得找一个又青又涩的。” 荀桉挪到镜头照不到的坑洼里,小嘴还在不服输地叭叭,头顶的卷毛摇摇晃晃,像极了密林里的那颗独叶草。 即便全世界只剩下最后一株,脆弱而又容易被忽视,但只要存在,那就必定坚强。 荀桉歪头,重新剥了只枇杷放进嘴里,金色汁液沾上嘴角,又顺着纤细白皙的手腕缓缓滑下,宛如蜂蜜一般,甜到让人嗓音干哑,呼吸稍沉。 西里厄斯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看着小巡护员侧脸对他露出一颗圆润虎牙,垂在身侧,方才投喂时差点擦边的指腹莫名发痒。 这,也算是脆弱期随意动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吗? 荀桉甜到眉眼弯弯,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的兴奋起来,似乎完全忘却了之前的不快,朝着西里厄斯眨了眨眼:“全陪脸替,直播带货来一轮?” 小巡护员浅浅的琥珀色瞳孔bilingbiling发光,头顶的卷毛也兴奋地颠上颠下。 西里厄斯甚至都能在这样一双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样的殊荣…… 某帝国皇太子忽的后退半步。 不知怎的,他现在觉得,荀桉这个笑容,莫名危险。
第19章 星际不是没有直播带货的,但直接在树下摇果子并笑容满面地朝着镜头推销的绝无仅有。 西里厄斯被迫顶上了一顶与通身气场完全不符的农家乐草帽,紧绷着脸站下树下接受来自小巡护员的各种远程指控,一举一动比机器人还僵硬。 “你要笑呀西里厄斯,板脸干嘛,直播间的观众又不欠你钱!” “西里厄斯你在拍还海报吗?扶额装什么酷,你从头到脚稍微有用一点的也就是那张脸了!” “西里厄斯,抱着那颗枇杷,含情脉脉对视,你要展现出对枇杷深沉的爱!” “西里厄斯——” 西里厄斯这辈子都不想再叫西里厄斯了,他幽幽地盯着半个身子缩在树后面,只探出脑袋手舞舞蹈指挥的荀桉,百分百肯定这小家伙是在故意报复。 “我不带货——”他张了张嘴,就看见荀桉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两只圆眼里明晃晃写着控诉,就好像他是一个不守家规,不守夫道的软饭男似的。 挨得过折磨迎来曙光的超长直播间里更是笑作一团: 【荀桉:皇太子,你来原始星这么久,吃我的喝我的,心里没点B数吗?】 【巡护员:欠劳资的迟早要还[哈哈哈]】 针芒似的细雨已经不下了,逆着金红火焰色的霞光,从树到果子再到西里厄斯,都镀着一层璀璨光边,熠熠生辉。 这种自然天光就像是造物主赐予的神秘刺绣,把一切都变得高贵精致起来,镜头里甚至能看清西里厄斯伸手时袖口处薄荷糖般的白色螺旋纹,褶皱里倒映着天空、云霞与树影的颜色。 一时间,连叽叽喳喳的弹幕都安静了下来,屏住了呼吸,似乎再多说一个字,都会破坏这绝美到极致的意境。 “咔嚓——” 无数直播间里的观众,视野颠簸了一下。 他们似乎被造物主用双手捧了起来,轻柔抬起,对准西里厄斯,咔嚓拍出一张色差极小的拍立得。 荀桉居然主动抱住了直播球,虽然是从背后伸手搂住的,且动作生疏,按快门的时候还卡壳了一瞬。 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西里厄斯眯起了那双狭长黑眸,打趣:“手指放松,相机功能,不需要用麻/醉/枪的姿势去端。” 不知是天边红霞过于明艳,还是被直播球压出了红痕,荀桉脸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影般的晕开。 “我,我才没有。” 荀桉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拍张宣传照而已,品牌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图有标题。” “桉桉。” “啊?”荀桉迷茫抬脸,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西里厄斯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墨眸沉沉地盯着他:“为什么想卖货?” “你知道除了原始星外,星际的任何土壤、水源,都是养不活这样的古植物的。” “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挣钱,那么三年前就应该已经开始了。” 弹幕飘过小字: 【什么嘛,这么适合表白的时机,咱们皇太子殿下纯纯的扫人兴致!】 【可不,横铁不成钢,他要有那脑子,我皇孙皇孙女都报上好几个了[牙咬钢筋.GIF]】 “我不喜欢镜头。”荀桉眼神飘忽,不显然又在撒谎。 西里厄斯又上前一步,抵住了摄像头,和荀桉几乎面对面,荀桉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试图扔下直播球就逃,却被西里厄斯一把抓住了手腕:“撒谎。” “你是在害怕,害怕镜头。” “我没有。”荀桉小声反驳。 “镜头只是一部分。”西里厄斯似乎意识到了荀桉真正畏惧的东西,脸色一凛,“真正让你害怕的是镜头后——” “没有!”荀桉忽然抬高音量,重重地甩掉了他的手,炮仗似的骤然爆炸,情绪不稳,就连呼吸也粗笨了许多。 天边霞光从侧面打过来,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头顶那撮卷毛也突然间就耷拉了下来,挡住了眼睛:“别自以为是,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与此同时,弹幕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似的,完全变了方向—— 【这小巡护员真是不知好歹,人皇太子关心他,他这是什么诡异的态度!】 【本来觉得挺可爱的,但可爱不能当饭吃,一次又一次暴露品行,感觉这人就不咋地。】 【同感同感,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他直播,买水军的钱都够把这些破烂果子挣回本了吧![呵呵]】 西里厄斯微蹙眉头,看着面前垂着脑袋的小人儿,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难以靠近、窘迫颓丧的疏远感。 这种感觉时不时就会在他的身上体现,虽然大部分时间会被笑脸压在心底,但只要在某些时刻一激,就会立刻乍现。 荀桉就像一只有着强烈领地意识的刺猬,甚至比他,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血之刃,还要抗拒人的亲近。 甚至不惜赌气,制造误解,也要把你远远地推开。 他的敏感,远超自己的想象。 “我没有侵扰你自由的意思。”西里厄斯绷着脸解释,从现在这个角度,他能看到眼皮子下那一撮小小的卷毛在微微地颤抖,像是被惊恐被吓到了似的,后知后觉地抖个不停。 “直播球给我吧,我把镜头关了。” 荀桉没有抬头,手却很配合地松开了。 西里厄斯盯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冷笑似的,凉薄地掀了下嘴角,但转脸望向荀桉时脸色却突然变得极其温和:“你知道吗,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在夸你。” 荀桉习惯性地点了下头,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卷毛忽的往上顶了顶,就像幼猫两只软软的耳朵,悄咪咪地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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