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的妖人幻术了得,假冒自己的人也同样擅长易容…… 风皇与天龙都擅长…… 闻卿越想越觉得蹊跷,忽觉心头一凛,仿佛被一根冷针刺透大脑,正要想透其中关窍,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两人同时回头。 “什么霍大哥有危险?”亦真又问了一句。 然而,火凤未及回答,竟身体一颤,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亦真手脚并用,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扶起来。 “笨鸟,怎么回事!”亦真手足无措。 闻卿正要上前查探,却被孟极拦住了。 “别动,你看他的脸。”孟极眉头紧皱,低声道。 闻卿不解望去,只见火凤五指狠狠抓挠着自己的脸颊,眨眼间已经鲜血淋漓,而那立领之下的皮肤,时而苍白,时而呈现灰青色,赫然是…… “尸斑?”闻卿讶然。 与此同时—— “咔嚓”一声轻响,甬道尽头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双血红的鬼面具无声无息透过裂隙,通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闻卿与孟极。 “阿卿小心!” 孟极几乎瞬间扑在闻卿身上,然而那只诡异的鬼爪却刺透他的身体,一把将闻卿抓了起来!
第216章 异变 2 大淼幽都,永宁北门外。 城门被夹道已然掉光叶子的垂柳掩映在一片苍灰中,天方破晓,城门外便已集聚着四面八方赶来的外乡客。运木柴的、赶猪的,还有挑着一扁担热气腾腾的糕食的,静悄悄在城门外排起了望不到头的队伍。 他们都是趁着中秋节赶来幽州大集出货的。 忽听破空之声响起,似有人御剑疾驰而来,百无聊赖的众人纷纷回过头去,却见苍天白云之间,陡然出现四名奇俊青年。 为首的一件藏青色腰线袄,捻成细线的红帛系在腰间,更显身姿挺拔。青年手臂轻震,金色长鞭于空中噼啪一甩,只眨眼间,便已跳下云头,轻盈落地,青年束成马尾的麻花辫迎风扬起,衣裙飘飞,动作洒脱利落,引得众人齐声喝彩。 而在青年身后,跟着名身穿群青道袍、眉间点砂的英俊青年,脚踩一柄赤霞色断剑,腰间搭着一双手,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生的唇红齿白小道士探出头来,显得活泼可爱。二人落地后,少年身后又滚出个看上去足有八尺高的魁梧壮汉,粗眉鹰目,气势骇人,只是眼神发木,像是脑子出了问题。 正是孟极一行。 大淼自开国起,便自上而下兴起一股追逐长生的风潮,虽然天道崩塌、大宗门封山日久,但那些无门无属的散修却仍旧行走于世间。孟极和霍峰的打扮虽然怪异,但众人见着齐行之的道袍,便自动将他们都视作散修,齐声呼起“无量天尊”来。 亦真右掌立于胸前,拇指食指交扣,向众人稽首,目光向人堆里扎,似乎正想寻个人问话。 “仙师,可是为了今日的观月醮?”挑着扁担的糕点小贩主动挤出来,仰着头问道。 “观月醮?”亦真重复道。 小贩两条炭黑的眉毛倏然挑高惊讶:“仙师竟不知道吗?仙师装扮,应是玄云修士?前些年那长明真人还来参加过观月醮哩!哎,那礁啊就是国师在观月台上设坛作法,祈求风调雨顺,皇帝在坛上叩头诵经,辟谷七天,以示诚心。” “什么妖法,怎能叫凡人七天不吃饭?”亦真嘀咕。 “……五年一小醮,十年一大醮,算着日子,正好是大醮。”那小贩仍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孟极却听得不耐,一抖龙脊鞭,挡在亦真与小贩之间:“别耽误时间,阿卿在等着我。” 一听到“阿卿”两个字,亦真勉强撑起的笑容便瞬间消散,眼睛一翻,白了孟极一眼:“师兄分明就在你眼前的,你怎么能把他丢了?” “莫再吵了。”齐行之两手分别按在孟极、亦真胸口,将两人分开,“就算你二人真争出个高低输赢又有何用?孟极,在这里你能否感应到师兄?” 孟极眉头抽动,闭上眼睛,片刻后长吁一口气,连日来紧绷的唇角终于放松些许,慢慢点头。 闻卿被那突然出现的鬼面人抓走后,几人趁着时空隧道的裂隙尚未完全闭合,纷纷钻了出去。本以为会立刻见到那鬼面人,岂料几人落地之后,前后空空如也,脚下那流沙更是似乎有生命般涌动起来。好不容易自这流沙阵中逃生,孟极却发现——自己先前在小界里的一身本事,竟全都消失了,又变回了只有炼气修为的小妖! 而更让几人心中惴惴的,却是火凤自来到本界之后,不过眨眼工夫竟然浑身青紫,脸颊青斑遍布,模样竟与霍峰相差无几! 火凤早在五百年前便已死去,此刻凭借着自己凤族后裔的身份强行来到本界,本就是一招险棋,齐行之担心火凤与风皇化身有所联系,本想趁火凤昏迷,将其封印,亦真却死活不愿答应,跳着脚大吵若是封印火凤,不如连他一起捆了。 “火凤是在感应到霍大哥有危险后才变得这样古怪的。”亦真道,“如果火凤是坏人,五百年前他又何必去死!” “彼界非本界。”齐行之耐心劝解,“此我非彼我。你与鹏鸟接触时日太短,如何知道他是好是坏?” “火凤不会做坏事的。”亦真右肩扛着火凤,五大三粗又接近八尺的汉子,被矮了他半个身子的娃娃脸道士这般扛着,两条腿委屈地拖在地上,颇显滑稽。“大不了我不和你们一起走。” “气话!”齐行之罕见地发了火。 师兄弟二人僵持不下,到最后却是孟极的一句话,让两人同时破了功。 ——“你们犟,我去找阿卿。” “等找到师兄……”齐行之率先退了一步。 “我暂且给火凤上道‘痴呆咒’,但不要封印他,等找到师兄,立刻解开!”亦真道。 所谓“痴呆咒”,便是能够使人的心智暂时回归初生婴儿时期的“心尘咒”,中此咒者,行为举止犹如婴童,只知道吃喝拉撒,由此得了这个诨名。 然而,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却又紧接着浮现——说要找闻卿,可那诡面人来无影去无踪,究竟该向何处找?亦真几番掐算,然而不知他们离开本界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天机竟变得混乱不堪,亦真心急之下第四次起卦,竟险些遭了反噬。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齐行之仍有渡劫修为,以神识探查之后,发现东南方向有人活动的迹象,走近才知那是位于幽都远郊的一座百十来人口的小村庄。 三人一番打听才知,十年前先皇病重,二皇子萧承钧不请自回王都,与同样秘密赶来的三皇子共同扼杀太子,意图逼宫,幸好安王萧泽千里驰援,斩三皇子于昭元宫前,二皇子畏罪自刎。然而先皇本就身体欠安,又一连失去三子,不日便驾崩,萧泽奉遗诏继位,令百姓服国丧,而萧泽自己则服斩衰三年。三年后方改国号为隆安,直到现在,已是隆安七年。 众人不由恍惚,纷纷感叹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并非戏言。亦真苦中作乐,只说现在陆地还在,便证明师尊集三界修士之力稳住了蓬莱,而那凶兽也没能挣脱封印,本界就是本界,比他们不小心闯入的小界要幸运多了云云。 虽然回到了本界,却物是人非,还丢了闻卿这个主心骨,三人一时惶惶。孟极找不到闻卿,几近发癫,亦真又劝不住他,只得求齐行之将他打昏。孟极一连昏睡三日,直到第四日,竟突然自行醒来,极其镇定地指向东南,只说感应到了闻卿的气息,众人向村民一打听,这才知那东南正是大淼都城方向。 既有目标,几人也终于振奋起来,当即赶往王庭。而越向东南,火凤身上的异状竟开始奇异地消退,孟极对闻卿的感应也愈强烈,此刻王城就在眼前,孟极自然再也坐不住。 “阿卿在等我。” 说罢,一撩衣摆便要直闯城门,齐行之却一把将他拦住:“别轻举妄动,此处有禁制。” 一旁搭话的小贩也连忙道:“仙师,可别在城里飞,会闹出人命的!” 原来,大淼建都幽州之后,奉一名为“逍遥子”的散修为国师,为防妖魔乱城,逍遥子在幽都内外设下禁制,入城的修士不论何等修为,都不能施展任何术法,否则就会全身精血逆行而死。 “一用道术便死的禁制?”孟极闻言冷笑,“什么妖道,竟被你们皇帝老儿奉为国师。” 亦真也是一头雾水。禁制在三界并不少见,稍有名声的宗门都会设下禁制自保,然而贸然闯入禁制,最多不过使人失去行动能力,而置人于死地的,只有阵法之中的杀阵。 好端端的,谁会在自家地盘设下杀阵呢,不要命了? “抢走阿卿的,只怕也是那所谓国师。”孟极道。 飞的不行,那便跑。他是体修入道,脚程比起御剑也不差。然而念头刚起,却听身后马蹄得得,有人大声喝着“让路”。 孟极回头,迎面赶来一队人马,为首那人狂放至极,见人也不躲,一路上撞翻了不少行人商贩。 来得正好! 孟极两眼一亮,两步抢上,将那领头的公子哥一把抓下来,翻身上马。 “跟上!”孟极一夹马腹,纵马进城,马蹄踏沙,扬得身后追赶他的亦真满头满脸。 亦真回头看了齐行之对视一眼,却见齐行之正与那小贩说着什么,趁机一巴掌拍在火凤脑门。 火凤身体一抖,眼神终于澄明,不等亦真说话,抬脚便踹翻了另两个找麻烦的凡人。三人闪电般掠进城门,踢翻路障,惊倒无数行人,惹得一串骂声。 “师兄,帮忙善后!”亦真遥遥喊道。 守城士兵还是头一次见这嚣张闯门之人,片刻反应之后,也是立刻前呼后和,驱马追赶。 一时间,幽都纵贯南北的朱雀街,前面三匹骏马飞驰,后面一批持刀士兵紧追不舍,道路两旁游人商贩纷纷探头张望,竟成了幽都这一早的奇景。 “感应时断时续,有什么办法找阿卿?”孟极伏在马背上,一杆黑箭从他头皮上方擦过,被护身罩一挡,“咻”的一声插在地面,箭头插进地面三寸之深,徒留箭翎不住震颤。 “不行,如果强行施展追踪术,我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东西!”在他身后,亦真单手驭马,口中念念有词,另一只手法印极速变幻,但那法印每每即将凝聚,周遭空气便开始扭曲起来,似有若无的黑气穿插其中,仿佛暗处窥视的眼睛。 孟极紧拧眉头,从颈间扯下随身佩戴的豹牙吊坠,在嘴唇上碰了碰,扔到亦真怀里:“这上面有阿卿的气息,画符!” “我需要一炷香时间!”亦真喊道。 孟极一点头,原地勒马,黑马嘶鸣声中,一人一马斜站在青石街中央,右手虚空一抓,噼啪声炸响,龙脊鞭赫然被他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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