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少年瞳孔一缩。 闻卿点头,双手掌心向上,青、金两色灵气光芒亮起后,一长一短两柄银剑出现在掌心,剑身银白,剑刃呈圆弧状,正是晓谕三界的子午含光双剑。 “你果然是闻仙师?”少年双眼发亮。 闻卿心中一沉。 在看到阳帝山时,他心中只有隐约猜测,此刻从少年口中听见“仙师”二字,终于敢于确定——他们竟然回到了过去。 “如假包换。”闻卿笑道。 雪豹少年又认真打量闻卿半晌,双瞳发亮,闻卿知道他在分辨自己到底是否在说谎,便也坦然与少年对视。半晌,少年终于长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向闻卿行一礼,向北一指:“小白在浮玉角,那里有个密道,仙师,你叫这个坏蛋松开我,我带你去!” 闻卿向孟极一挑眉,后者满不情愿地松手,啪嗒一声,雪豹少年摔回地上,啃了满嘴雪泥。 “你方才说浮玉角,莫非这里是阳帝山?”闻卿又问道。 “是了!”少年指向二人面前那座山势绵延的雪山,“听说那山段的样子,长得像人间天子头上的帽子,所以才叫阳帝山。” 直到现在,孟极才终于明白闻卿言下之意,一把抓起正捂着裤裆的雪豹少年喝问道:“阳帝山,妖王是不是住在这里?” 少年正在手脚乱蹬,听见这句话,又忽然停止挣扎,一脸得色地看向孟极:“我看你那尾巴,你也应是雪豹一族,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闻仙师倒也罢了,你无端闯入阳帝山,又在这里撒野,王那般厉害的人物,若叫他知道自己的族民受委屈,肯定一爪子拍死你。” “王。”孟极嗤笑,将少年丢在一旁,随手捏了个化形术,一套藏青色短打便套在少年身上,好歹不至于再打赤膊,“他若有本事,就叫他来。” 孟极自然不怕。若他们果真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段,那么少年口中的妖王,便是他自己。过去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杀死未来的自己? 说罢,孟极抬脚向少年方才所指方向走去,少年犹在雪中挣扎,忽然身体一轻,竟腾空而起,迟疑着转头看去,却是闻卿一手虚抬,将他扶了起来:“我们与你家妖王也是好友,小友不必为我们担心。” 若闻卿未猜错,这雪豹少年果真是几百年后死于他手中的伏氏雪豹王的话,那么此时的“修士闻卿”并未与雪豹大妖结道侣契,雪豹猜不出孟极的身份也是正常。 一见闻卿向他笑,少年蜜色的脸颊又浮起一层粉,立刻别过头去,挣扎着落地,一声不吭跟在孟极身后,为二人引路。 风雪愈密,三人顶着寒风走了约莫一柱香,终于来到一处摆着豹头雪雕狭小山罅,少年跪在洞缝前,口中念念有词,只听咯咯齿轮声响,那山罅竟然向左右缓缓拉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走吧。”少年招呼,率先向洞口钻去。 “我先走,免得这小子耍滑头。”孟极看了闻卿一眼,道。 与其说是洞口,不如说是隧道,雪豹少年虽然能站着通过,但闻卿进去则需要稍稍躬身,然而孟极生得高大,几乎要在隧道里跪着爬行,站在洞口看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也钻了进去。 三人不知在这狭长山洞里拐了多少次,直到空气中竟泛起一股咸腥气味,少年大步向前跃去,身影消失瞬间,听得一声惫懒的招呼: “噫,怎的弄得一身脏,莫不是泥里打了个滚?” 那声音清亮,犹如玉石相击,却又隐含着一丝柔和,清爽恍如海风拂面,孟极眉头拧起,正觉得这声音熟悉,却又听那人“哎哟”一声,笑呵呵看着仍夹在山缝里的二人: “出不来啦?” 孟极正被夹在洞口,左右不得出,正恼怒间,见那人笑呵呵地揣着袖子,站在洞口处,形容猥琐地看着他。孟极正要抬手轰开洞口,尾巴根却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孟极瞳孔皱缩,一蹦老高,竟然瞬间从那洞口挤了出来! “……别冲动。”闻卿这才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等闻卿也从洞口侧身而出,那男子呵呵笑着,向后退开一步,朝二人拱手。 孟极抬头,却见面前站着一名青年,剑眉皓眸,身穿霜白直裰,外披牙色夹袄,腰间紫金蹀躞以一枚白玉镂雕鱼纹带扣勾住,又满挂匕首、玉佩等物,头上一顶玉制发冠,一颗足有猫眼睛大小的珍珠镶嵌其中,闪烁着五彩华光,一身打扮张扬至极。 “你是谁?”孟极一愣,“白猪去哪了?”
第173章 裂隙 3 青年男子闻言嘿嘿一笑,拢起衣袖,食指点向孟极的鼻尖:“你想找谁?” 孟极上下打量青年一眼,险些被他吓了一跳,此人唇红齿白,又背对着火堆,猛一看竟像个涂脂抹粉的鬼。“那小子不是说白珠在这里,怎么竟是一只冤死鬼?” 闻卿原本也颇为奇怪,早在二人落在此地时,他便已神识查探过方圆千里范围。除去他与孟极,这里只有两股活人气息,一者雪豹少年,一者便必然是白珠。可是现在二人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位俊逸青年,那矮胖的蜃妖少年又去了哪里? 浮玉角的这座洞穴,隧道弯曲前行,总长约一里,隧道出口直通山腹,山腹挖出一间足可同时容纳十个壮汉的空间,便是青年藏身之处。自山顶垂直向下通向洞穴顶,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天隙,得窥天色。洞穴八方皆挖有出口,而孟极与闻卿来时的隧道,便是其中之一,剩下七条隧道却不知通向何方。 雪豹少年钻出隧道后,又兀自钻进另一处出口,出来时抱着一捧干柴,然而见这几人竟是互相不认识的模样,登时怒气冲冲地蹿到闻卿面前,两臂张开,竟像是母鸡护崽般将青年护在身后:“仙师,你骗我?你不是认识小白?” 小白? 闻卿眉头一跳,掠过孟极肩头,认真打量面前青年,直到看见青年那以食中二指夹着鬓角向下捋的动作,忽然心中一亮,释然笑道:“海妖王。” “嘿嘿,还是你眼神好。”被叫破身份,青年男子立刻嘿嘿笑起:“虽然以后会是,但我现在还不是,山君还是叫我白珠就好。” 孟极愣住:“白猪?你?” 闻卿终于败给孟极,长叹一声,一把抓住这豹的尾巴,将他拽到自己身后,轻斥了一声:“五百年前的你我都与现在不同,海妖王又岂会模样不变?蠢豹,莫添乱。” 虽然言语斥责,但闻卿说话时却唇角带笑,孟极喉咙里咕噜一声,尾巴卷起,搭在闻卿腰上磨蹭,而那时不时将眼神瞥向闻卿的雪豹少年见状,脸突然红得像烧红的炭:“你、你这个无耻……” 说罢,竟然冲上去想要将二人分开,而那一直摇着扇子看戏的白珠骨扇一甩,“啪”的打在少年头上:“小伏,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结契的道侣——虽然现在还未结,但总归会结——哎我也知道你们雪豹一族的尾巴不可叫旁人随意摸,也不能随意勾别人,可是他们是道侣呀,就算当着旁人的面求偶这样的行为的确不顾廉耻,可你也不能说他无耻,顶多说他色欲熏心,寡廉鲜耻……” 雪豹少年头上当即涨起一个大包,捂着头看向仍在滔滔不绝的白珠:“小白,你果然认得他们?” 白珠嘿嘿笑着,只道了句“认识”,便又立刻转移话题:“制服了丑家伙没有?” 一听这话,少年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指向孟极:“我原本将它引到你说的位置,正要收了那家伙,他却忽然蹿出来,什么都不说,就将那双头蛇杀了……” 少年三言两语将孟极说成了“拦路盗匪”:“我打不过他,你的蜃珠还被他抢走了……” 白珠晃晃手,对于蜃珠显然并不关心,只是再三与少年确认那海蛟死活。“真死了?”白珠不可置信地看向闻卿。 闻卿点头:“海蛟头已被阿极……已被斩断,七寸烂,绝难再活。” “从他肚子里有没有落出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两颗珠子便被孟极抛了过来,白珠随手一抓,一颗是自己的蜃珠,另一颗则是一枚碧青色的半透明椭圆形的蛋。那颗蛋不过拇指大小,然而入手灵气暴烈,里面又似乎包裹着活物,正微微蠕动。白珠撇了撇嘴,蜃珠,那青蛋登时咔嚓一声,裂为两半。 白珠长吁一口气,向雪豹少年招了招手,少年狐疑地走过来,白珠掰开他的嘴,将蛋里流出的青色液体喂到少年嘴里。“死了就好。原本我以为靠我一人杀他不太可能,却忘了这时候你们正在此处……” 少年面色瞬间通红,难受地卡着脖子,想吐吐不出,只能不住干咳:“你给我吃得,咳咳……什么,好辣!” “好东西,能叫你修为突飞猛进的。”白珠笑着顺了顺少年的背,手掌一翻,掌心里便出现一碰水,少年扶着白珠的手腕随意舔了几口,白珠又嘿嘿笑起,摸了摸他的脑袋。 猫科一族,无论大猫小猫,喜恶相差八.九不离十。尾巴、爪垫是禁忌,下巴、头顶则是舒适区,像白珠这样轻轻抚摸发顶的动作,对于猫科而言多少带了些讨好亲近的意味,就算是炼得人形的妖修也不例外。少年喝水的动作一顿,脸上那红色竟像活了一般,迅速蔓延到耳根。 不对劲。 闻卿给孟极递了个眼色,孟极却摇头,眉头一抬,下巴点了点雪豹少年:若这小崽子果真是伏氏一族的雪豹王,那家伙育有两子一女,怎可能喜欢白珠? 闻卿摇头,眼睛又向少年那条几乎快搭到白珠腰上的长尾巴瞥去:若是不喜欢,那尾巴又该如何说? 少年一口一口将白珠幻化的水喝干净,这才感觉三道视线齐刷刷钉在自己身上,登时吓得跳了起来,耳朵与尾巴齐齐炸毛,白珠又趁机揉了揉雪豹那毛茸茸的耳朵,主人般随手指向对面:“哪儿都不干净,就随便坐吧。” 雪豹少年将洞中散乱的木柴拢起,两颗火石一碰,轻车熟路点燃火堆,又从储物袋里倒出几只新猎来的野兔,剥皮去血好不熟练。 少年埋头忙碌,三个成人却两手空空坐着等,火光明灭,映在几人脸上,白珠吧唧着嘴,似乎在琢磨合适的开场词,半晌后,一道拖长的声音在这山洞里回荡。 “山君——可知道空间裂隙?” 噼啪——兔油落到火堆上,爆出一阵火花,雪豹少年抬起头来,认真看着白珠。 白珠抬手指了指头顶,风雪已停,一隙月光自山顶洒下,将洞中篝火也照出一圈银白。虽然白珠并未说话,雪豹少年却心领神会,走到位于艮位的洞口旁,两指画了一道符,只听咯拉拉一阵石块滚动声音传来,那直通山顶的缝隙竟然被严严实实堵住。 “有些话,可不能开着天窗说。”白珠道,又转脸看了看少年,少年冷着脸钻到另一个洞口里,白珠随手一挥,将少年封在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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