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向,不要再问攻受了,不重要,也不会答。
第2章 娶妻 2 扑簌簌一阵风,扯落庭院尚带绿意的月桂叶。外院嚎叫了半夜的护院犬似乎也被掐住了嗓子,一声呜咽后,就没了声响,取而代之的,却是个女人疯疯癫癫的叫喊。 “我的闺女,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亲手将你送给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唔!” 后面的话被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捂了回去。毡帽底下是双鹰隼般的亮目,鹰钩鼻,左侧嘴角有一道刀疤似的刻薄皱纹,正是这间宅院的当家,朱日默。 直等到妻子不再出声,朱日默才放开捂着女人的手,呵斥道:“别胡说。该来的总会来,我已拖了许多年,如今,绝不能再反悔。走!快走!” 后一句话是对着轿夫说的。恰逢“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打更声,所有人像是坠进了冰窟里,瞬间打起了寒战。 丑初了。 七月十五,寅时正,山君娶妻,怠误不得! “快快,吉……时,吉时还有两个时辰,再不把小姐送出去,那位爷只怕还会……”早就守候在轿子旁,左鬓簪朵粉色海棠的媒人连声喊了起来。 闻卿便是被这声音喊醒的。 他隐去身形,在这间里外三进的宅院寻觅了不知多久,却始终没看见那牙雕小贩在摊位上说的高眉深目的俊俏青年,反倒是把自己走得脚底发酸。 正巧那顶将要载着新娘的花轿停在垂花门外,想着左右等到拜堂后,那高人定会现身,便也不急着见他,索性坐在轿顶,观察着这凡人嫁闺女的繁琐事。 复生百年,名义上的新娘也有十几位,可闻卿还是头一次亲自到新娘家门前“迎娶”。 在媒人连声催促下,顶着红盖头的新嫁娘被满脸泪痕的中年妇女搀出月门,摇摇晃晃绕过影壁,朝着二门走来。 闻卿盘膝坐在轿顶上,看着这凤冠霞帔的美娇娘。他的“岳母”哭得肝肠寸断,可他的新娘却冷着心肠,不但不曾出声安慰,连那妇人的手背都不惜得拍一拍。 凡人都说三寸金莲,步履生花,赞得便是小女儿那弱柳扶风的样子。 然而闻卿看这新娘,虽然蒙着盖头,却是腰杆挺拔,每一步都走得坚定矫健,视线似乎根本不受那蒙头所扰。反倒是新娘的母亲,哭得踉踉跄跄,一不小心踩在了自己的裙裾上,还被新娘扶了一把。 有趣。 闻清看着新娘裙底露出的那一双皂色高底靴,心道这“高人”也忒不讲究,想要男扮女装过把新娘瘾也就罢了,怎么还故意留个破绽? 不过,等到妇人将新娘扶到花轿边,新娘头顶着龙凤呈祥红盖头僵硬地向朱氏夫妇行了拜别礼,闻卿看见了这新娘的背影,才终于明白其中玄机—— 一条黑白环的毛绒大尾巴,正在层层叠叠的裙摆底下晃荡。 闻卿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尾巴尖上的一簇黑毛,新娘却像是察觉到了似的,倏地又将尾巴卷了起来。 不过仅这一眼,闻卿也足以认出,这是一只刚会化形的雪豹妖,怪不得那牙雕小贩口中说这俊俏青年有双豹似的眸子。 雪豹。 他摸了摸怀里那串豹牙吊坠,看来这俊俏青年此行不是捉鬼,而是寻仇。 媒人催促声中,新娘钻进花轿里,早就守在轿旁的送亲队伍铆足了气力敲打起来。 铜锣开道,唢呐奏喜,轿夫钻到长杆底,铆足了气力,在齐声吆喝中,花轿颤颤巍巍,绕过影壁,穿过大门,向那暮色里摇去。 妇人的哭嚎愈发刺耳:“女儿啊,让娘再看看你……” 这时,轿窗被一只手卷起半角,从始至终未曾开口的新娘将绣着戏水鸳鸯的大红锦帕丢了出来,手帕像被一股风挟着,在空中打了几个卷,正正巧飘到了哭哑了嗓子的妇人手里。 妇人一愣,身旁的朱日默却向那花轿鞠了一躬,朗声道:“若我朱家能顺利熬过此劫,我朱日默愿当牛做马,报你恩德!” “当家的,你什么意思,轿子里的,难道不是……” “哎呀……莫说话!” “咚咚咚”三声铜锣,骤然而起的鞭炮声震跑趁着中元节而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艳红的纸钱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送亲的队伍虽然极力吹奏者喜庆的乐曲,却也掩不住面上罩着的阴翳。 轿子很快抬到了城门口,夜色里,只有两三户人家仍旧燃着灯,但在听见这声声催命似的唢呐后,窗前闪过几道人影,烛火也就无声灭了。 城门大开着,在这送亲的喜乐声中,鸦青反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又行一里,媒人叫脚夫停了下来,撩起轿帘,探了半张脸进去:“姑娘,最后一眼了,看看吗?哎,不看也行,你听我的,别害怕。那位爷点着名想娶你,他定是……欢喜你的。我听说啊,五年前我送过去的那个姑娘,在山神观里过得好好的呢,这不,总有人看见有个红衣女子……” 媒人一张涂脂抹粉的脸扯着笑容,脸颊上堆起好几道褶子。闻卿在轿顶听她声音打颤,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讲故事,不禁嗤笑一声。 媒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嘱咐道:“你听我的,别寻死。” 没得到新娘的回应,媒人不放心地又向内探了探身子,漆黑的轿厢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推在媒人脸上,将她按了出去。 半卷的帘子也迅速被扯下,重新将花轿封得严严实实。 “知道了。走吧。”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冷意,像金石割在风里,但在说完这两句话后,又马上放软了语调,“莫叫郎君久等。” 这回却像是坠在玉盘上的珍珠了,又清又润。 媒人惊魂甫定,抚着自己胸口,她刚想唏嘘几句从未见过如此剽悍的女子,听那声音也浑厚不似寻常姑娘,却被那句“郎君”吓飞了胆子,抓紧轿门,厉鬼似的嚎起来:“快走!” 那顶轿子又立刻被抬起来,脚夫们八脚连蹬,吱嘎声中,轿子左摇右晃地攀上山去。 ** 昆吾山。 从远处遥望,只见得云霭之下一片铁青,像是浸了霉变的墨汁。而云层以上,终年不化的苍白冰雪便兜头罩了下来,雪层洒得恣意,像是云宫仙人不留神打翻的一盅酥山冰饮。(*) 那顶大红花轿拨开山雾,将满目苍翠甩在身后。行了不知多久,打头的轿夫一脚迈出,咔嚓一声,将那不知何时落下的初雪踩出一个脚印,媒人惊叫一声“停”,那沿路吹响的唢呐也像是被捏住了嘴,骤然哑住了。 三间四柱的青色牌坊,界碑一样挡在众人面前,仰头看去,一块书有“山神观”的金漆牌匾挂在门楼正中,大篆古朴庄重,叫人丝毫无法与那吃人的鬼联系到一起。 正是山神观的山门。 众人立在原地,怕惊扰了暗处的神鬼一般,全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他们全都是至少有过一次送亲经验的老手,知道这座山门之后,便是昆吾山的“禁地”,凡人牲畜有进无出。 现在就只能等了。 等山君派人,不,派鬼来迎。 送亲的队伍将花轿停在此处,山君察觉到之后,便会派出座下五只鬼伥。一者手持青色引魂灯,其余四鬼沉默寡言,却道行高深,只需甩个袖子,便能将花轿平地卷走。 自此人鬼两隔,再无交涉。 不过山君喜怒不定,总是让送亲的队伍等,五年前的那次送亲,媒人就陪着新娘在此处干耗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看见青雾里那几个幽幽的影子。 这次,又会等多久呢? 谁知这念头刚起,脚下便起了风,水雾忽地漫了上来,将众人的身影都罩在迷烟中。一片朦胧里,一道清润如玉石的声音响起: “本座,来迎娘子拜堂。” 作者有话说: 闻卿:尾巴,可爱,想摸。 (*)酥山:唐代即有的“冰淇淋”。“酥”,北方游牧民族传入中原的乳制品。制作酥山时,需将酥加热到近乎融化、非常柔软的状态,然后向盘子一类的器皿上滴淋,淋出山峦的造型,最后放到冰窖里冷冻。吃的时候浇上蜂蜜,甜食爱好者向往极了。 惊讶了,还是头一次一发新章节就有回复的。感谢评论!我都在看的,每一条都盘出油光。
第3章 娶妻 3 这一声,在场所有人都骇破了胆—— 这昆吾山的鬼,一向只出现在茶余饭后的谈资里,从未有人活着见到他的真面目。也有好事者偷偷摸到禁地想要一探究竟,却从此没了踪影。 这是一只吃人不吐骨的鬼! 而这送亲队伍,原本只需把新娘抬到山门外,是个最稳妥不过的差事,可谁能想到,他们有朝一日竟会真的见到这位爷! 有些胆小的轿夫,已经两眼一翻,瘫软在地,而那媒人也是惊叫连连,一边喊着“姑娘别怕”,一边拧过身,朝山下发足狂奔。 一时间,原本连鸟鸣都不闻的山神观,竟诡异的热闹了起来。 闻卿从花轿顶飘下来,落在孤零零被众人抛下的轿子旁。 “娘子。”他喊,声音极轻,倒像是真怕吓到花轿里的美娇娘一样,“娘子安稳坐在轿子里。昆吾山巅昼夜飘雪,前路湿重,为夫特来接你。” 说罢,闻卿也不等人回应,双手一抬,那花轿竟颤悠悠飘了起来。 若是那匆忙逃命的送亲队伍中有个胆子大的,敢来回头望望,那现下这副场面,定叫他终生难忘—— 一红衣玉冠的风流青年,右臂搭在花轿窗牖上,修长的手指挑起半边轿帘。鬼火青幽,漂浮在他肩头,苍白的脖颈拘束在立领里,而那从耳垂向下,一直蔓延到衣领深处的团簇竞放的牡丹纹身,却显得越发妖异。 可惜,这样一张艳绝的面皮,却长在了孤魂野鬼的脸上。 过山门后,一路上就只有闻卿,以及花轿里的新嫁娘了。 昆吾山高逾千丈,山门禁制设在百丈的海拔位置,因此他们还需再行千丈,才能看见那隐在风雪间的山神观。 不过这对于凡人来说遥不可及的路程,闻卿只需使个缩地成寸的法术便能立刻到达山巅。 可是,他却并不打算立刻把新娘带回道观。 “娘子。”他又喊,只觉得凡人的这个称呼着实有些趣味。“娘子”二字缠在舌尖,会叫人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像是含着什么得来不易的珍宝似的。 花轿里的新娘自然没有理会,但闻卿又自顾自接道:“娘子着实与本座从前的新娘不同。既不听你哭闹,也不见你求饶,莫非娘子不怕我这山中恶鬼吗?” 花轿吱吱嘎嘎地摇,轿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身子,从那半掀起的轿帘里飘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妾身既嫁作山神妇,便要尽心竭力侍奉夫君。哭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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