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的人叫张文因,身材微胖,眼小唇薄,抛开外貌,却是实在的,目中无人又自大狂妄的主儿。 张文因比温遇旬早入职一年,试用期一过就转正成功,能留下来的确不容易,但这人却因此飘上了天。 “我博士的时候本专业第一,怎么可能留不下来。”张文因最常讲的就是这话,他得意啊,家里人被他哄得一愣一愣,也盲目地和亲戚朋友到处夸赞自己的宝贝儿子是颗稀世夜明珠。 他素来爱攀比,学业到家世,攀比不过就要开始打压,植培所的人都不大爱搭理他,他也因此愈发横行霸道。 这种得意持续到两年前温遇旬出现。 一个大四的学生,连毕业证都还没拿到手,只是趁着假期来打工,居然就已经被内定,并且给出的薪资待遇和张文因在同一个级别。 更别提那“优秀助理研究员”的评级落在了温遇旬手上,他原本信心十足! 现在温遇旬快研究生毕业,即将转正,张文因气恼,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从一些小事上找不痛快。 “师弟,”张文因笑眯眯地,假装好相与的样子,“昨天怎么请假啦?” 温遇旬简短地答:“生病。” 张文因听后故意装作吃惊,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让温遇旬好好休息。 “一整天没来,实验进度差了很多吧?” 温遇旬平时做得就比别人快,也没有落下太多,他往门口走,想要终止对话了。 “不多,我先走了。” 温遇旬腿长步子快,居然也能被张文因理解成戳中心事了,嘴硬落荒而逃,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在背后又说:“师弟稍等,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温遇旬停下脚步,回头看:“什么事?” 张文因又笑笑,阴恻恻地:“皎皎姐有一批被子植物的吸水量数据还没弄完,我这不,没你厉害,实验进度还不够,想让你帮我处理嘛。” 这摆明拿出生时间早晚欺负人,温遇旬不傻,知道他自己不想干繁杂的体力活,还想把自己的实验进度拖下水,直截了当地抛弃所有情商,说:“你自己处理。” 温遇旬面对王禛星那种法制咖都没显示出怯意,张文因顶多是只没事找事的胖鸡仔。 张文因这下装都不装了,直说道:“师弟,社会不是学校,人情世故都不懂,以后怕是会很难生存,我是你师兄,你帮帮我也是理所应当……” 温遇旬耐性本来就不好,张文因一番话在他听来全是嘴唇张合释放有害气体。 他说过不帮,说过让张文因自己做,那说过了就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至于师兄的噱头,温遇旬挑眉转身,动作没有停顿地开门。 临关门时又轻飘飘追加一句张文因也能听到的挑衅。 “你算什么东西,蠢货。” 门关上,等回声都散干净了,张文因才在那儿抓狂发疯。 他叫我什么?蠢货?简直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又疑惑,虽然平时就属他温遇旬最不好拿捏,像个哑巴似的装听不见,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他从没听过温遇旬骂人的! 托张文因的福,等到温遇旬上午实验结束,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大半个植培所都知道“那个仗着家世好的温遇旬在更衣室对着前辈失礼骂人,实在是人品败坏,妄自尊大!” 然而张文因人缘不好,温遇旬植培所高冷一枝花,先不说有多少人相信温遇旬骂人这件事,就算他真骂了,同事也只会觉得张文因活该。 “你真骂他了啊?” 温遇旬刚往工位上一坐,林皎闻着味儿就来了,手里提了个袋子,长卷发拢一拢,求知心切。 “谁?”温遇旬过度用眼难受,抬手扯了眼镜,坐在位置上放松。 “张文因那傻缺啊,还能有谁。” 温遇旬说:“骂就骂了。” 他倒坦坦荡荡,但只说是一点小摩擦,说张文因故意找他麻烦,没说张文因要他把林皎给他的数据做了。 林皎是张文因的组长,温遇旬要是把林皎牵扯上,有抱怨组长管理不当的嫌疑。 林皎“啧”一声,拍拍温遇旬肩膀,眼冒精光:“你什么时候会骂人了,我们说张文因坏话都没见你吭过声儿,他之前因为评选的事在你面前阴阳怪气你也不理他。” “怎么啦?他哪里惹你啦?” 温遇旬偏开身体:“你怎么那么八卦。” 他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性格,林皎算和他关系不错的,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也不生气。这时身后有和她要好的同事叫她一起吃饭,她回身喊一声“稍等”,随后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在温遇旬桌上。 “给你和小榆带的糕点,”林皎说,“我看他上次很爱吃这个。” 温遇旬先道谢,扒开纸袋往里看了一眼。 “他爱吃这个?”两盒枣泥山药糕,刚出锅不久,还热乎着。 林皎要走了,走前不忘找事:“你一个当哥哥的,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的。” 傍晚,温遇旬接到温远的电话,要他带沈榆回家吃饭。 大约是父母念想。 迈巴赫又开到校门口,温遇旬没下车去接,坐在车里发消息,认为沈榆找不到第二教学楼情有可原,总不至于找不到校门。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沈榆出现在温遇旬隔着一道车窗的视野内,先左顾右盼几秒,看到车子快步走过来。 “这什么?”副驾驶放着林皎给的糕点袋子。 温遇旬启动了车辆,说:“皎姐给你买的糕点。” “谢谢她,她真好。”沈榆喜上眉梢,表情都和山药糕一样甜滋滋的。 他上了一天课确实有所消耗,临近晚饭时候肚子饿,没忍住,打开盒子尝了一块。 温遇旬看他一眼:“少吃一点。” “我知道,”沈榆嘴里塞满,讲话有些含糊,“我就吃一块。” 再贪嘴晚饭要吃不下,沈榆上小学的时候就因为回家路上买了小地摊儿不吃晚饭被岑漫摇揪过耳朵,说吃一块就是一块。 他把盖子合上,抽了纸巾细细地擦手。 擦手的纸巾团他一直握在手上,坚决不让垃圾碰上温遇旬的车。 车到温远家楼下,温遇旬流畅地倒车入库,却在下车前讲了稀奇古怪的话。 “你爱吃这个?”他解开安全带,把袋子从沈榆腿上接过来,好像并不认真地看了看。 沈榆肯定道:“这家中式糕点味道很好,你可以尝尝。” 温遇旬不尝,又把袋子给沈榆还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点点(擦掉手上洗衣液泡沫)(嘿嘿)(道歉)
第28章 新人邀请,敬候光临 沈榆长达十几年的学生时代,从没有住过校,跟着岑漫摇一起生活,除去岑漫摇出差的时候,母子俩基本上天天相见。 现在她跟了温远,温遇旬独立出去,考虑到沈榆会不适应,温远劝服岑漫摇,孩子大啦,放手吧。 岑漫摇的控制欲一向强烈,劝服她不是件容易事,沈榆不在身边让她时时刻刻看到的这些天,她心里嘴上都念叨,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于是在她强烈要求,两个孩子至少一周回家吃一顿饭,解相思苦,放慈母心。 温远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同意了她的要求。 进门右手边两步餐桌,上头五双碗筷。 温玉菡高三刚放学没多久,身上还穿着校服,书包扔在沙发上。 岑漫摇颇有弥补的意思:“玉菡高三学业重,以后常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好好补补。” 又对刚进门正在换鞋的两人说:“下次你们俩做哥哥的去接,也顺便多回来看看。” 温玉菡看得出岑漫摇还在为上次订酒店那事愧疚,笑了笑,说谢谢阿姨。 高考生最大,温遇旬和沈榆都只能说好。 晚餐很丰盛,岑漫摇不再经常洗手做羹汤,嫁给温远,做饭只变成了两人之间日常的情趣。 虽然沈家家在当地也是大家,沈珏在世时也不曾亏待过她,但不爱就是不爱,岑漫摇没有在从前的家庭中获得她想要的那种幸福。 饭桌气氛很融洽,温玉菡性格活泼,逗得岑漫摇在愧疚以外多了好几分喜欢,连一人一碟的姜油浸黄鱼,都把自己的那一份推给温玉菡吃。 “小菡有没有想读的专业呀?”岑漫摇和蔼地问。 温玉菡放下切割黄鱼肉的刀叉,说:“想学法律。” 什么原因不必说了,温远听闻有些担忧:“小菡,专业选择是人生大事,关系到未来的职业选择,还是要自己感兴趣,自己喜欢。” 其实温远在借这话提醒对沈榆转专业这事有些疯魔的岑漫摇,但温玉菡摇了摇头,很坚定:“我知道,我慎重考虑过,学法虽然有我父母的原因,但我也同样很感兴趣。” 岑漫摇听后又问:“有没有理想院校啦?” 温玉菡成绩不错,想报国内好一点的学校基本上没什么难度。 “报小榆和小旬的学校怎么样,”岑漫摇眼睛亮了亮,又问沈榆,“你们学校的法律专业好不好的呀?” 沈榆不太了解这个,也没想到岑漫摇突然问他,暂时脑袋里只装了“姜油浸黄鱼真好吃”的简单想法。 温遇旬看一眼沈榆唇瓣上亮晶晶的油润,顺手扯一张纸巾递过去,对岑漫摇说:“挺不错的。” 温玉菡也说:“我是有在考虑报考J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岑漫摇嫌她太谦虚:“小菡成绩这么好,怎么会不行呢。” 餐后果盘上红红紫紫,沈榆挑着吃,叉子将切块的火龙果拨到盘子一边,拿了颗樱桃。 岑漫摇那边刚和温玉菡聊完专业选择,只是这个话题沈榆也避不过。 温遇旬确实和岑漫摇仔仔细细地说了,那天下午他们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听温遇旬分析临时转专业的利弊,又探讨了植物学研究的就业前景。 当时岑漫摇虽然态度不像先前那样强硬,但也没有完全放弃这个想法,说要和沈榆再商量一下。 “妈妈是这样想的,首先呢,你现在在音乐领域做出了一些成就,妈妈都是看到了的,但是我也了解过,据说那个圈子蛮乱的,什么偷/税漏/税呀,吸/毒出轨呀,还有一些小粉丝也很极端的哦,把人家手机号码和地址都找出来了呢。” “要是和哥哥一样,毕业了以后进植培所,那就很有意义了呀,至少没有那么大风险。” “现在还有时间给你考虑的,哥哥也来找我聊过了,我觉得你可以先和哥哥了解一下这个专业,或者让他带你去看看,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沈榆嘴里的樱桃核上已经没肉了,剩下一道尖锐粗糙的腹缝线抵着牙齿和舌头。 他知道岑漫摇不会轻易放弃,温遇旬为他周旋,确实也是努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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