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星看着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起身,却感觉双腿酸痛,实在无力。 “好了。”聂初程并未多言,“回房间休息吧,今日便到这。” 闻言,江言玉松了一口气,行了一礼后跌跌撞撞离开。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身体受过伤的缘由,沈云星实在是无法起身。 一双纤长如玉的手将他扶了起来,是聂初程。 起身之时,沈云星只觉得天旋地转,嗓中一阵腥甜上涌。 恍惚间,嘴角似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恰巧滴在聂初程扶他的手上。 “不是吧……”他自嘲,“扎个马步都能吐血。” “好了,别说话。”聂初程将他带入房内。 沈云星再次感受到那股雄浑的灵力在体内流转,身上的不适慢慢褪去。 良久,聂初程收回了灵力,脸色有些苍白。 “回你房间去吧。”他道。 沈云星此时已神清气爽,并未说什么感激之言,转身离开。若不是他执意惩罚,自己怎会吐血。 东方即明,沈云星推开房门,精神抖擞。 不知是何缘由,这是他重生以来最精神的一日,体内的不适感消失得干干净净,宛如新生。 他悠闲地下楼,却一眼看到坐在正厅中吃早餐的聂初程。 醒来就看到死对头,一日的好心情没了! “过来吃早餐。” 沈云星虽不满昨晚聂初程莫名其妙罚他,但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走了过去。 “吃这个。”聂初程将一叠堆放整齐的小笼包送到他面前,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他吃相极其斯文,一口咬下去,只在包子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沈云星则是不同,魔族可不似修仙界有繁多的礼仪要求。 江言玉和温墨竹陆续下楼来,看到他一口一个小笼包时,皆是瞪大双眼,表情震惊。 二人见聂初程未说什么,也低下头吃起自己面前的东西。 吃完早餐,几人便离开了如意馆朝岳丘山上而去。 岳丘山山势不似祁蒙山那般峻险,一路上去并未费多少力气。 行至山门前,那本还打着盹的值守弟子瞬间警惕起来。 “为什么他们是这种反应?”沈云星沉声问身旁的江言玉。 “师弟啊,你不知道吗?闭水宗和临月宗本就敌对,他们怎么会对我们有好脸色。”江言玉回答的声音更是低,似是怕被有心人听去。 沈云星心中一惊,思绪流转。 那一年,他还不是魔尊。 他的父亲陆金相高居魔尊之位,将魔族的地位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修真界一度无法抵挡其攻势。 十二岁那年,修真界突然崛起两个门派:临月宗、闭水宗。 这两大宗门聚集起了整个修真界剩余的势力共同对抗魔族,彼时称对方为生死之友。 思及此处,沈云星不禁唏嘘:没想到这样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门派也会敌对。 待四人走近,那门口值守的弟子已经回宗门中请了人来,是林语诺。 “聂宗主,还真是稀客!”她身着白衣,脸上似有泪痕,站在那一个眼神都不想分过来,“不知来我闭水宗有何贵干。” “我想要看一看公孙公子的尸身。”聂初程并未因为几句阴阳怪气的嘲讽有何不悦,可见其涵养之高。 “看我大师兄?”林语诺皱起眉来,警惕打量着面前几人,“做什么?” “那日齐言承诺一月查清此案,但如今别无线索,只能先看看公孙公子的尸身,是否会留下蛛丝马迹。”聂初程语气平静,简明扼要。 “我不同意!”林语诺别过头去,语气坚决,“请回吧!闭水宗不欢迎你们!尤其不欢迎苏齐言!”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没有礼貌!”沈云星本就因为昨晚挨罚不快,如今还要被特意提及,更加憋屈了,“就算你如今已拜入闭水宗门下,但对昔日师尊如此,岂是你的教养?” “苏齐言!”林语诺拔出腰间佩剑,握着剑的手在不住颤抖,“你有何资格指责我!你以为自己是谁?” 剑拔弩张之时,山门前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语诺,来者是客,不得如此无理,快些收起佩剑。” 聂初程见到男人,朝他行了一个平辈礼:“莫宗主。” 沈云星还在打量着那人,身旁的江言玉便一把扯着他行了一个礼并悄声提醒:“这人是闭水宗宗主莫听河。” “不知聂宗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莫听河笑着,但那眼中却隐约闪过几分算计。 “此次前来,为的是公孙公子一事。”聂初程眼神淡漠,未再多言。 “如此吗?”莫听河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而后侧身作了个请的动作。 “多谢。” 在林语诺悲愤的眼神中,四人跟着莫听河进了闭水宗。 一路上,挂满了白色绸带,门中弟子也尽数穿着丧服。看得出来,公孙千尘在闭水宗的地位不低。 几经弯绕,便来到了灵堂前。 堂中坐着不少胸前带白花的老者,面色沉痛地讨论着什么,正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镶金棺材。 聂初程在众人的注视中,先行对这棺木跪拜哀悼,见状,身后三人也紧随其后。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聂宗主竟千里迢迢来祭拜小儿!”一位尤其悲痛的老者站出来,眼中是恨。 “公孙公子少年英才,如今不幸离世,确实令人悲痛,还请公孙先生节哀。”聂初程言行得体,让人挑不出错来。 公孙权向来以公孙千尘为傲,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又悲又恨!
第八章 蹊跷 “不知苏齐言是哪位?”他在聂初程身后三人寻找着,面色不善。 “是我。”沈云星对上公孙权那愤恨的眼神,并无波澜。 想当年,修仙界的人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眼神比这凶恶上百倍。 他何曾惧过? “是你纠缠我儿?”公孙权虽并未多说,但从那凶狠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已认定公孙千尘之死与苏齐言有关。 “先说明,我可是已经定下一月之期的。”沈云星虽不怵他,但自己如今这身体实在是柔弱无法自保。 “希望你不是杀死我儿的凶手吧……”公孙权眼神在他的身上流转,这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聂初程挡住了那眼神,轻声开口岔开话题:“我等此行前来,还有一要事。公孙公子死得蹊跷,偏偏我这徒儿又被牵涉其中,我想要看一看公孙公子的遗体。” 此言一出,堂中安静下一瞬,而后纷杂地响起议论声。 良久,莫听河的声音终结了这讨论:“看吧。” “师尊!”久久站在一旁的林语诺红着眼眶,难以理解他居然会同意这个要求。 “好了语诺。”能够看出,对于公孙千尘的死,莫听河也是悲痛的,“早些查出凶手,于谁都是好事。” 闻言,林语诺垂下头,双肩颤抖。 棺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看清那尸身时,沈云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尸身已经被重新梳洗过、并换了新装,但依旧能够清晰看出左胸前凹下一块。 “公孙公子的心脏不见了?”聂初程难得地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向一旁的莫听河想要求证。 “是。”莫听河答道,双手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聂初程没再耽搁,一股淡淡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流进公孙千尘的体内。 “莫非这就是临月宗的探魂之术?”堂中沉默的老者在看清他的动作后不禁瞪大双眼,想要窥探一二。 探魂术,是临月宗绝学之一。 传说中,只要精炼此术,便能够查探到灵魂的状态及死前经历。 时间流逝,聂初程的表情在那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中逐渐凝重起来。 沈云星一惊:难道这公孙千尘真是苏齐言所杀? 良久,聂初程收回灵力,却并未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聂宗主,如何?”莫听河迫切追问。 “各位。”聂初程思索良久,目光望向他,“我并未查探到公孙公子的魂魄。” “什么?”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皆是瞪大双眼不愿相信。 “不仅如此。”聂初程表情凝重,“公孙公子的灵根也消失无踪了。” 魂魄、灵根消失,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令人惊骇! “胡说!”公孙权愣怔片刻后厉声驳斥,“魂魄消失,从未有过的事!聂宗主莫不是为了包庇你那弟子胡诌个理由来蒙骗我等!” 聂初程未怒,只是摇头,目光转向莫听河:“莫宗主,你虽不会探魂术,但定是能够察觉到魂魄气息的,我是否胡言乱语,一探便知。” 闻言,莫听河匆忙运起灵力查探起来。 好半晌,蹙着眉给出结果:“聂宗主所言非虚,千尘的魂魄气息确实消失了。” 此言一出,堂中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心脏被挖、魂魄消失、灵根消失,这足以让整个修真界惊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权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行查探后无措地将目光投向莫听河。 但如今这情况,饶是阅历丰富的闭水宗宗主也毫无头绪。 “看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凶杀案了。”沈云星突然出声,堂中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将目光移向他。 “哦?”莫听河眯起双眼,语气莫名让人感觉有些危险,“苏公子有何高见?” “高见算不上。”沈云星缓步走到棺材前,又看了一眼公孙千尘,暗中感叹这人长得一般。 “我修为虽低,但是常识还是有的。” “公孙千尘之死明显是谋杀!” 此言一出,堂下皆惊。只有聂初程静静看着他,表情未有变化。 “何出此言?”莫听河此时也无法淡然了。公孙千尘可是闭水宗的大弟子,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无疑是没将闭水宗放在眼里。 沈云星目光如炬,扫视过堂中众人,问道:“请问各位,你们的灵根所在,除却自己外有谁知晓?” 如此一问,点醒了堂中大部分人。 想要修仙,必得先有灵根。而灵根是天生的,每个人的灵根所在之处各不相同,鲜少会有外人知晓,这件事,就算是身为魔族的沈云星都了解一二的。 如此,想要拿走一个人的灵根,必然是要十分熟悉这个人的。 “再者。”沈云星不顾那些还在震惊的人,自顾自说着,“一个人魂魄、心脏、灵魂三种重要的东西同时失踪,怎么会是巧合?怎么可能是巧合!必是有人想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蓄谋已久!” 此时,连那些尚未想明白灵根之事的人也恍然大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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