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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良久，她低下头对上沈云星的目光，似是劝慰，“他是魔尊，谁也干涉不了他。” 沈云星何尝不知？ 他翻身坐起，挽上沈清也的手臂，笑道：“母妃，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见他不再愁眉苦脸，沈清也放下心来，看着面前这张粉雕玉琢的脸，宠溺地摇着头感叹：“你这孩子，平日里在外面装的挺像个小大人，怎么一到我这就变成个粘人的小孩了？” 面对她，沈云星总是很放松，听这话也不恼，理所当然地回答：“莫非我才十二岁母妃便嫌我烦了？” “怎么会？”沈清也否认，“如果可以，我倒想你轻松快乐些……” 沈云星还想说些什么，殿外便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来：“你们母子二人在聊什么？聊得如此开心？” 听到这个声音，沈云星瞬间坐起身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门被推开，不是陆金相还会是谁呢？ 沈清也站起身来，对着来人福身行礼：“尊上。”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聊得很开心吗？”陆金相走到她的身旁，语气柔和，“不是和你讲过很多次吗？对我不必如此。” 魔族上下无一不知，魔尊陆金相手段狠辣，但唯独对自己的魔后千依百顺，就连两人的第一个孩子都破例冠以魔后的沈姓。 “尊上。”沈清也似乎并不愿遂陆金相的意，依旧低着头倔强回答，“古法礼节，不可废弃。” 听到这话前，陆金相本是笑着的，此时竟有些笑不出来了。 好半晌，他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来：“随你吧！” 沈云星余光扫视着两人，心中诸多疑惑却不得解。 从他记事开始，便觉得自己的父君母妃有些怪异。 外界传闻魔尊十分宠爱魔后，但陆金相却从不带沈清也出现在外。魔族上下，几乎没多少人见过魔后。 而沈清也对待陆金相的态度也非常奇怪。 沈云星也曾问过沈清也这个问题，但后者似乎并不想谈这个问题，于是也只能作罢。 此时，沈清也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尊上，今日宴会想必身子也乏了，便早些回殿中休息吧！” 闻言，陆金相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星儿，你也早些休息。”沈清也见陆金相离开，方才抬起头来，语气缓和下不少，“别想太多。” 沈云星虽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目送着沈清也离开，沈云星才静下心来思考起今日发生的事。 那陆江川他略有耳闻，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闲人，如今接下陆金相的军令，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他真能短时间内灭了修真界，功高震主必然不会有好下场；若是灭不了修真界，那么多半会死在战场上。 这么想着，沈云星脑海里竟冒出聂初程那张绝美的脸来。 “送他离开也快三月了，不知道活下来没有……” 这么想着，沈云星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有消息传来：陆江川在魔君殿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接过令符，带着魔族士兵出发了。 沈云星的身边大多时候都有陆金相的眼线盯着，自然不可能亲自出去打探消息。 黎阳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他做出决断来。 “能否暗地里派些死士捡回他一条性命呢？”良久，沈云星蹙着眉开口。 陆江川固然愚蠢至极，但若只因殿中那一句话，实在罪不至死。 “殿下，若真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显然，黎阳并不同意沈云星的想法。 彼时的沈云星满打满算不过十三岁，又怎可能想出什么万无一失方法来。 听到黎阳反对，气势瞬间蔫了下来。 见他如此模样，站在一旁的黎阳开口：“殿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沈云星在一旁颓然坐下，语气忧愁，“你我之间不必有何避讳。” “殿下，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黎阳平时不爱多说，今日难得一口气讲那么多话来，“你的性子随魔后，心软善良，不喜杀戮，但你要明白，你是魔尊的儿子，身上流的是魔族的血。” 说到此处，黎阳的语气更加坚决了：“你这样的性子，想要在魔族立足，实在难如登天。” 他的一席话像是点住了沈云星的哑穴，瞬时间，殿中安静下来，谁也没再说话。 黎阳所言句句属实，沈云星没法辩驳。 这些他何尝不知！ 天地孕育万物，唯有魔族的血脉天生残暴，惯喜欢杀生。 比起人，他们更像是动物，遵循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魔族不需要一个王来统治！ 但陆金相那足够残暴的血脉让他坐上了魔族最高的位置。 黎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下，在陆金相的绝对控制下，魔族无人敢造次。 沈云星作为他的儿子，将来必是要继承其衣钵。 若性格一直如此温和，未必不会有人取而代之。 “黎阳……”不知沉静了多久，沈云星抬起眼眸，缓缓开口，“我向来无意魔尊之位，我只想和家人安稳生活，没有杀伐、没有战争。” “哎……”只听黎阳一声轻叹，问他，“你可知这样的日子，对于你我来说皆是奢求？” 殿中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这一次并未许久，沈云星便开口回答：“黎阳，所有的可能都是从不可能中来的，我想试试。” 这时，他的脸上带着倔强的坚持，双眸闪亮。 黎阳自知劝不动他，只得叹道：“罢了罢了，想做什么我陪你便是。” 见黎阳不再反对，沈云星终才松下一口气来。 两人仔细商量着如何能够保住陆江川的一条命来。 谁料，陆江川一去便是三月，起先还有捷报传来，最后竟然没了消息。
第三十一章 魔尊亲征 一开始，魔族众人均认为陆江川死在了战场上，对此还连连摇头叹息。 就算陆江川再如何游手好闲，那也是魔族的一员。 黎阳在沈云星的示意下，谨慎地派出数批死士前往查探，但均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数月过去，正当魔族众人快要忘却这号人物时，前线却传来消息：前兆将军陆江川并没有死，但却投靠了修真界！ 得知这个消息时，沈云星正同沈清也带着陆朝夕在园中玩。 见侍从面色凝重，沈云星派下人将陆朝夕送回殿中，才坐下来同沈清也一同听着。 如他所料，陆金相得知这个消息时，一掌拍碎了魔君殿中的香炉，屋中侍奉的下人跪了一地。 来报的士兵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禀报着：“这几个月里，那两个门派几乎聚集了所有修真界的修士……实力……实力大涨，竟然逼得我军节节败退……” 还未待他继续说下去，陆金相便一掌将他拍飞出殿外。 只见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再没了动作。 “可笑！”陆金相负手而立，眼中杀意四起，“本尊不过放任手下蝼蚁陪你们玩些时日，既然敢如此造次！” 此时，站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开口：“尊上请息怒，切莫为此气急伤身。” 此人乃是陆金相的心腹之臣：陆鸣山。 陆金相虽气急，但也还是在听到陆鸣山的话后迅速冷静下来。 见状，陆鸣山才昂首示意下人去处理掉那士兵的尸体。 坐在高位的陆金相一下下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只用狠厉的眼神看着修真界的方向。 良久开口：“这两个门派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是时候亲自去看看了。” 带侍从讲完，沈云星的眉不受控制地蹙起。 沉思半晌后，他问：“如你所说，父君要亲自带兵前去征讨修真界剩余家族？” “是。”侍从答，“尊上已经开始修整队伍，应当这一两日里便会出发。” 沈云星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待园中只留下母子二人时，沈清也问：“星儿，你在担心什么？” 沈云星知道，陆金相亲自前往，那必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想要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心中愁苦不得倾诉，但抬眸望见那如一汪春水般温和的脸庞，他心中的愁苦似乎在逐渐消融。 沈清也并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坐着，温柔望着他。 缓和下心神，沈云星问出了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母妃，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说的，自然是这些年背着陆金相救助修真界子弟的事。 听到这个问题，沈清也柔声追问：“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是错的？” 沈云星低下头，语气恹恹：“心疼敌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我终有一日是要坐上魔尊的位置的，但我，优柔寡断……” 那些道理、利害关系，他怎么会不明白？ 看穿他的忧虑，沈清也缓缓开口：“星儿，你告诉我，对错到底如何衡量判断呢？” 被如此一问，沈云星呆愣着答不出话来。 “陆金相身居魔尊之位，为了振兴魔族，诛杀修真界子弟又是对是错？” 沈清也见他不答，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着：“若以魔族子民的身份来看，魔尊如此乃是有益于魔族，可谓明君在世；若以修真界子民的身份来看，魔尊为一族之私屠杀无辜，其罪行罄竹难书。” 言及此处，沈清也顿了顿，柔声道：“星儿，这世上的是非对错是说不尽的，世道本就复杂，不必执念于追求对错，心中无悔便可。” 沈清也的话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支火烛，一点点照亮沈云星的双眼。 是啊！ 总有些事情是分不出对错的，是非在自己，功过随人论。 望着他慢慢缓和开的脸色，沈清也温柔开口：“星儿，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在意他人眼光，母妃会一直在你身后。” 沈云星压下鼻头的酸涩，挤出一抹笑来：“母妃，我知道了。” 沈清也脸上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温和地揉开了少年心中的困惑。 往后的年月里，沈云星总会在那些难熬的夜晚想起这些话来。 之后不过数日，陆金相便已经修整好队伍，数万魔族大军整装待发。 沈云星收敛住心神，带领着一众魔族贵族站在魔君殿前为大军壮行。 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陆金相终还是开口问：“星儿，你可是有话要说？” 抬眸对上陆金相审视的眼神，沈云星终是没有说出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只道：“父君此去一帆风顺。” 闻言，陆金相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的神色来，大笑着回答：“星儿此话未完，当时此去定会一帆风顺，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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