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衣裳破旧,手里杵着一根被简单修理过枝杈的小树干,一半脸颊皮肤坑坑洼洼地皱在一起,着实可怖,应当是被烧伤的。 沈云星四下打量,确定并无其他人的气息,才缓步朝老者走去:“这位老人家,你方才是在同我讲话吗?” “我自然是同你讲。” 见他搭话,老者尽力睁大双眼,上下打量着,好半晌才又开口:“你也是赶着要去打仗的?” 被如此问,沈云星一时竟答不上来。 见他沉默,老者忍不住长叹道:“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头!这么小的孩子竟也要上战场……” 老者的话像是一根尖刺戳在沈云星的心间,细小的疼意顺着经脉传遍四肢百骸。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虽不知你是魔族还是修士,都别到那地方送命去了,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像你这样的孩子死在这地方。”老者杵着树枝站起身来,沈云星这才发现他右腿空空荡荡。 见他要走,沈云星还是打定主意开口问:“老人家,不知您可否知晓两军驻地在何处?” 闻言,老者停下脚步来,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你还是要去吗?” 对上老者的目光,沈云星回答:“要去。” 老者摩挲着手中简陋的拐杖,长叹一声朝着东方一指:“顺着这个地方直行三十里路,便可以看到两军驻地了。” “多谢。”沈云星对着老者一抱拳,悠悠开口,“不止谢您指路之举,还谢您提醒之言,但我依旧要去。” 老者没有想到面前这少年人会如此固执,不再劝,却不由自主摇头。 “若没人去,这连年的战争就永不会结束。”沈云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这事总要有人做的。” 话音落下,沈云星再次抱拳,而后快步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前去,没再回头。 此时此刻,沈云星坚定了一件事情:定要拼尽全力,早日结束战争。 沈云星并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身份,因此并未使用魔力前往,只徒步朝着目的地而去。 越靠近驻地,四周便越萧条,甚至,随地可见尸骸。 沈云星小心跨过地上的尸骸,眸光闪烁、双手颤抖。 如此场景,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老者所言非虚,走了约莫三十里,确实看到了袅袅的炊烟。 此处有人烟,那么必然就是军队驻地了。 只是不知是哪一方? 于是,沈云星在驻地的周围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看着士兵身上黑红色的铠甲,沈云星了然。 此处便是魔族驻地了。 他在这里观察许久,并未发现异常,正打算进去,却突然听得营地里一阵叫骂声:“陆鸣山,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杀我!尊上知道了定将你扒皮抽筋!” 沈云星压低身子,静静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陆鸣山? 他不是和陆金相一起失踪了吗?难道两人已经回来了? 但方才那人为何说尊上知道定将他剥皮抽筋?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还不待沈云星想清楚,便看见营帐中一人被两名兵将拉扯着出来。 看清那人面容时,沈云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正是黎阳的父亲黎砚安! 此时,沈云星再也无法安然自若。 望着眼下的情景,黎砚安似是要被杀! 两名兵将拉着脸,强行将黎砚安按在地上,冷声呵斥:“老实点!” 沈云星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人,一旦两人想要出手,他便前去救人。 黎砚安被两人按着,脸上一片青紫,但却一直未曾低下头。 只见他对着营帐冷声开口:“陆鸣山,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良久,营帐里走出一道身影来,正是陆鸣山。 被黎砚安愤恨盯着,陆鸣山依旧神态自若,戏谑地开口:“黎砚安,没想到,你还真是一只衷心的狗!既然如此,我要不做些善事送你去和主人团聚吧!” 沈云星一惊,陆鸣山的意思是陆金相死了?这怎么可能? 闻言,黎砚安失笑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尊上是谁?你这小小手段岂能杀他?” 感受到蔑视,陆鸣山显然不快,危险地眯起双眼。 好半晌,他才恨恨道:“好!有骨气,就这样让你死倒是少了些乐趣。” 他挥挥手,让兵将把黎砚安带下去,自己愤然转身进了营帐。 见状,沈云星松下一口气来。 既然陆鸣山如此说,那么黎砚安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陆金相到底去了哪里?为何陆鸣山会把持着魔族军队?到底发生了什么? 诸多的疑问环绕在心间,沈云星思考片刻,决定找个时机潜入营地里,找黎砚安问个明白!
第三十四章 反叛之臣 夜幕降临,一弯圆月挂上天穹,漆黑的夜空中挂着点点繁星,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沈云星弓着身子隐藏在营地旁的草丛中,仔细观察着卫兵的一举一动。 此时夜色渐浓,守卫的兵将们也来了瞌睡,斜倚在门前小心地打盹。 沈云星悄然运起魔力,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趁着门前守卫双眼闭上之时,他趁机快速从一旁的矮栅栏翻了进去。 双脚落地,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黑色的袍子完美将他的身形隐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此时的营帐中,大多一片漆黑,只有少数的营帐还亮着火光。 沈云星小心朝着白日里黎砚安被带去的营帐走去,一路上谨慎观察着四周。 果然如他所料,这里灯火通明,数名兵将来回走动着。 如此情形,想要如同方才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实在太难。 不多时,沈云星想到了办法。 经过他的观察,这里的守卫一个时辰换一次。 那么,在天亮之前,还会再换一次守卫。 只需在下一批守卫前来换岗之时乔装混进去便可。 如此,沈云星躲在守卫们来往的营帐旁,等待着机会。 和他估计的时辰差不多,一队六人面色困倦地朝着这边来了。 沈云星看准时机,一掌拍晕了最后的一个兵将,迅速套上他的衣服跟了上去。 不知是否是因为夜间站岗实在太累,前面的五人并未发现身后异常。 不多时,沈云星便跟着队伍来到了营帐前。 “换岗了。”带头的兵将拉着脸,不悦地提醒上一班的守卫,十分不耐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云星挑了个挨着营帐门的位置,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正在他思考着如何才能光明正大进入营帐里时,里面突然传来碗盏破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为首的那名守卫本还半眯着眼打盹,听到声音后猛然惊醒。 见状,沈云星匆忙开口:“大哥,我进去看吧!你先休息。” 那守卫本也不想去管,如今见有人自告奋勇,自然不会阻止,只开口叮嘱:“里面的可都是要犯,你切莫将他们放跑了。” “定然不会。”沈云星匆忙应声,转身走进帐中。 里面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里面关押着十数人,而这些人,沈云星大多都见过,皆是陆金相器重的人。 如此情景,确定了沈云星心中的想法:陆鸣山反了。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沈云星在人群中反复寻找着黎砚安,最终在角落看到了那道身影。 此时的黎砚安,身上遍布着伤口,有的甚至已经结痂。 想来,他被囚禁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此时的沈云星穿着兵将的衣服,又故意在脸上糊了灰尘,竟没人认出他来。 他快步靠近黎砚安,厉声质问:“是不是你搞出的声响?” 听到有人同自己说话,黎砚安恹恹抬起眼眸,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瞪大双眼。 见他认出自己,沈云星悄然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黎砚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扯着嗓子回:“就是我弄的,如何?” 沈云星冷着脸,故意扬声道:“你现在可是阶下囚,被摆出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此时,营帐中的十数人目光齐齐聚集到两人的身上。 “哼!你们是些什么东西,不过是陆鸣山的狗,也配和我说话!”黎砚安继续叫骂着。 “吵什么!”果然,门外的守卫在听到这咒骂后,终于忍不住探身进来。 “你。”那守卫凶狠地指了指沈云星道,“将他带出来绑在那边的桩子上去!吵得人脑袋疼!” “是!”此举正中沈云星下怀。 他将黎砚安提起,拉扯着将他带到桩子旁,绑了上去。 而那守卫只是看着,并未上前来帮忙。 “伯父。”沈云星一边绑着绳子,一边压低声音开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陆鸣山反了?” 黎砚安垂着头,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脸庞。 “一月前,尊上带着陆鸣山和一队兵将去了祁蒙山,约莫半月前,陆鸣山一人回来了,我还来不及传信给你们,尊上的心腹便尽数被他囚禁起来了。” 黎砚安将声音压得很低,并且小心用余光扫视着周围。 “他可有提过父君的踪迹?”沈云星问。 “并未,但陆鸣山既然敢大肆抓捕尊上心腹,想来……”黎砚安再说不下去。 但沈云星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陆金相还活着,陆鸣山自然不敢如此大张旗鼓造反。 如此,只能说明陆金相凶多吉少了。 沈云星垂下眼睫,轻声道:“伯父,切记不要惹恼他,保住性命为上。” 黎砚安听他如此说,担忧询问:“殿下想要做什么?” “我不信父君会如此悄无声息地陨落。”沈云星道,“这些日子我会潜伏在兵将中,打探消息。” “殿下。”黎砚安语气欣慰,但难免还是担心他的安危,“千万小心,陆鸣山此人心机深沉、手段歹毒,千万保护好自己。” “放心。”话音落下,沈云星已经绑好最后一根绳子,和黎砚安拉开了距离,退回到营帐前。 虽然让黎砚安受了些苦,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最起码知晓了陆金相最后去的地方是祁蒙山。 只是,如今魔族大军被陆鸣山把持,实在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如此想着,已经到了换岗的时辰。 沈云星跟在队伍后面回到了兵将营地,悄然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待时机。 兵将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聊着。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 “是啊!”有人附和着,“日日在前线担惊受怕,真想快些回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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