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寺抬起头,从硬装出冷漠的脸上徐湘灵看出他想要辩解的意味,话没有说出口,又被薛寺咽了回去。 徐湘灵气极,一把推开面前拦住他的官差。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薛寺脸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大人!”身边的官差惊呼。 薛寺抬手:“无事。”说罢,他撇过脑袋不再去看徐湘灵一眼。 徐家二叔看见徐湘灵神色不对劲,戳了戳身边的徐江冉:“去看看你姐姐。” 徐江冉连忙跑过去扶住徐湘灵的手臂。 薛寺带来的官差拔出剑的一瞬间,梁雁带来将军府的侍卫们也齐齐亮出了剑,双方剑拔弩张。 梁雁把颜稚秋按回轮椅之中,眼中杀意汹涌:“别怕,今天谁也带不走你。” “梁雁。”穿过人群,颜稚秋镇定自若地看着薛寺,薛寺与他对视片刻,很快地躲开了视线,颜稚秋的手指勾上梁雁的手指,“让他们放下武器,我跟他走。” 梁雁:“这件事没得商量。” 颜稚秋:“薛寺不是那样的人。” 梁雁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 “我认识的薛寺不是为了仕途会做出违心之事的人,我愿意和他走。”颜稚秋推动自己的轮椅向前,经过梁雁的身边的时候他说,“去找吴术要交给你的东西,拿到以后按我说的立刻离开江南,不要管我。” 不顾梁雁的阻拦,颜稚秋朗声道:“把剑放下,我和薛大人走。” “不行!”梁雁一把按住他的轮椅。 颜稚秋拉住梁雁的手,稍稍用力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太子已经在京都出事了,梁雁,你有你还有帮他翻身的机会,不要再生事端,我会没事的,相信我。” 梁雁摇头:“不行。” 颜稚秋拉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胸前,贴在他佩戴的璎珞圈上的两枚紧挨着的金镶玉长命锁上:“相信我。” 梁雁不舍地松开他。 颜稚秋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推着轮椅来到薛寺的面前,本来拦路的官差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稚秋,你胡闹什么,回去!”徐湘灵怒斥道。 颜稚秋笑盈盈的,云淡风轻地道:“大姐姐,薛大人是朝廷命官,我相信他会还我清白的。” 徐湘灵还想说什么,颜稚秋已经在薛寺面前伸出双手:“要捆起来吗?” 颜稚秋这番作为,薛寺也是愣了愣,他摇摇头,此时脸上的冷漠已经消散的差不多,重新变成了厌世与疲惫:“公子是贵人,自然不可罔顾礼法,请。” “那就拜托薛大人了。” 薛寺微微颔首,帮颜稚秋推轮椅。 “等等。”梁雁出声。 一件厚实的绒毛大氅盖到颜稚秋的腿上,梁雁话语隐忍:“天气冷,别冻着。” 颜稚秋抱了抱他。 走出徐家大门,颜稚秋环顾四周,外面百姓的脸上神色各异。 突然间,有一个情绪激动的人大喊:“灾星!” 这句话就像是火星落在一堆干柴之中,一下子点燃了群众的怒火,一片杂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开始向颜稚秋的方向丢烂菜叶子、鸡蛋等东西。薛寺侧了侧身子,一个鸡蛋砸在他的官服之上,他就这么护着颜稚秋一路离开了。 “我们去哪?”路上,颜稚秋问他。 薛寺说话声音有些古怪:“得去大牢的。” 颜稚秋点点头,他抬头望向薛寺,薛寺脸上还带着一点没有消散的指引子,颜稚秋说:“我替大姐姐道歉。” “她……”薛寺她了半天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只撂下一句,“我没事的,不用道歉。” 颜稚秋被薛寺“押走”,徐湘灵又气又急,一股子气一直憋到回去自己的院子才发泄出来,关上门徐湘灵鲜有的摔了东西,乒乒乓乓地没有人敢上去劝说。 徐家上下最忙的是叶无恙,把吴羡带给梁雁与颜稚秋看过以后他又给从昏迷中苏醒的梁迅羽检查身体,梁迅羽替颜稚秋扛刀的时候勇敢异常,挨完刀子就躺在床上哭爹喊娘。 叶无恙好言好语地劝说安慰他,他的眼泪啊就像是决堤的水坝一样止也止不住。吴羡端着颜稚秋给他的添点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着,可能是觉得梁迅羽哭得实在太惨了,他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捻起一小块饼给梁迅羽分享。 “不要哭了。”吴羡说。 梁迅羽:“好疼啊。” 吴羡把糕饼直接就塞进他的嘴里:“好吵。” 梁迅羽更难受了,他想说自己是伤员,然后被糕饼塞住嘴讲不出话来,梁迅羽含泪咀嚼,发现还怪好吃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还想要。”梁迅羽嚼完一块还想吃。 吴羡看了眼自己手里端着的盘子,盘子里已经没有剩几块糕点了,吴羡有点不想给,但是看梁迅羽实在有点可怜,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再分享给他一块吧。 吴羡又捻了一块塞进梁迅羽的嘴里,塞完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没有了哦。” 梁迅羽接着咀嚼,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叶无恙给梁迅羽换完药收拾好,看到两个小朋友相处愉快,他揉了揉吴羡的脑袋:“羡儿,你在这里陪着哥哥好不好,我还要去看另一个病人。” 吴羡是很乖的,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胜任叶无恙交给自己的这个任务。 叶无恙背着医药箱走了,他的另一个病人就是徐家老太太。 老太太房间里浓重混杂的药草味就让叶无恙觉得不对劲,他给床榻上面色如白纸的老太太把完脉就得出结论,老太太大抵是被人下毒谋害了。叶无恙掰开老太太的乌紫色的嘴唇,查看舌苔的情况,他问房里陪同的其他人:“老太太可有服用过什么药物?” 此时守在老太太房间里面的是郭氏,听到叶无恙说的这个话,郭氏的神色有眼可见的有一点不对劲,她承认:“有的。” 叶无恙:“烦请夫人将老太太半年里所有服用过的药物的药方都给我抄写一份。” 郭氏:“太太身子一向不太好,这半年里吃过太多药了,要全部都写下来吗?” 叶无恙:“对,全部。” 郭氏:“哎,好,我这就让下人去找。” 叶无恙不认识郭氏,所以话没有全部说完,他查看老太太的症状,老太太中毒应该已经有一年之久了,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慢性毒药,平时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日积月累,一旦发作起来,便是直接取人性命的。 给老太太看完,天色已经是不早了,叶无恙背着他的药箱刚准备回去准备明天给吴羡剖腹取异物的事宜,他又被徐湘灵身边的婢女芙蝶拦下来,芙蝶是来给叶无恙传达徐湘灵希望他能尝试解决江南疫情的请求的。 这件事叶无恙答应过颜稚秋,自然也是没有推辞就跟着去了,徐湘灵派人找来了两个病人找了间屋子隔离起来,叶无恙前去简单地给他们诊断了一下病情。 从那间小屋子里面出来,叶无恙累的精疲力尽,他将自己的外衣放进火盆中烧掉,以免沾染病人身上的疫病,刚处理完东西他就知道颜稚秋被人带走了。虽然这是个很不幸的消息,但是他想这总用不上大夫做什么了吧。 叶无恙高兴地太早了。 很快影九九跑来找他,梁雁因为太生气颜稚秋被带走的事情,直接捏碎了一个水杯,陶瓷碎片扎手心里面了。 叶无恙保持着微笑,又跑到梁雁房里去给他包扎。 房间里面的气压低的真的能冻死人,梁雁还记得颜稚秋临走前吩咐的话,盯着叶无恙要他赶紧准备帮吴羡取腹部的东西。 说实话,叶无恙被他盯得汗流浃背了。
第七十二章 看见你,我就恶心 薛寺推着颜稚秋去了江南府衙的大牢,经过守卫驻守的大门进去,颜稚秋发现那个昏暗的环境安静异常。大牢里面没有被关押的囚犯,没有肮脏的墙壁和任何一点血腥气,薛寺推着颜稚秋一直往里去,前世今生颜稚秋都没有踏足过大牢这种地方,他以为大牢应该是脏乱恶心,各处都沾着黏腻的血迹。 “就是此处了。”薛寺带着他在一处外用厚实的被褥严密封裹起来的牢房前停下,薛寺掏出钥匙打开那间牢房的房门。 从门口处看向内部,与其说那里是牢房,不如说是一间精心布置的暖房。房间里布局简单,一张铺垫着层层软垫的床榻,床榻边上是两盏火烛和一个小小的暖炉,床边小几上面还摆着几盘冒着热气的小菜,连同冰凉的瓷砖上也被人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兔毛毯子。 薛寺试探性地问颜稚秋:“公子,我抱您进去吗?” 颜稚秋思索一下,向薛寺伸出手:“劳烦薛大人扶我一把,我自己能走的。” 薛寺把自己的小臂递给颜稚秋,颜稚秋扶住他的手臂借了一把力站起来,腿上还是有一点使不出来劲,他只能慢慢地向那个床榻的位置挪去。走到床榻那坐下来的时候,颜稚秋心中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床头那个暖炉小则小矣,温暖这个小牢房还是绰绰有余。颜稚秋对着四周仔细观察了一圈,他问薛寺:“这里是你布置的吗?” 薛寺小幅度地摇摇头。 “是我布置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颜稚秋翻了个白眼,昳丽的五官本来呈现出放松的神情现如今变作了厌恶。 玄昭依旧是笑盈盈的,仿佛看不到颜稚秋脸上厌恶的神情一样,他自然地走到颜稚秋的面前,掰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了,嗯?” 颜稚秋心里升腾起一阵恶心,他眯起眼睛,肚子里已经开始酝酿骂玄昭的语句了。 薛寺低着头看地上双目放空,站在一边给他们二人腾位置。 “所以,你要在这里待多久?”玄昭问道。 颜稚秋盯着玄昭觉得他这句话莫名其妙,后知后觉他才发现玄昭不是在和自己讲话,他目光一斜瞥到了处于出神状态的薛寺。 薛寺也听明白了,他神色恹恹,没想到发个呆也能被点,略作恭敬地微微颔首,随后离开了。走出牢房,他还十分贴心地给两人关上门,门合上的前一刻他透过门的缝隙意味不明地望了颜稚秋一眼。 颜稚秋注意到那个眼神,意识到薛寺是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话。 看到颜稚秋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玄昭用力扣住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颜稚秋吃痛,嘶了一声,抬手就给玄昭扣住自己的手用力来了一记:“你有病啊!” “为什么要跑啊?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玄昭的神情罕见地变化为委屈。 颜稚秋才不会轻易被这个恶魔的伪善所欺骗,想到梁雁说过善堂中的妙娘子与孩子们都死于他手,颜稚秋心中只有无限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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