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吴羡紧紧贴着叶无恙的大腿，像一只怯懦的小兽，看样子十分的依赖他。 叶无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抚他：“羡儿不怕，等他们找到爹爹想要交给他们的东西，我们就能回去善堂了。回家以后，让妙娘子给你做件过年的新衣服，好不好？” 吴羡乖顺地点点头。 善堂，妙娘子。 梁雁欲言又止，内心纠结良久，还是把想说的话暂时咽了下去。 “我想知道那句‘骨头是钥匙’该怎么解释？”倒是颜稚秋先开口，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吴羡的身上。 叶无恙解开吴羡胸口衣领上的扣子，吴羡有些抗拒，拽着自己的衣领不让叶无恙继续动作，叶无恙特别有耐心地哄着：“羡儿不怕，给他们看一看你肚子上的伤口，好不好？” 吴羡摇头，小声地拒绝。 叶无恙慢慢地安抚，吴羡的态度终于软和一点，他撩起自己的衣衫，一道足有一指宽已经愈合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叶无恙道：“羡儿这道伤在我们捡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还未痊愈，我替他简单包扎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块硬物，羡儿不能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他取出来。后来我在义诊的途中被玄昭的人绑走了，如今这个伤口愈合了，我想，这个硬物应该就是吴夫人藏在羡儿身上的钥匙罢。” 颜稚秋紧盯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硬生生地塞进血肉里，肯定很疼。” 吴羡听到了他的话，竟然扯出一个微笑，还反过来安慰颜稚秋：“不疼的，哥哥。” 颜稚秋有一点心疼这个孩子。 叶无恙说：“异物不能在身体里放太长时间，无论是不是所谓的钥匙，明天我都会帮羡儿取出来。” “好。”梁雁道。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影九在门口大声道：“将军、夫人，迅羽醒了，大小姐让我来请师兄再过去看看。” 梁雁：“叶先生快些去吧，那孩子是我的亲眷，万是不能出事的。” “等等。”颜稚秋叫住了带着吴羡就要离开的叶无恙，他指了指桌上一盘摆盘精致的糕点，“这个，给羡儿带回去吃吧，很甜的。” 吴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桌上那盘花花绿绿的糕饼，眼神亮亮的，他扭头又看颜稚秋，努力记住他的脸。 这个哥哥又漂亮人又好。 喜欢。 端着糕饼走出房门，吴羡就忍不住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好吃，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着，不太舍得轻易咽下去。 “刚才叶无恙说到善堂和妙娘子的时候，你的神态不对，梁雁，妙娘子出什么事了？”待人走远，颜稚秋问梁雁。 梁雁如实相告：“接你回来的那天，妙娘子的善堂遭到了袭击，我们去晚了一步，藏在善堂里的东西被人销毁了，凶手，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颜稚秋的心微微一颤，妙娘子是个好人，好人却没有好报，这个世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他问：“尸身，安葬了吗？” 梁雁回答他：“埋在了善堂旁边的空地里，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暂时没有刻墓碑。” 颜稚秋：“离开江南之前，一定要给她刻一个的。” 梁雁：“我知道。” 小小的惆怅过后，颜稚秋将这几条人命归咎于三皇子与颜锦瑜的残忍无度，未来他也是要向他们讨回来的。 颜稚秋：“若是找到吴术藏得那东西，你准备如何？” 梁雁：“即可动身离开江南，我会让影五、影七、影九一同护送你前往西北，有影卫在你必定能安全到达。” 颜稚秋：“原来是东宫的影卫啊，我说，你军中哪来这么多能人异士，所以你和太子早就计划好一切，现在也都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是啊，所以你放心好了，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梁雁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想到前世太子与梁雁如何落败，如何被三皇子一党赶尽杀绝，颜稚秋怒了：“放屁！” “三皇子京都谋反根本就是你们没想到的，太子表哥心慈手软，你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也跟着糊涂！”颜稚秋一语道破梁雁心中所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你一心回京都，一则为君尽忠，你想背水一战扭转局势，二则尽孝，你要与长公主、与陛下同生共死，不带着我，是你知道此去必定九死一生，不想我随你送死。” “梁雁，如今你离开江南根本到不了京都，甚至连边南五城都过不去就会被三皇子早就埋伏好的人围堵。为什么他要在江南搞神社这一出，你想不明白，我来告诉你，神社得天下民心，周祈骁再借机宣传他才是天命之子的消息，这皇位还有太子什么事。你如若死了，他正好栽赃你是太子余党，意图不轨。” “此时你赶回京都就是愚忠，是送死！” 梁雁被怼得哑口无言。 颜稚秋此刻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他继续道：“我告诉你现在该怎么做，京都局势已成定局，你要和我一起去西北，借助西北忠义侯的势力，从西北十城开始，笼络自己的势力。再借助杨老先生做的火器，增强军队作战的实力，最后一举杀回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梁雁的心情已经从羞愧到震惊。 他一直觉得自从自己打了胜仗回来再见小公子，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今看了，简直脱胎换骨。以前的颜稚秋文文弱弱，总有天资也不会多言语半句，如今的颜稚秋锋芒毕露，饶是老天爷，他都敢上前博弈，胜他半子。 “听明白了吗？”见梁雁呆呆愣愣也不回话，颜稚秋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他有什么地方不能理解了。 梁雁回过神来，眼中是对颜稚秋完完全全的信任：“明白，无论明日如何，晚上我们便走山道离开江南。” 说以前，颜稚秋还在想如果梁雁要与他辩驳几句该怎么说，却不想梁雁竟是这样的信他，未曾多说一个字的疑问。他心中怅然，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不会让梁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 “谁？”颜稚秋朗声问道。 “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芙蝶，表少爷，外头出了一点事情，大小姐和二爷请您去前厅走一趟。” 颜稚秋与梁雁对视一眼。 徐湘灵这么着急把他叫去前厅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呢？ 梁雁快速帮颜稚秋穿戴好，经过治疗，颜稚秋的腿已经可以小幅度地活动活动了，不让他逞强，梁雁还是用轮椅给他推去了前天。 刚一到前厅，颜稚秋就看到大门前整齐站着手握长棍与火把的两排护院，前厅里面徐家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在，老太太病着，主座那个位置大家都自觉地空着。 徐湘灵的脸色不太好。 颜稚秋听到的徐府大门外嘈杂的人声。 “大姐姐，二伯父，二伯母，小叔，表哥。”颜稚秋挨个人地打招呼，“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徐家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徐湘灵开了口：“我来说吧，秋哥儿，江南这怪异的大雪接连下了小半个月，城中冻死饿死的百姓不少，你失踪这几天里面，外头不安宁，又闹起来疫病，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这些百姓从哪里听说，是你触怒神明，害的江南受到诅咒，他们要绑你去，交给神社，献祭给神明。” “荒唐！”梁雁怒道。 颜稚秋安抚住梁雁，这种事情，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玄昭用来对付他们的花招。 徐江冉也接话：“就是！如此鬼神之说荒谬至极，如何能信。” 徐明朗：“那些人肯定是想趁机搞垮徐家，就从大侄子这个外人身上先下手，大侄女，你可不能把人交出去啊。” “我自然不会。”徐湘灵道，“只是现下群情激奋，我们总得想出一个办法来安抚江南的百姓吧。” 颜稚秋撑住轮椅的扶手，在几人的面前站了起来，梁雁扶住他的手臂。 “秋哥儿，你的腿！”徐湘灵惊道。 颜稚秋不紧不慢地说：“不在家中的这几日，我遇到了一位神医，神医治好了我的腿，早在半年前神医便游历至江南，他知道江南会有此一劫数，留了下来，希望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城中数万百姓一命。如今那位神医就在我们府上，只要神医愿意出手，江南的疫情定能解除。” “是，叶神医？”徐湘灵问。 “是。” 徐湘灵：“请叶神医研制出对付疫病的药方，必然可以让这个谣言不攻自破。好，好，快去请神医，剩下的交给我，在神医配出药方之前，我不会让……” 话还没说完，徐府的大门打开，一队官兵从外面进入府中，徐湘灵拧起眉头走向门口。 为首的是身穿官服的薛寺，薛寺身后跟着举着火把的江南百姓。 “薛大人，您可不能包庇他们！” “薛大人是徐家未来的女婿耶！” 百姓们吵吵闹闹说着各种话，薛寺的表情晦暗不明。 徐湘灵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薛寺，你要做什么？” 薛寺看了一眼徐湘灵，目光略过徐湘灵，落在艰难站立的颜稚秋身上：“来人！将颜稚秋拿下！”
第七十一章 那就拜托薛大人了 “我看谁敢！”徐湘灵三两步走到薛寺的面前，脸上愠怒的表情已经藏匿不住，“薛寺，你要干什么？！” 薛寺身边的官差手持剑刃拦住徐湘灵的去路，徐湘灵质问道：“这里是徐府，谁敢放肆！” 梁雁挡在颜稚秋的身前，又听闻此话意欲上前拿人的官差们手上的动作停下，等待薛寺的下一步指示。 “薛大人！他就是灾星！都是因为他江南才会死这么多人的！你可不能包庇他啊！”大门外有百姓如是喊道。 薛寺没有看徐湘灵：“把人拿下。” 徐湘灵勃然大怒：“薛寺！你敢！我弟弟是触犯了大晟律法中的哪一条，今日拿他有何凭据？薛大人回答我！” 薛寺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感情，他像一具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字一句地说：“拿下颜稚秋乃是顺应民心之举。” “荒唐！”徐湘灵第一次不顾身为高门贵女的礼仪，“顺应民心，你要把他交给那个邪神的教众嘛，让有心之人接着蛊惑百姓，你的诗书礼易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薛寺！” 薛寺面上的冷漠有些绷不住了：“请徐大小姐慎言。” “慎言？”徐湘灵冷哼一声，手中拳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紧握，“为了你的仕途，你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如此这般，你愧为江南的父母官。” 薛寺低头不语。 徐湘灵却是红了眼眶：“说话啊，薛寺，为了仕途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的良心呢，良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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