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沉默,他道:“等风,你带人去一趟陈家村,让陈画师过来一趟。” 等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是。” 说罢,他赶紧带着两名小厮,匆匆出去了。 老刘火气已经消了一些,他迟疑道:“东家,其实我看人也很准的,那位姓陈的姑娘,虽然寡言,可性子单纯,极其喜欢丹青,不像是两面三刀的人。” 云景眼眸微垂,稍长的睫毛挡去了眼里的情绪,他语气平淡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好轻易下结论,可我不懂,她昨天才把画交给我们,可是,南亭庄氏却先一步把裙子缝制出来,并且已经出售了,这是为什么?” 老刘哑口无言。 云景有些累,却还是正襟危坐,“是她的画不小心被人偷看了?或者是,她在把画给我们之前,就已经给过南亭庄氏了?此事,必须要查清楚!” 如果是不小心被别人偷看了画,那么,此事便与姓陈的画师无关。可如果说,陈画师在把画给秋凉阁之前,就已经给了南亭庄氏……那么,这个闷亏,秋凉阁不吃! 老刘想起一件事:“我前些天,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跟那位南亭小霸王走在一起,还总是有说有笑的,或许……或许……唉,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当面问个清楚。” 气氛有些冷。 陈家村,陈宅—— 陈晚晚不可置信的站在窗内,她不知所措道:“长姐,你为什么要锁我的门?” 站在窗外的陈晚盈不敢看双生妹妹的眼睛,她眼神躲闪道:“我是为你好。” 陈晚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谢宅的等风就在厅堂那里等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辛苦画了很久的绛纱留仙裙的原画早就被她的双生姐姐陈晚盈偷去给了庄家。 她委屈道:“长姐您胡说什么,您这哪是为我好?” 陈晚盈一见她哭就心软了,可下一刻,她一想到庄衡,咬了咬牙,又狠下心肠道:“你别管了,等我回来之后,我再跟你细说……” 只是到时候,希望晚晚不会恨她,也不会生她的气。 说完,陈晚盈朝旁边一看,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二小姐开门,知道了没。” 丫环们低头齐声道:“是,大小姐。” 窗户被关上后,陈晚晚一脸茫然无措,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晚盈走到厅堂,她看着全然陌生的等风,道:“走吧。” “是。” 等风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绣娘陈晚盈,并非画师陈晚晚。 见状,陈晚盈松口气。 一直到,轿子停在谢宅的门前,不知为何,陈晚盈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不过…… 陈晚盈知道,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自己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话圆好。
第110章 功过相抵 谢宅的厅堂内—— 老刘直截了当的把事情都说出来,然后道:“陈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晚盈低眉顺眼地站在厅堂的中央,看着很温顺,很文静的一个姑娘,但是谁也没想到,她会说谎。 陈晚盈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发现了,那小女子也不妨明说了——我不想跟秋凉阁合作,我想跟庄公子合作。” 老刘气的不停的扇着手里的葵扇,“你,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出如此的蠢事!那个南亭小霸王,明显就是因为你擅长丹青,所以才故意接近你的,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 陈晚盈抬头,像是有些生气他这么说自己的心上人,语气都急了些:“你不许胡说,庄公子他才貌双全,风度翩翩,器宇不凡,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是你说的这般!” 老刘气得差点晕厥。 云景不想听这些:“陈姑娘,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庄衡合作,那为什么当初要选择秋凉阁?既然选择了秋凉阁,为何还要两面三刀,背信弃义?” 陈晚盈的气势刹那间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她本就心虚,闻言,立即就慌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云景是真的生气了,秋凉阁以诚待人,他之前知道这位画师陈姑娘跟庄衡走得近,可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想法,所以也没怎么在意此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姓陈的姑娘,居然会为了庄衡违信背约。 她疯了吗? 陈晚盈支支吾吾道:“我原是想着,横竖也不过是小事,而且我没想到,事情会……” 她原先只以为,自己把陈晚晚画的那幅名叫绛纱留仙裙的画拿走之后,陈晚晚只能另画一幅,这样既不会被陈晚晚知道,又讨好了庄衡。 可谁知道,陈晚晚她居然能凭着记忆把绛纱留仙裙给画出来。 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老刘不停的扇着手里的葵扇:“你觉得这是小事吗?如果我没及时发现你早就把绛纱留仙裙的那副画给了庄家呢?你有没有想过此事的后果?亏我们秋凉阁当初如此信任你,可是你居然如此,如此……真是太过分了!” 陈晚盈咬了咬牙,趁机道:“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说个清楚,从今往后,我与秋凉阁再无瓜葛。” 老刘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就完了?你违信背约给秋凉阁造成的损失呢,这个,我们可得算清楚!” 陈晚盈吓到了,她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还觉得老刘太过咄咄逼人,于是对云景道:“云东家,我知道您向来明事理,此,此事虽然是我做的不够好,可,可是……” 云景原本也在气头上的,可忽然莫名其妙的,他觉得眼前这位“陈姑娘”有些不对劲。 老刘也不是傻的,他跟真正的陈姑娘,也就是画师陈晚晚见过几次面,而之前的几次见面,他都觉得陈晚晚是个对丹青有天赋,肯努力的聪明女生,而且懂得举一反三,知错就改。 却绝不是眼前这位死鸭子嘴硬,明明做错事却死不知悔改的“陈姑娘”。 老刘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举起手里的葵扇,指着陈晚盈:“你绝对不是真正的画师陈姑娘,你到底是谁!” 等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老刘,又看看陈晚盈。 他满脸的疑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晚盈本就心虚慌张,现在一听到老刘这么说,她眼睛一红,梨花带雨似的哭了起来。 “……” 云景想起之前谢归寒跟自己说过的,他越想越不对劲,直接道:“我听说,你有一位双生姐姐,极擅长刺绣,是吗?” 陈晚盈倏地抬眸,眼里满是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 老刘明白他的意思了,道:“等风,去拿笔墨纸砚——” 刚开口说了一句,老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忙道:“东家……您看?” 云景道:“陈姑娘,只要你当着我们的面,画出一幅……之前你曾经为表诚意,赠给我们的那两幅画的其中一幅,那么,秋凉阁就不再追究你违信背约的错。” 陈晚盈下意识道:“什么画?” 老刘眯着眼,“你一共只给我们三幅画,第一幅画的是金丝百蝶裙,第二幅是烟云散花裙,第三幅就是现在这幅绛纱留仙裙,怎么,只是三幅画而已,你不记得了?” 这时,等风已经带着小厮,把笔墨纸砚拿过来,然后摆在一旁的桌子上。 陈晚盈明白了。 整个厅堂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陈晚盈用手绢擦着脸上的眼泪,颤声道:“你……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我不是她。” 老刘扇着葵扇的手一抖:“……居然真的不是陈画师?那你是谁?” 云景心中已经了然,猜到个大概了:“她应该是陈画师的双生姐姐,那位极其擅长刺绣的……绣娘。”等风:“!!!” 他不过就是去拿个笔墨纸砚的时间,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怎么眼前的画师陈姑娘不是陈姑娘,而是陈姑娘的双生姐姐了? ……不行,他越听越糊涂了。 老刘震惊的看着只顾着流泪的陈晚盈:“那你妹妹呢?” 陈晚盈哽咽道:“她被我关在了家里,门上了锁,出不来。” “……” 这女人可真是够狠的。 半个时辰后—— 当陈晚盈的双生妹妹陈晚晚出现在谢宅的厅堂时,众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陈晚盈,心中已经明白了九成。 果真是双生子,生的一模一样。 们自报家门,怕是很难一眼认出来这谁是谁。 陈晚晚知道了全部真相后,她不可置信,难以理解:“长姐,你为何要……这么做?” 她不懂。 ——陈晚晚此人,才华横溢,画得一手好丹青,若是生为男儿身,考取功名,将来定能高居庙堂之上,可偏偏,却是女儿身。 而且,身为未出阁的女儿家,陈晚晚素日里鲜少与外人有所交谈,这次能鼓起勇气跟秋凉阁合作,也是辗转了半年之久才下的决心。 可陈晚晚没想到,她的双生姐姐,差点害惨了她。 陈晚盈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一个劲的道歉,然后又道:“晚晚,我知我这次……实在是过分了些,可我没办法,我爱他,我想让他开心些。” 陈晚晚茫然道:“那你就这么……害我?害秋凉阁?” 陈晚盈抿了抿唇,泪流道:“我本意并非是如此,我原先以为,把画拿走了,你就给不了秋凉阁,此时就万无一失,可我没想到……” 陈晚晚红着眼:“万无一失?这世间所有的谎言都没有万无一失,只是一时无人察觉而已!” 陈晚盈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只是嗫嚅道:“我……我只是,对他情深似海,所以想为他做点事,并无恶意,仅此而已。” “君子之交淡如水,男女之情深似海。长姐,你怎么忍心为了你的海,而狠心埋了我的水?”陈晚晚觉得自己很难过 陈晚盈彻底无言了,久久之后,才道:“我知道……错了。” 陈晚晚也无话可说了,她抬头,接着道:“刘管事,云东家,此事已经明了,绛纱留仙裙……是我姐姐的不对,是她瞒着我,也瞒着各位,把原画给了庄家,是我们错了。” 云景手里拿着一盏茶,却不喝,只是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老刘在得知此事就是陈晚盈一人所为,跟陈晚晚无关之后,他的心情就非常复杂——古人说得对啊,家贼难防。 陈晚晚认真道:“此事是我长姐一人的错,她理应受罚,可……她是我的长姐,血浓于水,而且她向来疼我,我不能因为这一事就弃她于不顾,更何况,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犯下此错。” 嗯? 陈晚晚接着道:“我……我想请云东家发发善心,绛纱留仙裙此事就不要再提起了,也不要跟庄衡提起,更不要让他知道,是长姐扮作我与他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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