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寒冷冷道:“既然跟陆家毫无关系,为何你还要来。” 陆秉一时哑然,随后才含糊其辞道:“可说到底,她都是陆家的下人,出了纵火一事,于情于理,陆家都得问候一声。” 云景咳了一声,声音很轻:“既是如此,那我倒是想问问,那位吴婶跟秋凉阁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会在秋凉阁纵火?再者说,偌大一个陆府,看守为何如此松散,竟然会让一个婆子半夜跑出陆府纵火?” 陆秉正要辩解,却听到庄衡抢先一步道:“你病了?” 陆秉猛地扭头看庄衡,眼里满是愤怒,让他来帮自己的,怎么却问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云景没答,他又咳了两声,缓过神后,才继续道:“吴婶纵火一事,究竟是为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陆家嘴硬不承认,庄家也装傻置之度外,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云景顿了顿,接着道:“善恶终有报,还请两位,凡事都留一线。” 说罢,云景也不想与他们多说废话,掀起了车帘,便弯腰走进去。 庄衡急了,“喂,你还没回答本公子的话呢!” 可他刚说完,只听到“咻”“咻”两声。 紧接着,庄衡的枣红马被惊到,一双前蹄朝空中抬起,不断发出马嘶。 庄衡死死的拉着缰绳,这才没有被甩下马身,等枣红马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庄衡的双手抖动如筛,差点就抓不稳缰绳。 而拉着马车的那匹马似乎也受惊了,它不停的在原地转来转去,鼻腔发出“呼哧”“呼哧”的气,而坐在车厢里的陆秉还没反应过来,险些就被甩出了车厢,幸亏他双手牢牢攥着车厢的门边,等马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他也晕头转向的,吐了。 而这个时候,谢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而几步远的地上,正明晃晃的摆着两粒小石子——很显然,刚刚就是这俩小石子惊到了他们的马! 庄衡盯着石头看了半天,手牢牢地握着缰绳,气的眼里仿佛都要喷出火花了。 “走!” 陆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晕头转向的:“走?去,去哪里?” 庄衡见他如此丢人,一时更是气愤,也不理他了,直接举起手里的马鞭,御马而去:“驾!” “……” 等到秋凉阁的作坊后,云景看着被烧成黑渣的木门,道:“老刘,你去找人,重新设计规划一下这个院子的布局,往后再多安排两个守夜的人,要是人手不够,就再招几个人。” 话落,他补充了一句:“我不缺这点钱。” 老刘眼睛一亮,“是,东家!” 云景又道:“昨晚一事,虽是有惊无险,可到底也让大家受了惊……我记得,秋凉阁前些天刚进了一批雨丝锦,你安排一下,给裁缝师傅们,还有绣娘们,一人送两匹雨丝锦。” 老刘难得迟疑道:“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不贵重,他们为了秋凉阁呕心沥血的,只是一人送两匹雨丝锦而已,不算什么。”云景顿了顿,反应过来他担心什么了,道:“你去跟张九说一声,这笔钱从我的账上取。” 闻言,老刘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谢归寒,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口气:“是,我待会就去办。” 四月的天,辰时的阳光温暖和煦。 可云景却觉得有些冷了。 一阵微风拂来,云景冷的一个哆嗦,脸色又白了一些,他拢了拢披风,把披风的兜帽戴上,这才暖了些,他道:“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刚一转身,就只见谢归寒负手站在门口,眸光冷淡。 云景走上去,语气放软:“回去吧,我有些冷了。” 谢归寒声音里带着怒:“从现在开始,在没病好之前,你都不得踏出屋门一步。” 云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没生气,只轻声道:“正好,庭院的海棠花开的很漂亮,之前都没时间看,现在病了,倒是能有时间好好赏花了。” 谢归寒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 ——其实,谢归寒他今天天还未亮就出了门,因为望景楼的事情太多,忙起来没边。而他心系病榻中的云景,于是趁着云景还没醒来就出门去处理工作,本想着早些忙完就回来陪云景,可没想到,待他回来时,云景却又闹着要出门。 人算不如天算。 当真是气人。云景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软软的:“回去吗?” 谢归寒在心底无声轻叹,然后点了点头,反手握着云景的手,让他先上马车后,随后正要上去,而这时老刘追上来,小声道:“谢楼主,我有话要与您说。” 谢归寒脚步一顿,回头道:“何事?” 老刘挺直腰板,但声音却很小,是有意不让车厢里的云景听到,他道:“谢楼主,刘某知道您是想护着云东家,不想让他太过忙绿,可是——他姓云,他父亲是云长舟,是三十年前名动天下的经商奇才。” “所以,在接手了秋凉阁、云浮饭庄、云梨酒坊之后,就已经彻底注定,云东家这一生绝无可能碌碌无为。” “还请您,早点认清现实,不要拖累了云东家。” 说罢,他行了一个拱手礼,很是真挚诚恳。 而回答老刘的,则是马车离去时惊起的层层烟雾,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马嘶声。 老刘站在原地,一直到马车的声音远去之后,他才收起动作,无奈地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位姓谢的,到底能听进去几句。
第108章 是对是错? 城东陆家—— 欧阳琳站在院子门口,她看着几个小厮把原先属于吴婶的行李都给搬出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虽然吴婶恃宠而骄,对她一直都是阳奉阴违的,可都相处了几十年,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的看着大家把吴婶的东西都给搬走。 半响后,欧阳琳没忍住,询问道:“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去烧别人的房子?” 站在一旁的丫环不卑不亢道:“婢子也不知道。” 欧阳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胡说,我早上的时候明明听到你跟别的丫环躲在走廊那里讨论了此事,她……吴婶她到底为什么会……”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这丫环语气坚决道:“主母,婢子觉得,您可能是听错了。” 欧阳琳愕然:“你敢骗我?” 丫环抬头直视她,似是无辜又似是不以为然,但是,这绝不是一副把欧阳琳看待成主子的表情,她道:“婢子怎么敢骗您,您是主母——或许,可能是您看错了,反正,婢子现在是不记得今早是不是路过走廊了。” 说完,这丫环还朝欧阳琳浅浅一笑。 那笑容深处还藏着些许的得意,像是在挑衅。 欧阳琳心细,她看出来了,可却说不出半个字,她怔住好久,才慌张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时,不远处的吴婶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惊喜的声音:“天啊,姓吴的居然藏了这么多银元宝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个银元宝啊!” 欧阳琳倏地朝那边看去,七个银元宝? 一个普通的婆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难,难道,她之前总是偷着跑出去,是别有目的? 有几个下人在听到有银元宝的时候,就按奈不住了,下意识地朝着那边走去。 欧阳琳打心眼里受不了她们这一幅幅贪财的模样,过了一会,欧阳琳忽然鼓足勇气,呵斥道:“都别动,把那七个银元宝拿过来给我,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她们虽然都不服欧阳琳的使唤,可主母毕竟是主母,她们也不能忽视的太过分。 没多久,七个银元宝被送到欧阳琳的面前。 几天之后——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在南亭庄氏的大门前,守门的下人看出了这辆马车是谁的,于是连忙走上前。 陆秉走下马车后,立即询问,“庄大公子在哪?” “大少爷他现在在后山驯马呢。” 等到陆秉急匆匆的走到南亭庄氏的后山时,左右转了一圈,才终于发现庄衡正仰躺在一棵树上,火红色的骑装,脚上套着一双鹿皮长靴,头下枕着马鞭,合着眼,阳光穿过一片片绿叶,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光影斑驳。 陆秉踹了一脚树,抬头质问道:“你还睡得着?” 庄衡睁开眼,他冷哼一声,道:“我有什么睡不着的。” “短短几天,他竟然能做到把消息从南庭州传回墨花城,还说服谢家上下的那些人,把南亭庄氏……” 庄衡从鹿皮靴上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树上,动作之大,惊的树梢上的叶子都往下唰唰的掉下好几张。 陆秉也被吓了一跳,神情有些不自然:“你凶什么?” 庄衡拉着脸,细碎的阳光透过绿叶映在他的脸上,他道:“他们敢给南亭庄氏名下的十几家商铺都设了干扰,让我们做不成生意,那么,本公子也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陆秉虽然讨厌姓谢的,可他到底还是顾忌着谢归寒是他表弟,于是忍不住道:“可你也别忘了,姓谢的会针对南亭庄氏,无非就是因为吴婶在秋凉阁的做法纵火一事,要真是论起来,没理的可是我们。” 庄衡睥睨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姓陆的心里都打什么小算盘。” 他虽然狂傲,可也不是傻的。吴婶当初虽然是帮庄家办事,可她是陆府的下人,而且之前吴婶还以陆府的名义,明里暗里的得罪了几次秋凉阁,他早上就收到了消息,姓谢的这次不止报复了南亭庄氏,还有姓陆的。 陆秉刹那间无语,墨花城的消息传来之后,他父亲也没想什么解决办法,直接就让他来找庄衡商量——毕竟,庄衡才是最擅长搅动风云的那个人。 但他没想到,庄衡这脑子,居然突然变得聪明了。 陆秉破罐子破摔:“我父亲的意思是,以你主意为主,但我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吴婶那事,本就是我们不对,吃了这个亏也没什么,何必斗的不可开交?” 庄衡啧了一声,他把匕首拔出来,顺手放回靴子上,双手攀着树,哧溜一声滑到一半,然后转身跳下来。 “妇人之仁。” 陆秉瞬间黑了脸,却不好跟庄衡吵起来,只好摁下满腔的怒意,“那你的意思是?” “不过,你说的也对,谢府会报复,也是因为我们的错。所以……此事就算了了。” 庄衡走到马前,拉着缰绳,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秉,道:“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也没必要再装模作样的了。” 陆秉:“哦?” 庄衡弯了弯唇角,意气风发:“秋凉阁的那位陈画师,我已经知道她的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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