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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梦里，他都会变成一只手就能被捏死的半死不活的怪物。由于吃了祂就能够治愈伤病长生不老，从而引发一系列争端，甚至引发过大规模战争。 人的贪婪总是无可救药。黑暗诱发罪恶，而梦境是最好的宣泄口。在梦里，所有的伪装面具都会被瓦解，法律与道德全部消失，人们会用最真实的模样行为自由地生活。因此，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从有意识开始的每一次梦境，宗祇都是那砧板上的鱼肉，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任由宰割分食。而那些因为欲望吃下肉的人，无一例外，最终都会被欲望吞噬，化为宗祇变强的养料。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改变。 直到昨天。 那是第一个没有吃他的人。 也是第一个没有被吞噬，活着醒来的人。 今天，他还会在梦里出现吗？宗祇不知道。 但不知为何，宗祇想快点睡着，去看看今晚的梦。 密闭的空间里，黑雾如细碎墨屑般飞舞，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在安静到让人窒息的氛围里，宗祇缓慢地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 这是个沙漠，一望无际，没有一丝人烟，也没有一丝生物存在的痕迹，只有无尽的黄沙，以及头顶那个如烈火般炙烤着地面的太阳。 热。很热。浑身好像要被烤熟了，已经能够闻到味道。 渴。大脑疯狂发出警告，叫嚣着需要水。柯巫召抿了抿唇，只感受到裂开的伤口，伤口也是干的，血在之前已经被他舔舐干净。他怀疑自己喉咙干得在冒烟，但由于过于干，烟都没法产生就直接熄灭了。 记忆告诉柯巫召，他是为了追求神迹远道而来的异乡者。 现在如此落魄啥都没有，是因为不久前遇到沙尘暴，卷走了他的包裹，也卷走了他最后一瓶水。 花钱雇个带路的多好，能省多少事啊。实在想自己走，你租个骆驼装行李也OK啊。 自己一个人什么措施都不做，就孤身闯沙漠，你不死谁死。真有你的，脑袋坑坑。 柯巫召艰难走着，每一步都好似走在火上，又疼又烫。 虽然早已经想到此番艰难，但没有想到会艰难至此。如果再找不到水源，他真的会因为缺水而死，死在求道的路上。 求道是个什么鬼？那劳什子神明，怎么能跟我的命相比？ 倏忽，柯巫召心里浮现这个念头。但比缺水更加紧迫的危机感，让他猛地止住念头。那危机感是如此真实，如此清晰，相比而言，如今快要渴死的感觉，反而显得有几分漂浮，不是那么地真实。 柯巫召顿了顿，艰难呼吸着灼热的空气。 因为刚刚的出言不逊，信徒难受极了。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停下来向神明祷告忏悔。 为何我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请您饶恕我的失礼。 做了几分钟的祷告，将忏悔词念完，柯巫召准备继续出发。 本来就体力透支又渴又饿，先前能够走完全是依靠意念撑着那口气，还有依靠一直在向前走的惯性。如今柯巫召为了祈祷停下来，惯性没了，再想前进的时候，身上就好像压了个大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柯巫召脚下趔趄，直接摔倒在旁边。他撑着想要起来，身体却跟不是自己的似的，完全不听使唤，只一个劲地颤抖，那是脱力的症状。 柯巫召手滑倒在旁边，直接躺在沙地里，袍子与深褐色黄沙交织，成为枯燥景色里唯一的白。 至高无上的神啊，您无疑是最重要的。 我跋山涉水远赴千里，只为窥得您的一角容颜，成为您悠远视野下渺小的一只小小蚂蚁。 大约这就是惩罚吧。 我像蚂蚁般弱小，却不知天高地厚，妄图获得您的一点在意，一丝垂帘。上天感到不渝，想让我明白自己的分量。 明明知晓您的踪迹，却连到达都做不到，还在路途中丧命，成为无处可去的一缕亡魂。这是多么可笑啊。 信徒伤心极了，因为无法见到神祇而伤心。 他告诉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心底最强烈的愿望依旧是见到神祇。 这毋庸置疑。信徒如此坚信着。 沙砾摩擦着皮肤，灼痛极了。信徒只感觉眼前逐渐模糊，就快要失去意识。 恍惚间，他看到远处有人影出现，紧接着，唇间湿漉漉的东西涌入。那是水。 得救了，柯巫召想，并最终闭上眼睛。 …… 当柯巫召再次睁眼，旁边就有人发现了。 “你醒了。神明在上，你可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系着围裙的大娘问完，跟旁边人道，“人醒了，去跟大人说一声。” 那人应了声，小跑着离开。 在睁眼之前，柯巫召已经听了段时间，对这里情况大致有个了解。 柯巫召张了张嘴，只沙哑地唔了声。 “是渴了吧，先喝点水。慢点喝，大人说你现在不能一下子喝多。”大娘给柯巫召倒了杯水。 柯巫召用眼神表达感激，接过杯子很小心地抿了抿，让唇瓣沾染上水，小口小口喝起来。 水喝了一半，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大人，您来了。”大娘率先开口，语气满是尊敬。 “辛苦你了。”被称作大人的人回答道，语气温和包容，仿若光明本身。 这浓浓的即视感。柯巫召又喝了口水，随后将其放下，想要起身向对方表示感谢，却被中途拦住。 “你身体还很虚弱，就不要起来了。”大人安抚说道。 柯巫召抬眼看向这位大人。 即视感更强了，简直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面对救命恩人，信徒格外感激。 “谢谢。”他勉强挤出两个字，喉咙就疼到不行，虽然话没法多讲但神情将感激充分表达出来。 “你的嗓子可能伤到了，就别讲话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都是神明的孩子，理应互相帮助。看见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大人微笑着，圣光仿佛在身后普照开来。“你身上主要是些擦伤，养几天就好。相见即是有缘，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先在这里住着吧，大家都很友善的，也都很欢迎新伙伴的加入。” “你刚刚醒，还很虚弱，我就不多说了。早些休息。”说完，大人跟旁边几人点头算作打招呼，起身离开。 看上去，是个光明磊落仁慈善良的人呢。目送人离开，柯巫召心想。 大娘抹抹手，笑着道，“我们大人是不是很好看？你看你都看呆了，哈哈，我也觉得大人可好看了。” 柯巫召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么一笑，感觉跟大人还有点像咧，之前看到我还以为是大人呢，吓得赶紧过去。等你脸上的伤好了，肯定也很好看。哎话说回来，小伙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大娘好奇问。 柯巫召指了指喉咙，表示没法讲话。 “哦对，我给忘了这茬，”大娘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 “大人，很好。”柯巫召缓缓道。 “那当然，”听到这话，大娘眼睛就亮了，看柯巫召眼神更友善几分。不用柯巫召继续说，立马滔滔不绝开始讲大人的事情，讲以前村子有多么苦啊多么难熬啊，从大人来到村子后一切就变了。 大人带了神的知识，教了他们很多事情，让他们生活得越来越好。 大人是神的使者，愿意帮他们将钱财献给神明，让神明保佑他们平安，死后也通往天堂。 之前村里来了个怪物，之前有个坏人造谣说吃了怪物能够长生不老，实际是假的，那怪物身上有毒！是大人阻止了这一切，让大家发现真相。最后，大人为了众人安全，亲自将怪物看管起来。 大娘说的内容当然不会这么有针对性，都是零零散散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会讲家里老头，有时候会讲某个八卦，偶尔再跳去给领居评论，说个天气啊什么的。 全程柯巫召都微笑听着，目光专注，时不时点头回应，充当让人舒心的听众。 柯巫召看着大娘越讲越激动，甚至连今天吃什么都开始说的时候，他已经把内容大致理顺了。柯巫召拿起捧在手里的杯子，轻轻抿口水。 神的使者，传说能长生实际有毒的怪物？ 嗯……这即视感强到有点过分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小小偷懒，看见钰钰留言良心一痛，遂爬起来脸滚键盘。 晚安大家（盖好小被子）
第51章 = 在大娘把过去一二三事以及邻里八卦讲得差不多的时候，眼看着天色差不多，小伙子确实该休息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题，“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嗨，不小心就给讲多了,天都要变了。太久没有这么畅快聊过了，其他一个比一个能讲，平常我都插不上话的，你也别嫌我话多。” 柯巫召摇摇手表示不在意，并夸赞道，“讲得很好。” 大娘表情肉眼可见地灿烂起来，“大人说你得早点休息，我就不多待了。小伙子，有什么问题就来找大娘哈。大娘随时有空的。” 说完,大娘一步三回头离开，然后关上门。 多亏大娘的话唠，他大概捋顺了整个村的关系网，心里也对这个村有底了。 记忆告诉柯巫召，他是来自远道而来寻找神迹的异乡者，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来过这，更没有遇见过这里的人。 但从自己没有任何保险孤身闯沙漠这一点，柯巫召就能够判定，这记忆不靠谱，看看就行了。 排除了记忆这个干扰，其他的就好判断了。 怪物与光明使者，多么具有故事性和反差感的搭配呀。 这时候掺和进一个跟后者长相与职业一模一样，但容貌受损的人…… 替身还是对照组？ 柯巫召感觉到阴谋的味道，前方好似有不怀好意、恶意的针对正等着他。 就很让人期待。 柯巫召重新躺回床上，被脑内关于后续发展的猜测123勾引到有点激动，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能让他过把戏瘾。 些微红晕附上面颊，柯巫召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冷静。 感觉归感觉，现在刚刚开始呢，怎么着也还有段时间，不着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静待后面发展。 柯巫召拍拍被子，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睡在几十平柔软大床上，盖着上好的鹅绒被子，旁边应该还有精心切好的很甜的水果捞。 脸颊刺痛让柯巫召回神，手指触碰脸侧，感受到半边脸都被纱布捂住。 是之前跨越沙漠的时候，被破碎飞石刮破的，按照痛感覆盖面积以及着包扎大小，伤口算得上严重，也许会留疤甚至毁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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