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低低的痛呼声传来,让封琰微微松手,低下头就见那苍白枯瘦的腕上已经浮现出青紫的抓痕。 别说是习武之人了,这比普通人还要病弱。 不对。 那人身体强健,武功卓绝,就算易容也做不到将身体掩饰成这副模样。 这不是那个聂家小家主。 看着眼前的人露出失望的神色,聂思远挑了下眉,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就是这一抹笑,让封琰本要松开的手又遏制不住地扣紧了那纤细的腕骨。 “你......” “封教主饶命!” 突然,聂和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跪在聂思远身前,老泪纵横。 “我儿身体不好,二十年都未踏出聂家半步,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就算您再恨小家主,也求您莫牵连在他身上!” 顿时,封琰的脸色有些难看,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唯独书生的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江湖中谁不知道聂家与魔教是死敌,就连小家主都死在了封琰手里,听说连棺材都不让埋。 看来他们想下葬,没想到竟然会撞上封琰,还真是倒霉。 书生瞥了眼旁边的棺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心虚得移开视线。 聂思远垂下眸子,笑容散去,听到二叔的哭求,只觉得心如刀铰。 “......爹,起来吧,封教主不会为难咱们的。” 所有人都对他这话感到诧异,唯独封琰目光微变,脸色更冷了几分。 聂思远像是没有察觉,还故意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几分,仿佛投怀送抱,目光却悄悄地落在了书生身上。 仇家都已经自己送上门了,他可不打算放对方活着离开。 暴雨,荒驿,多合适借刀杀人。 聂思远死后,孤魂游荡,不仅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还看到了这位魔教教主最大的秘密。 只要能利用得当,那就是现成的利刃。 “思远的棺材就在这。” 他缓缓开口,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封琰突然松了手,怔怔地朝着旁边的空棺看过去。 “今日夜深,先休息如何?” 聂思远揉了揉发痛的手腕,勾唇轻笑,“就算您恨极了他,连棺材都想砸了烧成灰,现在还下着雨呢,不如等雨停了再说。” 封琰死死地盯着那棺材,许久之后才哑声开了口。 “你就不怕本座直接把你也挫骨扬灰了?” 聂思远笑了下,“就怕教主舍不得呢。” 封琰目光心里一跳,狠狠地扣住了他的脖颈,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聂思远喉咙发痒,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听着少年厉声喝问,聂思远苍白的脸色涨红,依然咳着,却因为颈上再次松开的手笑了出来。 那诡异疯狂的模样让其他人看着心里发凉,尤其是聂和,甚至感觉自己的儿子像被鬼上了身。 “没什么意思。” 聂思远一边咳,一边笑,愈发的没了力气,索性朝着封琰伸出手,想让他把自己从棺材里拉住去。 “我知道自己与小家主长得有些相像,您如果觉得杀了他还不够解气,就把我留在身边当个替代品如何?我认打认罚。” 聂思远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结果封琰却不屑地转过了头,丝毫没理会他伸过来的手。 “你还不配。” 说完,封琰转身便要走。 见他竟如此干脆的拒绝,聂思远不仅皱了皱眉,重新打量了一圈屋内的人。 除了聂家与魔教,此时在这的只有书生、马夫、驿卒和那晕倒在角落里的老头,没一个是江湖人。 聂家是名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可那书生留不得。 若他今晚动手,其他人背不动这锅,也经不起查。 唯有封琰,如果是他杀的人,江湖里没人敢去查。 聂思远慢慢爬出棺材,还在想着要如何能留住封琰,却见他走到了那副空棺前面,最后挥了下手。 “抬走。” “不行!” 眼看魔教的两人听到封琰的命令,要去动那棺材,聂思远刚刚站稳,手比脑子还快,直接出手点向了其中一人的手腕。 他现在虽无内力,可招式还记得,那人未曾防备,手腕瞬间一麻,大惊之下直接松了手。 可就这一个动作,已经耗尽了聂思远所有的力气,他眼前一黑,险些又要栽倒在地,却被人扶住。 后背传来炽热的温度,少年低沉压抑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你会武?” 聂思远好像才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慌乱,不由得紧张地攥住袖子。 封琰眼中酝酿出可怕的神色,死死地盯着他。 “这招你在哪学的?” 聂思远小声答道:“我这身体习不了武,倒是见思远练过,刚刚不过是东施效颦,没办法与人动手。” 封琰没有说话,扣在他身上的手却绷起了条条青筋。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也罢,反正这棺材已经晾了三个月,也不差再多几天。” 封琰与魔教的两人吩咐着,可目光却始终落在眼前的病秧子身上。 “今夜雨大,就在这休息吧,其他事明日再说。” 聂思远安静地垂眸,枯瘦的身体突然陷入温暖的怀抱中,少年人的身形不算宽厚,却让他多了些温度。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对方青铜鬼面下凌厉的下巴和艳色的唇。 以前就有人说过这位封教主姿容绝好,结果第二天就被扒了皮挂在了树杈上。 当时聂思远不以为意,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真有几分活色生香。 察觉到他并未挣扎,封琰也只是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 “你处心积虑地让本座留下,想做什么?还是早就知道本座会来?” 聂思远神色不变,片刻后漠然地垂下眸子,“封教主多虑了,在下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做不到未卜先知。” “是吗?” 封琰不置可否,“那就看今晚会发生什么吧。” 聂思远没吭声,心里不禁暗骂。 操,戏太差,竟然被这狗东西看出来了。
第2章 聂思远被抱着一路上了二楼,原以为对方撂下自己就会走,结果却见封琰杵在床头不吭声。 “封教主还有事?” 因为刚刚的折腾,聂思远愈发疲累,也没了耐心。 封琰却继续追问:“你刚刚的话说得古怪,你怎么知道本座不会为难你们,又是冲着棺材来的?” 聂思远觉得自己身上的寿衣实在别扭,干脆直接扯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苍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让封琰再次嫌恶的转开头。 聂思远连头的懒得抬:“怎么,我猜错了?难不成封教主是为了灭了聂家满门,这才不顾暴雨,行色匆匆地赶到这里?” “本座也可以是为了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聂思远嗤笑,“云岭附近只有沧海门与聂家,除了我们家的丧事,那就剩下沧海门的喜事了,听闻他们的老太太要过八十大寿,嫌我家棺材晦气,这才拦着不许出殡,封教主千里迢迢赶来,是给那小门小派的老太太贺寿的?” 封琰被堵的说不出话,许久之后忿忿地转过头,就看见这人靠在床上,肩膀都在外面露着,再次皱紧了眉。 “你向来如此轻浮放荡吗?” 聂思远诧异地看了看身上,实在没明白,他一个男人就算光着膀子也顶多算是粗野,怎么露着肩膀就扯到轻浮放荡了? 他刚要说话,突然心头闪过一丝明悟,顿时露出几分羞恼。 心思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是脏的。 “在下心思坦荡,倒是没想到封教主会想这么多,也对,你满心满眼都是风光霁月的小家主,自然看不上我。” 封琰脸色微变,愈发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床上瘦弱的青年。 聂思远干脆靠在床头,满脸嘲弄的笑。 “我什么意思封教主不知道吗?您来找思远的棺材,难道不是为了睹物思人?” “放肆! 封琰暴怒,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扣住他的脖子,公众号梦白推文台额头青筋暴起,掐的聂思远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看到了对方心思被人扒开的瞬间露出的恼羞成怒和慌乱。 堂堂魔教教主,竟然喜欢着被他亲手杀死的聂家小家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若不是聂思远孤魂游荡的时候听到封琰自己承认,他死都想不到对方竟然喜欢着自己! 然后呢? 在断魂崖上,封琰毫不犹豫地给了他穿心一刀,事后又任由那些攀附魔教的人欺凌聂家。 这份喜欢不仅可笑,还让人恶心。 现在揭开这事,让聂思远心中感到无比畅快。 狗东西满心见不得人的龌龊,还想藏着掖着,他偏给扒开! 龙阳之好,违背伦常,在江湖中也被人不齿。 你敢动那心思,我就算给自己惹了满身腥,都不能让你干净了! 封琰眸子阴森冰冷,昳丽的眼眸透着猩红的杀意,“你觉得与他长得有些相似,本座便不会杀你?” 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与危险,“我连他都能杀,何况你?” “再敢乱说,本座便杀了你。” 封琰撂下这句话便甩手离开,全然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咳声,更没见到聂思远嘴角得逞的笑。 说这么多,不还是没下手? 看来还没踩到封琰的底线,不过倒是成功地把这狗东西给气走了。 聂思远悄悄穿好衣服,刚要出门,却察觉到窗外的雨声有些不对,似乎还夹杂着女人唱戏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像是风声。 他皱紧了眉,感觉这驿站有些不对劲。 也许不用他做什么,今晚也有事发生。 聂思远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消了出去的念头,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有人步步为营算计着他的命,不仅暗中监视他多年,甚至给他下了药,换了剑,封琰不过是最后一环。 刚刚的书生名叫陈景林,早年因为家道中落差点饿死在路上,还是他救下来的。 那时聂思远见陈景林很懂礼仪,有些见识,便让他管了处戏园,也经常过去。 没想到对方却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汇报给了要杀他的人。 他救人时不求回报,但也不想换来的是背叛。 那些记录他行踪的书信,详细的触目惊心。 这书生心细,也够狠毒,若是留着,聂思远担心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不如在此地直接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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