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里? 只见谢大名士一身霜白月露色的衣袍,手中拿着一折幕篱,飘飘然出门。 萧暥瞥了一眼,嗯,霜白色,美女款。 他正想开口打个招呼,谢映之目光淡淡扫过他怀里的猫,“萧公子这只猫,我能看看吗?” 萧暥这才觉得怀里怎么像揣着十几只耗子般闹腾,低头一看,苏苏使劲瞪着两条小腿,正可劲儿往他衣襟里钻,就剩下一个圆滚滚的小屁股和一根缩成一团的小尾巴还露在外面。 所以……谢映之是怎么看出这是一只猫的? 等等,这猫不对劲啊,早晨云越把它扔到洗衣机里转一圈它都没见云越怕成这样子。 萧暥想把它从衣襟里掏出来,苏苏皱着眼睛,扭过头,爪子死死地勾住了他的衣衫不放。 萧暥无语:这要把他的衣衫抓成破洞衫? 他微微侧目看了看谢映之,如此芝兰玉树的一个人,不会是虐猫狂罢? 为什么苏苏见他怕得活像是见了照妖镜? 谢映之大约觉得好玩,伸手搔了搔苏苏的小尾巴,吓得某只小动物尾巴都卷了起来。 萧暥疑惑,这猫怎么了?“以前不这样的啊。” “算了。”谢映之闲闲道,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后他似笑非笑瞥了眼萧暥,飘然而去。 以后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机会撸猫吗? 萧暥想了想,怎么觉得他这句话,似乎话里有话啊? 齐掌柜听到动静迎出门的时候,谢映之刚刚离开,他看到萧暥,顿时一诧,“谢先生真是神人,他刚说我这边今日或许有贵客要来,将军就来了。” 萧暥:…… 玄门大家……么?该不会是算出来的? *** *** *** 片刻后,齐掌柜颇为怜爱地摸着苏苏越来越秃的灰毛,萧暥拿起竹册上品目繁复的茶名观看。 齐掌柜撸着猫问,“将军可有偏好?” 萧暥以前就不懂茶,什么西湖龙井,武夷大红袍,安吉白片,他喝起来都差不多。 萧暥于是干脆合上茶谱:“谢先生喝的什么茶?” “哦,是梅坞青雪。” “那我也来青雪” 不一会儿茶水就端上来了,古藤杯中青绿的茶水,香气恬淡沉静,品之唇舌余香,果然是谢映之的品味。 萧暥道,“我常年戎马,不通茶道,请问这是哪里的茶?如此清新宜人。” 齐掌柜道,“是江南梅坞的茶。” 萧暥顺水推舟问,“听口音齐掌柜也是江南人士?” 齐掌柜道,“我是永安人。” 萧暥品了口茶,寻思着道,“所以这里是云峰茶庄的分号,本庄应是在江南罢?” 齐掌柜闻言,沉默片刻,道,“看来将军已经查过了。” 萧暥确实来之前已经让人细细查过云峰茶庄的底细。 那日在宝琼阁,所有商户都慑于盛京王氏不敢表态,不敢出头,只有这个齐掌柜悄悄在他手背上写了个王字。 他当时就猜测这齐掌柜的生意看来不是完全仰仗王家的鼻息,也就是说,云峰茶庄并不被王氏控制。 也许是他的机会。 齐掌柜道,“云峰茶庄总号在江南永安,由于这京中不少士人都喜欢江南的绿茶,尤其是将军刚才喝的这梅坞青雪,只产于梅坞山间,王勋本人就很喜欢,所以王氏除了抽取两成的红利外,并没有过多干涉我们的生意。” 萧暥点头,道:“大梁的商铺大多都加入王氏商会,不但生意王氏掌控,每月还要从红利中扣除缴纳的会费,想当年,不肯加入王氏商会的商户,已都被王氏排挤,离开大梁了罢。” 齐掌柜微微叹了口气,“这不是将军默许的吗?” 什么?这王氏垄断了大梁的生意还是他?哦不……是原主默许的? “将军忘了?”齐掌柜神色微一顿。 萧暥脑子转得飞快,看来当年原主迁都大梁后,为了稳住盛京王氏,剥夺了王氏的大权之后,又给予了很多的经济利益,包括垄断商会。 萧暥神色不变,立即道,“当年给予王氏各种经商之便利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我想让被王氏排挤出去的商户再次回归大梁。” 齐掌柜脸色一愕,“将军当真?” 萧暥道:“我重修尚元城,规模将会是以往东西市的两倍,这会多出来一半的铺位闲置。” 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点到三分,齐掌柜立即明白了。 萧暥是想借着重建尚元城的机会,将当年被王氏排挤出大梁的商贩重新召回来。这招商只是表面,真正的目的怕是要打破王氏对雍州商业的垄断和控制。 王氏的命脉在于商行,和如流水般入账的钱财,萧暥这是要动他们的根基,无异于釜底抽薪啊。 萧暥淡淡抿了口茶,他并不想釜底抽薪,他想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来。 第一步他要以云峰茶庄为突破口,让齐掌柜帮他先去打探一下,有多少商行有回归大梁的意向,然后再徐徐图之。 *** *** *** 大梁城西北角有一座清凉观,因为大雍朝以明华宗为国宗,其他的宗派都比较冷僻。这座道观很少有人问津。香客也比较少。 容绪笃行自然无为之学,所以时不时会来这清凉观修行辟谷几天。 他今天穿了一身墨色禅衣,飘然下车。 清凉观表面看着门庭狭小,殿宇也并不恢弘,甚至不怎么起眼,可是穿过清凉殿后的一条斜廊,再转入一扇小门,就觉得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这里屋舍严整,门庭开阔,院中假山错落,花木俨然,假山上还有一个欣赏景致的凉亭。 王戎此次秘密来大梁,容绪就安排他住在这里。 容绪边走边和蔼地跟一灰袍童子道,“客人脾气有点大,你们多担待。” 童子跟他很熟络,笑道,“先生差矣,那位老先生脾气倒是还好,就是夜里打呼噜声可以把观顶都掀飞了。” 老?容绪略微一愣,想了想,这王戎也就比他年长了七岁,今年还不到花甲,怎么就变成老先生了? 然后他眼前就浮现了王戎满面刀刻的皱纹和雪白的须发,确实是老。 看来王戎这些年也是意难平,心中郁结,表面不愿再提,事实上却依旧耿耿于怀于被萧暥这小儿狠狠涮了一道。被骗得迁都大梁罢。 真是只撒谎精,这只小狐狸当年才不过十几岁吧…… 想到这里容绪的脚步微微放慢了,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也一点点敛去。这些日子以来,他用容绪的身份接近萧暥,并不觉得他有那么深的心机啊,反倒有点乖滑地可爱,让他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 还是…这都是装的? 不……不像是装出来的,萧暥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有一种陌生的无助,虽然他隐藏地很好,装得八风不动,这让容绪觉得更有趣,更想要去试探他逗弄他。 正是清早时分,王戎刚用了素餐,道,“我要回盛京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我嘴里都淡出鸟了。走之前我就想告诫你,那个什么尚元城,是萧暥搞出来的罢,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容绪坦然道:“兄长又不是不知道,这大梁的商贾几乎都要仰仗我王氏的鼻息存活,而且这尚元城开张后,萧暥答应,红利按照投入的本金来算,萧暥他并没有余资投入,所以他只能抽去商户红利的两成作为税额,而我能收四成红利,你说谁赚的多?” 王戎摆摆手,“你这些生意经我听不懂,我就提醒你,萧暥这小子狡猾得很,当年他也是一步步骗我迁都大梁的,你别再栽在我的老路上。” “大哥放心。”他淡淡抿着茶。 王戎依旧沉着眉,想了想,终究决定开口,“你真的把貂裘送给他了,这件银貂裘当年你是用了一城之金换来的……” 容绪冷笑,“陛下说的话大哥就不用太当真了,这几年他深宫之中,都有些偏念了,大哥就看他前阵子任用郑国舅做的事情,还觉得陛下的话能信?” 王戎想起桓帝任用王国舅搞的那个兵变,深以为然地点头。 容绪微微一晒,笃定道,“我说过,我送给他的东西,将来都会加倍从他身上收回来,送他一件区区的貂裘,收了这只皮毛漂亮的小狐狸,这生意不亏吧?” 他颇有点自得,但话音未落,忽然王戎双眼精光一凝,暗道,“有人!” 容绪心中一愕,还未及反应,王戎已经身躯一振,从座位上一掠而起,追了出去。 王戎毕竟是多年沙场来去,曾经的大司马,这反应能力和身手依旧是不盖的。 云越有点后悔,刚才他藏身于檐下,看到容绪那可恶的自得神情,不由手指一收,骨节微微一响,就那么一点细微的动静,竟然被这王戎察觉了。
第61章 失踪 冻云黯淡下,云越像轻捷的雨燕般掠过一片漆黑的屋宇。 寒风中,忽然响起嗖嗖嗖的几声,细小的镖如同淬了毒的刺,从屋檐下射出,如雨点般向那轻灵的影子袭去。 云越速度不减,巧妙地左躲右闪,在空中如随风翻飞的纸鸢,好几次毒刺都险险擦身而过。 “这小子身手不赖!”王戎斥退了手下,“让我来。” 他在空中紧追不舍,手中的虎翼刀快如一道惊雷,横空劈去,眼看就要将那轻灵的影子撕裂。 云越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刀锋,与此同时腰间长剑呛然而出,凌空刺去,只取王戎心房。 王戎心中一凛,小看他了! 他被逼向后急撤,腾出空间后,抄手竟用两根粗短的指头截住了剑身。 云越抽剑,纹丝不动。 这王戎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狠劲和老辣不是云越能比的。他一招得手,就想去扯掉对方遮容的面具,不料那云越不退反进,在空中忽然轻巧地一转身,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反手就直取王戎脖颈要害! 王戎竟被逼用刀背一挡,怒气暴涨,眼中的杀气陡然膨胀。他全然敞开大防,只攻不守,手中虎翼刀带着暴怒的摧金裂石之力,就要劈断那纤细的长剑和那持剑的人,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空中一声尖啸,王戎心下一顿,只见一道黑气快如疾风穿入他和云越之间。 云越身形随即微微一晃,回手拼了命一剑劈开王戎,就纵身跃入了围墙下的深巷。 王戎还没明白过了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容绪的声音淡淡传来,“大哥别追了,这箭上沾着毒,他腿瘦了伤,跑不远。” 然后他对旁边几个清凉观的修士道,“他逃进了九回巷里,你们这就去把他给我抓回来。记住,给我抓活的。” --礖厀郑璃H “是!” 王戎看着那些修士纵入巷中的身影,有些扫兴道,“多管闲事,我正要拿下他了,何须你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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