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长街那头忽然传来了哒哒马蹄声。 紧接着,一片惊呼声响起。 他们抬眼望去,就见一匹受惊的马拉着一部马车,横冲直撞地穿入了街市。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激起一片尘土。车厢疯狂地摇晃,车轮飞速旋转,擦出一道道火花。 来往的游人见状纷纷四散逃跑,摊贩急忙抱起货物,尖叫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混乱中,魏西陵将翎儿交给萧暥,“阿暥,在此等我。” 说罢,他疾步上前,迎着狂奔而来的马车,敏捷地一偏身,矫健地跃上了马背,操起缰绳,用力一抽马鞭,就调转了马头。 另一边,萧暥抱着翎儿,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忽然感到身后一寒,一柄冰冷的刀刃抵在了腰间。 他抱着孩子一时腾不开手,就听一道低哑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夫人请移步。” 不远处,沿街的一座茶楼的二层,轩窗开着。 方姣站在窗前,摸着下巴不无嘲讽道,“没想到罢,魏旷和他的小狐精孩子都生了,父亲还在做联姻的美梦。” 他身后的阴影里,方炀吸了口冷气道:“我们挟持了君夫人,若让君侯知道……” “怎么?大哥怕了。”方姣轻描淡写道,“我赌魏旷为了这小狐精,会就范的。”
第491章 告密 街上的火光人影渐渐地远去,进入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两边都是店铺的后仓,没什么人来往。 萧暥牵着翎儿,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一边细听身后的动静。 脚步沉稳有力,应该是练家子。听脚步声,有三人,一人在前,两人跟在后方。 如果没有埋伏,这几人他对付得了。 他正思忖着,就听身后的汉子粗声道:“夫人,请上车。” 萧暥抬头就见巷子深处停了一辆马车。 他弯下腰,抱起翎儿,轻声道:“翎儿乖,上马车去。” 翎儿听话地爬上马车。 借着这个机会他悄悄地从地上抓起一枚石子。 “夫人也请上车”一条汉子跨上前一步,做势就要挟住他。 可他还没有碰到萧暥,就见萧暥眼梢微微一挑,目光流转间看得人心中一荡。 他还没反应过来。萧暥手指一弹,掌中石子已如流星疾火,直射那汉子面门。 那汉子顿时大惊失色,一个铁板桥向后一仰,险险避过,才要起身,忽觉腰间一轻,佩刀已经锵然出鞘,落在了萧暥手中。 “小心!”后面的汉子大叫一声,挥刀劈向萧暥后背。 萧暥不管后背的刀风,一刀轻轻荡过那汉子咽喉,同时凌空跃起,又反手一刀削去,鲜血激溅。 “叔叔~”翎儿听到动静,拉开车帘,摇摇晃晃地要下车。 另一条大汉一见,眼中凶光乍现,提刀就要扑向翎儿。 但萧暥的身法更快,宛如夜空中翻飞的雨燕,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转眼已掠至翎儿面前。一道新月般的弧光掠起,那大汉只觉得一股冷透全身的寒意自左肩涌入,透后背而出。 与此同时,萧暥利落地翻手将幕篱一挡,遮住了翎儿的视线。 月光下,一蓬鲜血激溅而起染红了雪白的幕篱。 只片刻,地上已躺着三具尸体。 萧暥抱起翎儿,正要往外走去。这时,长巷那头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 不妙,对方还有人? 紧接着,月光下的深巷里,无数森寒的箭镞指向了他们。 方炀从人墙后走出来,扬声道:“君夫人,末将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和小公子……”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月光下一双流光逼人的眼睛。 “萧暥?!” 方炀顿时退了半步,愕然看着他,“你、你个乱臣贼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随即他又想起什么,君夫人?娇妻?还有个孩子? “不可能,君侯怎么可能跟你……” 他一时错乱了,大声道:“拿下他!带回去拷问!” 霎时间,数十柄锋利的横刀出鞘。森寒的刀光映亮了夜空,向萧暥包围上来。 萧暥此刻抱着孩子,要跟正规军打,没什么胜算。得想个办法,至少保证翎儿的安全。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道冷峻的声音越众而出,“卸刀!” 那声音并不响,却低沉有力,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刹那间,所有士兵齐齐收刀。 “君侯!?”方炀转身,就见魏西陵面若寒霜疾步而来,按剑的手骨节突起。 方炀当场腿一软,单膝跪地道,“君侯,末将只想拿下这罪臣萧暥,并无异心!” “他是我护的人。”魏西陵的声音不响,但字字清晰,“谁敢动他。” 方炀脑子里轰然一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拿下。”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方炀押下。 临街的一扇窗悄然关闭。 方姣背靠着窗户,脸色惨白,心脏呯呯直跳。 *** 大帐里,风长离正坐在案前在独自对弈。 深夜,帐门悄悄掀开,贺紫湄端着茶轻移莲步进来,她走到案前,搁下茶盏,欠身低声道:“主君,赫连因死了。他带去的两千苍炎也全军覆没。” “看来阿迦罗回来了。”风长离淡淡道,“好。” 贺紫湄一愣,不解道:“主君,敌军实力增强,好什么?” 风长离悠然道:“赫连因惧怕阿迦罗,只要阿迦罗现身,别说我只给他两千苍炎,就是给他两万,他也打不赢,如今赫连因死了,呼延钺便成为苍炎军的统领。很好。” “但是阿迦罗归来,收拢了漠北五部,我们的手中却只有三部兵马,这一战于我们不利啊!” “普通人的战力不能与苍炎相比,此战之败,完全是因为赫连因临阵脱逃。而且,谁说我们要与阿迦罗决战了?”风长离轻轻一笑,摇首道:“我们退兵。” “退兵?”贺紫湄蓦然怔了怔,更为不解:“要退去哪里?” 风长离拿起案头的羽扇,在手中悠悠摇道,“我们去西域。” “可阿迦罗不会追击过来吗?” “不会。”风长离笃定道,“萧暥坠崖,阿迦罗现在的眼中只有仇恨,他急于复仇,只要我们把他的兄弟栾琪放了,退兵而去,他便顾不得和我们决战。中原的万里江山才是他的目标。而且……” 说着风长离站起身道:“况且,苍炎军的训练还需要时间,我也要等一个机会。” *** 方姣跟在曾贤身后趋步走着。满目所见,恢弘的宫室,连天的殿宇,铺天盖地般地向他压来,更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沐兰会那件事之后,他不敢继续留在江州,便逃到了大梁。他要见皇帝,用手中仅有的一点筹码博一条出路。 大殿里幽暗寂静,金砖地面光可鉴人,烛火的倒影如粼粼水波,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来之前他已经听过不少关于皇帝的传闻。 传说皇帝修秘术入魔,喜怒无常,杀伐随意,心思更是不可捉摸。他不知道他这一次告密会有什么结果,又能得到什么? 就在他心中盘算不定时,一道幽冷的声音从殿后飘来,“就是你有机要禀报朕?” 方姣打了个激灵,赶忙叩首道,“陛下万寿金安。” “金安?朕当年在江州时,承蒙你父兄关照,可不怎么安。”魏瑄淡淡道。 方姣赶紧匍匐在地道:“草民父亲愚鲁,兄长蠢笨,冒犯了天颜,如今父亲被革职剥爵,两个兄长,一个下狱,一个面貌被毁,都已经遭到了惩处……” “行了。”魏瑄不耐烦地打断道,“朕不是来听你诉惨的,说罢,你有什么机要禀报朕。” 方姣赶紧膝行上前几步,抬起头,正对上皇帝居高临下的眼神,心中不禁一个寒颤。 只见一双幽沉暗昧的眼睛映着苍白如玉的脸颊,俊美的容颜犹如午夜里盛开在黄泉彼岸的花,诡丽凄艳。 “怎么,见到朕,不会说话了?”魏瑄蹙眉道。 方姣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叩拜:“回禀陛下,草民慑于陛下天威,一时忘言,陛下恕罪。” “恭维的话就不用说了,你有何机要?” 方姣低头道:“草民见到了罪臣萧暥。” 什么!魏瑄心中猛然一震,霍地站起身:“谁?” 方姣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低哑道:“萧暥他没有死,他潜逃到了江州。” 皇帝神色猛沉,“你若敢欺君,朕决不轻饶!” “草民亲眼所见,萧暥还杀了草民派去追捕他的士兵。” 魏瑄幽沉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眼中浓重的黑暗一扫而空,脸上千年的冰封崩然碎裂。 他喜不自胜来回踱步,喃喃道:“他还活着?他果真还活着!” 方姣一时不知皇帝是喜是怒,试探道:“萧暥大逆不道,陛下不怪罪?” 魏瑄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遂肃容道:“萧暥潜逃江州,朕要亲自惩处他,他现在哪里?” 方姣道:“他藏在了公侯府里,君侯保下了他。” “皇叔?”魏瑄目光微微一凝。 “君侯不仅包庇窝藏罪臣萧暥,他们两个还……”方姣颇为不齿,“还成了婚。” ! 魏瑄顿时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勃然色变道:“你敢欺君!” “草民不敢!”方姣吓得匍匐在地,颤声道,“沐兰会时,草民亲眼看到君侯陪萧暥一起逛街,还带着一个孩子。” 寂静的宫殿里,灯烛默默燃烧着,映着皇帝脸色如被冰霜。 刻骨销魂的痛如利刃剖心,嫉妒幽愤烧毁了他。 魏瑄的声音也如料峭的寒冰,“你从头说来,你说的每一个字,朕都会让绣衣卫查实,你若有半字诳语,朕诛你九族。” 方姣吓得缩紧了身子,道:“草民不敢欺瞒陛下,草民的父亲因为一些政事和君侯有隙,想趁着君侯大婚后,前往君夫人家拜门之际,请君夫人从中调和,因此草民派人暗中跟随了君夫人,却不料被草民撞见君夫人居然是罪臣萧暥!” “君侯窝藏罪臣,草民不敢隐瞒,所以千里迢迢来报告陛下。”他一边说一边隐去自己绑架萧暥的意图,一边暗暗观察着皇帝的举止。 就见皇帝垂下的手骨格突起,骨节隐隐泛着青白色,估计已是怒极。 方姣见状,添油加醋道:“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狐媚手法,迷住了君侯,竟娶了他当君夫人。” “想那萧暥生得那般模样,天性魅惑,专擅勾人……” 他话音未落,忽见皇帝手一扬,一道黑雾腾空而起,如巨蟒般将他卷到半空,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漫天血雨中,内脏碎肉横飞。 青霜闻讯急忙赶至殿门前,只见金石地上洒落一片四分五裂的断肢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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