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 两人上前。 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门也是半截木板,从外面就将院子的情形尽收眼底。 自留地的蔬菜应该是很久没人整治了,杂草比菜还茂盛。 院子里还散落着水桶、扁担、簸箕之类的东西,也是很久没有精心整理过的样子。 屋里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沈棠喊了声“陈钢”。 屋里说话声一顿,半掩的门就被打开了。 出现的男生瘦的都脱相了,沈棠极力回想,才将他和原主记忆中的模样对上。 “陈钢?”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钢见是他也是一愣,末了目光四处乱飘,不安的搓着双手:“沈哥,你,你怎么过来了?” 以为是叫他去打架,陈钢斟酌着言辞拒绝:“我家里出了些事,就,就不跟你们去了。沈哥。” “不是为这事。” 总站在外面也不是事,沈棠推门让宋禹衡先进去。 “钢子,谁来了。” 屋里有人问话,但没见人出来。 宋禹衡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突然过来,打扰了。” “没有,没有。” 陈钢推脱着不肯要,还是被宋禹衡放在了门口的灶台上。 沈棠见陈钢就干站着不动,于是说:“不叫我们进去坐坐,跟叔婶打个招呼?” 陈钢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到底还是将人带了进去。 本就不是多大的房子,地上摆着一张饭桌,角落垒着两个大箱子。右边是个通铺大炕,炕上躺着两个人。 这…… 沈棠记得,陈钢的爸妈身体都好好的呢。因为陈爸会些木匠手艺,日子不算难过。两口子就陈钢一个儿子,事事依着,也不叫干活,所以才跟着原主在外面混。 他们怎么? “你们是钢子的朋友?”躺在床上的妇人努力撑起身子,冲沈棠和宋禹衡和善的笑笑。 男人就只能躺着跟他们摆摆手。 “爸,妈,他是沈棠。”至于宋禹衡,陈钢还不认识,就略过了。 一听是沈棠,陈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也请他们坐了。 “钢子,给倒水呀!” 陈钢应了,才准备去烧水。沈棠见状,把他叫住了。 “别麻烦了,我们坐坐就走。” 陈钢便局促的站在一旁,也不知说啥。 陈妈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小沈啊,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钢子以后就不跟你出去玩儿了。你要是有空,来家里坐坐也行。” 沈棠没有多解释,只是应了。 “叔,婶,你们休息,我们跟钢子去外面聊会儿。” 屋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当着陈钢的父母,他也不好了解情况。 三人站在院子里。 陈钢背对父母,垂着头。 沈棠看到了一滴滴落在脚面上的泪。 陈钢哽咽出声:“沈哥,沈哥,我爸妈,是,是因为我,才成了这样。” 陈钢虽然叫沈棠哥,但他其实比沈棠要大两岁。 他跟镇上一个姑娘处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人姑娘家里要六十六块钱的彩礼和一台收音机。 陈家爸妈为了凑钱,去山上砍柴,想做个大件的家具让陈钢放在黑巷换些钱票。 陈爸在砍树时掉进坑里,摔断了脊骨,陈妈下山叫人,慌不择路踩空脚,腿被卡在灌木丛中,骨折了。 等陈钢晚上回来上山找人,已经耽搁了病情。夫妻两个一瘫一残,为了救命,陈钢连家里的房子都卖了。 听说省城能给治好,可光是车费他们已经出不起了,更何谈治病。 陈家出了这种事,婚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 “这不能怪你。”只能说造化弄人。 离开的时候,沈棠和宋禹衡掏光身上的钱,凑了二十递给陈钢。 “有事就来红旗大队找我。”
第65章 两个疯子 推着自行车出了陈钢家,两人都有些沉默。 陈家本来就是逃难来的白洼大队,在西北算是举目无亲。陈钢爸爸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他现在瘫在床上,整个家的重担就压在了陈钢身上。 从前衣食无忧,万事不愁的陈钢仓促接下一个家庭的重任,没有崩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位柳知青的消息,只能继续麻烦贺九的兄弟帮忙打听了。” 宋禹衡趁机将苏云舒的诡异之处跟沈棠说了。 “苏云舒说的证据,你知道是什么吗?” 宋禹衡点头,说:“能猜到,无非就是苏家跟苏国那边往来的信件之类的东西。” “那你怎么想。”沈棠看似随口一问,眼中的情绪却渐渐沉了下去。 爷爷对宋禹衡的重要性,他看在眼里。如果真的为了这些证据娶苏云舒…… 宋禹衡看他:“四哥觉得呢?” 沈棠脚步渐缓,停了下来。 “想知道?”见宋禹衡点头,他腾出一只手,摸着宋禹衡的脖颈,手上的力道渐重,拇指的指腹揉搓着喉结,强势、充满威胁的动作,但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三次的约定依旧算数,你现在随时都可以抽身。我不会怪你。” 他动作有些重,宋禹衡忍不住咳了声。 “可三次机会我都用了。如果之前的不算数,我现在也可以再说。” 沈棠笑了下,很淡,没有入眼。 “三次后,你要想走,”他声音不重,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打断你的腿。” 宋禹衡将手覆在他的手上。 “虽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我真的腿断了,你会嫌弃吗?” 沈棠收回手。 真不知他是无畏还是无知。 宋禹衡追着问:“四哥,你会嫌弃吗?” “会。”沈棠跨上车,示意他坐上走。 手里空了,宋禹衡双手搭在沈棠的腰上,出于对这份敷衍回答的报复,他故意在沈棠的腰间作乱,手穿过他衬衫纽扣的间隙,在肌肉紧实的腹部摸了一把。 “吱~” 自行车突然刹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宋禹衡没有防备,脸撞在沈棠的背上,鼻子被撞的一阵发酸。 “宋禹衡!” 沈棠腿撑着车子,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训斥的话到尾音就成了无奈。 宋禹衡瘪着嘴,也看不出后悔,全是不服管的倔强。 “谁叫你说嫌弃我。摔了才好,反正我又不会嫌弃你,我肯定会照顾你。” 沈棠真是不知怎么说才好。 他以为自个儿偶尔的想法已经够疯狂了,身边还跟着更厉害的。 算了。 宋禹衡本就没有安全感,他还说这种玩笑话。 “你知道我不会。”他耐心安抚宋禹衡,“你真想离开,我也舍不得对你怎样。” 宋禹衡哼了声:“你就是不信我,我才不会离开。” 沈棠不在这件事上再跟他拉扯,只是拿开他的手,观察他鼻子的情况。 还好,只是有些发红。 自行车重新动起来,宋禹衡也不捣乱了,规矩扯着他腰侧的衣料。 “四哥,你想帮陈钢吗?” “怎么这么问?” 宋禹衡说:“四哥,你要是帮了他,不怕他跟黑疤一样,翻脸不认人吗?” 沈棠想了下,才说:“情况不同。黑疤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想帮黑疤的方法很多,也有更温和的,但他就是选了最简单,最有效,也是黑疤不能接受的一种。黑疤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本也只是帮原主还人情,至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事,他也不会强求。 陈钢则不同。 沈棠帮他就只有借钱一途,陈钢也未必愿意要。他如果真想要,陈家出事后,就该找上沈棠了。 宋禹衡沉默了一会儿,说:“陈钢爸妈的伤,我或许有办法。” 沈棠并不惊讶,宋禹衡的医术是让县卫生院院长都侧目的存在,何况还有周老爷子时常指点他,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但他并没有要求宋禹衡插手的意思。 治或不治是宋禹衡自己的考量,沈棠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为难。 “不要勉强。” 宋禹衡摇头,解释道:“没有。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担心出了问题陈钢迁怒你。而且,人家未必愿意让我治。” 中医这一行,越老资历越高。他年纪摆在那里,就先让病人怀疑三分。陈钢父母对待沈棠的态度他也看见了,客气但也明显不想多有交集。他是跟着沈棠去的, 陈家大概也是不愿跟他多有牵扯。 “明天我再带你去看看。要是陈家不愿意就算了。” 宋禹衡也是这个想法。 正好趁着今天,他再查查书。 到了卫生室,沈棠记得三哥叮嘱他要拿药的事。 宋禹衡没给。挑着拿了几盒西药,背着药箱重新坐上自行车的后座。 “药不能乱吃。我去看看三哥的情况,再给他开药。” 沈棠也没阻止,正好带他过去把午饭也一起吃了。 沈卫民瞧见宋禹衡那个一乐,撸了把建强的头,笑道:“你小子还猜得挺准。” 见宋禹衡疑惑,他解释道:“建强听说我跟你要药,就说你会过来先看情况,才会开药。” 建强冲着宋禹衡喊了声师父,听三叔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的避了避。 “师父很负责,不会给你乱开药。” 沈卫民嘿了声,说:“这么了解你师父?” “我就是知道。” 宋禹衡看了沈卫民的情况,没有发高热,除了流鼻涕也没有其他症状,就只给开了些伪黄麻碱缓释胶囊。 建强也在,他正好随即抽查,问了几句。沈棠在旁边看着,想起前世读书时被老师支配的恐惧,对大侄子报以同情的眼神。 “听建强说,你还教他们识字呢?” 吃饭的时候谈起这些,沈广亮满是感慨。以前又是扫盲班,又是夜校,后来大大小小的学校都停课了,大队的孩子大些的还识两个字,十五岁往下的这一批,完全就是睁眼瞎。 沈家四个儿子都念过书,沈棠还读到了高中。孙子辈的几个就没书读了。长辈们空闲下来想起就给教几个,反正吊儿郎当也没教出个样子。 “辛苦小宋大夫了。” “不会,分内之事。” 既然答应了要教,宋禹衡也没有藏私。 白荷比较关心的是,建强还会不会被退回来。她问:“小宋大夫,这三个孩子你就都收了?” “嗯,差不多吧。还要再磨磨。” 宋禹衡算是给了白荷准话,她提着的心才落了地,继而就是喜上眉梢。 既然收了,那拜师的事情就要提上议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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