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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朋友？” 韩仕章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袁家父女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同样，他也看得出，六子对那个姑娘不错。 见宋禹衡应了，他又多问了一句：“你上回叫我帮忙，就是为了他吗？” “成康是我的朋友，”沈棠说，“小衡是为了我，才麻烦您出面的。” 韩仕章了然点头。 他就说阿衡刚才的态度有些冷漠，不像跟这些人有交情的样子。 对于沈棠的道谢，韩仕章只一笑。 “阿衡是我唯一的学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又帮过周家良多，这些客气话就不必了。” 韩仕章早年在国外留学，回国后也在各地游学交流，见多识广，谈吐非凡。他惊异的发现自己提起的话题，沈棠都能讨论几句，且言之有物后，交谈的对象就从宋禹衡变成了沈棠。 宋禹衡乐得轻松，走在沈棠的另一边。观察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猜测他们会有怎样的身体问题，需要开怎样的方子，分出一分心思在沈棠身上，听他跟韩仕章天南地北的聊。 因为是周末，街上的行人有些多。 一群初中生打闹着迎面疯跑而来。 沈棠回答着韩仕章关于中美航天技术的差距会在多年后被拉平的问题，甚至没有转头，很自然的抬手揽住宋禹衡的肩，把他往里面带了带。 初中生们呼啸而过，沈棠搭在宋禹衡肩上的手下滑，轻拍了一下，像是拍尘埃，又像是抹去方才与男生衣料摩擦而过的痕迹。 两人的姿态都很自然，仿佛这样的配合已经进行过无数次。 走在后面的韩祈看到这一幕，心中越发笃定，禹衡哥和沈棠哥关系真的很好。想想他的那些朋友，不往他身上拍土就不错了……真是，不提也罢。 韩仕章聊得很尽兴。具体表现在，三个小辈手上拎满食材。 “我爸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用了。他之前都很节省，零花钱都存着给我妈买礼物呢。” 沈棠有心付钱，还被韩仕章说了一顿。 师母见他们买了这么多食材回来，也不念叨，让出厨房给韩仕章发挥。 韩祈面对桌上摆不完还垒起来的饭菜，咂了咂嘴。 “禹衡哥，沈棠哥，你们要常来。我爸忙，一年也下不了几回厨房，但他一下厨，就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师母笑骂：“臭小子，我做的饭也不差的好伐。” “是是是，”韩祈忙找补，“齐女士的手艺自然很好。” 韩家饭桌上的规矩不多，一家人说说笑笑也随意。 韩仕章拿出珍藏的好酒，非要亲自给沈棠斟。 他好酒，但因为职业的原因，很少喝。说两杯，就真的两杯。 沈棠都做好大醉一场的准备了，可对方就这么干脆利索的收了杯子和酒瓶，倒叫他有些诡异的遗憾。 师母要他们留宿，“阿衡的房间也一直有打扫，你们两个住也宽敞。” 但沈棠还是提出了离开。 宋禹衡不挑住的地方，但除了家里，在别的地方留宿，一整夜都是紧张的，即便有沈棠陪着，也没办法完全保证睡眠质量。 沈棠察觉这点，除非必要就不在外面留宿了。 韩家三人把他们送到楼下。 “禹衡哥，沈棠哥，我能去公馆找你们吗？”韩祈有些依依不舍，眼巴巴看着两人。 宋禹衡点头。 “你周末随时过来。” 韩祈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夏天天黑得晚，都八点多了，也隐约还能看到人影。 上了主街道，路灯都亮了，发出昏黄的光。 街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偶尔还会有一对红着脸隔着一臂距离的小情侣经过。 电车上没有多少人，沈棠和宋禹衡坐在一排的位置上，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街景。 “哥，”宋禹衡的手勾了下沈棠放在一旁的手，“看后面。” 沈棠不明所以，往后看了眼。 电车最后排靠边坐着一男一女，纷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 “怎么？” 宋禹衡压低声音，往沈棠耳边凑了凑，“我刚看见，男生亲了女生一下。” 他无意窥视别人的亲密，只是余光无意扫到。女孩很紧张，脸都皱起来了，男孩也是，鼓足了勇气，搭在椅背上的手抓得太紧，都有些发白了。 一个很青涩的吻。 宋禹衡收回目光，想起了自己跟沈棠的初吻。 沈棠容色惑人，他无力抵挡，只生出了无限的遐想。 “怎么亲的？” 沈棠听宋禹衡说完，也没撤回身子，两人依旧保持着很近的距离。 宋禹衡抿唇。这怎么形容。 他哼了下，要坐直身子，脖颈忽然搭上一只手，压着他不能离开。 路过一段街区，高大的树木遮挡着路灯的光，电车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宋禹衡只觉得一阵清凉的气息靠近，唇上一热，沈棠的唇贴着他的。很短。 离开时，沈棠舔了下他唇角。 电车里重新恢复光亮。 沈棠目光投向窗外，姿态坦然。宋禹衡正襟危坐，好半晌，抬手在唇角蹭了下。 电车到站停下后，宋禹衡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知道，没人看到，但心里又觉得电车里每一双眼睛都在凝视他。 沈棠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 已经九点了，小道上空无一人。 宋禹衡略有些慌乱的脚步，打破了寂静。一只流浪猫受惊，几下蹿上墙，不知进了谁家。 “哥！”宋禹衡咬牙，“你太不正经了。” 沈棠勾唇，“你不喜欢？” 宋禹衡说不出“不”字。这样仿佛在人前，旁人却又无法窥探的亲密，让他紧张又激动。 直到现在，他的头皮还有些麻，心跳始终不能平静。 “可是在外面……”他的话毫无底气。 沈棠抓起他的手，加快了脚步，“那我们回家。” 两人后来几乎是在奔跑。 夏夜的风也带着燥热。 回了家，沈棠抵上外门，俯身，用抱孩子的姿势，托着宋禹衡的臀部把他抱起。 廊道很长，沈棠却突然慢下来。 “小衡，今晚月色很美。” 宋禹衡抬头去看。 四方的天空布满点点碎碎的星星，月亮只有一半，但很亮。 是很美。 宋禹衡被压在床上时，还想着他看完月亮低头时，沈棠望向自己的眼神。 溽热、细碎的吻自他唇角缓缓下移。 “喜欢吃八宝鸭？” 沈棠注意到今天桌上的菜品，大部分是师母喜欢的沪菜，对于宋禹衡而言口味略甜了些，但八宝鸭他却夹了几次。 沈棠含着东西，声音有些模糊，“喜欢吃，我下回给你做。” 宋禹衡压下堵到喉间的痒意，重重的呼了口气，才吐出一个“好”。 “八宝鸭，我喜欢先将酱油抹满身子。” 等表皮浸入酱油的颜色，变的微微发红的时候，顺着脊背，缓缓的打开一道能容纳食材填入的开口。将用肉丁、火腿等食材拌成的馅儿自开口放入。 之后就是花功夫等待。 三四个小时，鸭肉就能酥烂入味。 用蒸鸭原汁勾芡，仔细淋遍鸭身，这样，一道口味咸甜的八宝鸭，就能上桌了。
第41章 订婚 八月二十六号这天，天公作美。 前一天晚上正好下了雨，消了不少暑气。 按规矩，早上六子带着订婚礼和家人去袁家定亲，之后一起吃个饭，这婚就算定下了。 出门的时间定在早上八点半，沈棠和宋禹衡提前半个小时去后安巷子跟他们汇合。 毕竟是正式场合，着装也要注意。 沈棠和宋禹衡都是蓝色衬衫黑长裤，只衬衫颜色深浅略有不同。 沈棠衬衫的领口敞了两个扣子，能隐约看到一道银色链条。他束发的簪子是宋禹衡前几天的作品，用苦竹雕成的弦月。 为了保存宋禹衡做的簪子，沈棠还专门找了一个梨花木妆匣。 宋禹衡则将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 两人到后安巷子时，六子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配西装裤，还打了领带。头发才剪过，只留着短短一截青茬，一看就是个精神讨喜的小伙子。 四九城的规矩，定亲上门必须要双数。但他们只有五人，郁时易就说在他兄弟里叫一个，正好过来玩的韩祈便自告奋勇。 在沈棠和宋禹衡到后安巷子不久，他也匆匆赶来了。 见他们提着礼品准备走，韩祈疑惑：“就走过去吗？” “不远，”六子声音里有激动，也有忐忑，“几步路就到。” 韩祈说：“不是远不远。骑自行车，是为了女方的面子。” 韩祈的堂姐结婚，他全程参与。当时就狠狠的涨了知识。只是订婚，里面弯弯绕绕的规矩和心思，就数不清。 “至少，得有一辆吧。” 这还真是超出几人的知识范围。 郁时易说：“我现在去找兄弟们借？” 六子拒绝了。 “晓琴和她家里人都不看重这个。” 郁时易看了眼沈棠，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也不多话了。 一行人就这么提着礼品出发了。 袁家住在家属院。是袁父单位分的房子，不怎么大，两室一厅。 袁晓琴哥哥嫂嫂也没分出去，一家五口人就住在不到七十平米的空间。袁晓琴的房间是用客厅隔出来的，只放了一张床和小衣柜。 如此，被缩减的客厅显得格外逼仄。 尤其今天袁母的娘家人，大嫂的娘家人都在。六子进门时都有些无处落脚。 袁母的娘家大嫂一直盯着楼下看，可他人都上来了，也没见着一辆自行车，语气就有些不好。 “你们，就这么走过来了？” 六子也不认识她们，左右都是长辈，忙道：“是，离得不远。” 娘家嫂子挑剔的看了眼六子，对袁母说：“你不是跟你哥说，你女婿是个有本事的，你男人的手术费他眼都没眨就付了，不会是骗我们吧。” 袁母也没想到六子会走过来，笑容显得勉强了些。 “怎么会。本来就离得近，车轮子都没转起来就到了，何必费那个劲儿。” 娘家大嫂笑了声，轻蔑的意味明显。 “别是砸锅卖铁凑了手术费吧。晓琴嫁过去要是过苦日子还债，我这舅母先不答应。” 沈棠和宋禹衡上来，就听到了这句。 “是我们做哥哥的疏忽了，没打听清楚这边的规矩，实在抱歉。” 沈棠一出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说完好一会儿，娘家大嫂才回过神，脸上堆着的笑容真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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