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问:“那你想怎样。” 萧衍沉思片刻,有了主意: “表示表示?比如请我去你的温馨小屋常住?” 雪灯傻乎乎追问:“你想住多久。” 话音刚落,他倏然瞪大眼,一下子坐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萧衍眉尾一扬。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暂时请个行政总监,我一点一点把工作转移到这边。” 萧衍是真怕了,他不过离开雪灯区区两周就闹出这么多事,不把人绑身边看紧了不放心。 何况,他早就吃不了这种相思的苦。 雪灯振奋而起,抱着萧衍亲亲他的眉睫,再亲亲鼻子、嘴唇,咬咬脖子,顺便报他差点害死自己的大仇。 * 萧衍住院第二周,医生又为他做了一次脑部CT,说水肿消散得差不多,再观察两天,如果没问题就能出院。 雪灯想陪着他,可年底电视台忙得脚不沾地,雪灯刚拆了纱布就被紧急召唤回岗位。 他本想再多请两天假,总也不放心萧衍,可萧衍要他尽快回岗,说自己没问题了不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主要是他这几天总能看到雪灯对着手机发呆,悄悄过去看一眼,屏幕中是他的新闻稿练习。 萧衍也是佩服,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热爱工作的人。 还有七天就是春节,法院也在这时做出了对元茂山和梁远庭等人的判决。 和律师猜测得差不多,前者十四年,后者十六年,以及他们的家产全部充公。 喜大普奔。 但雪灯觉得还是少了,真要细数他们手上的人命,罄竹难书。 而裴澄屿也因为诸多罪案,最后判了六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雪灯还是有些感慨。 他亲手把原文男主送进监狱,那这个世界会怎样。 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出具体回答。 雪灯现在每天的任务:两点一线,白天电台晚上医院。 今天因为年纪会议频繁,又拖到八点多才下班。 雪灯晚饭也没吃,打算去了医院和萧衍一起吃。 想着饭,想着萧衍,脚步逐渐加快。 结果上楼梯时上猛了,没注意拐角忽然冒出一人,幸好他刹车及时,否则又要请假和萧衍一起把医院住穿。 只是,面前这人有点眼熟。 矜贵的高定西装,优雅卓绝的姿态。 是…… “萧……伯父?”雪灯记得,这个老登说过他不配叫他爸爸。 萧父沉沉注视着他,微微点头:“来看萧衍?” 雪灯点点头,似是有点不太敢直视对方,刻意避开视线:“您是从晋海过来的么。” 萧父转身朝萧衍病房走去:“儿子受伤住院,我这做父亲的要是不管不问说不过去。” 雪灯跟在萧父身后亦步亦趋,心中暗暗哭泣:老登来了,今晚这顿饭又不知道要到几点了。 推开病房门,萧衍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时尚杂志,听到开门声,笑容爬上脸: “今天这么晚,又把扣你加班……” 话未说完,笑容一点点褪去。 门口,站着优雅微笑的萧父。但他的眼底却并无半点笑意。 雪灯从萧父后面冒出头:“你爸爸来看你了。” 萧衍合上杂志,旁若无父,对着雪灯招招手。 雪灯看了眼萧父,低着头跑到萧衍身边。 萧衍搂着他的腰,腾出手拉出小桌板:“我叫了外送马上到,点了你最喜欢的鲜橙美式和鲜虾芙蓉卷。” 虽然萧衍完全拿萧父当空气,但萧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于儿子这种行为只觉幼稚,从容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伤势如何,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萧衍笑笑,几分轻蔑;“托你的福,倒是死不了。” 萧父跟着笑:“看你这么精神,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谈谈对赌条约的事。” 他漫不经心欣赏着自己保养精致的手指,语气同样轻蔑: “还有七天就是条约到期之日,你应该没忘记条约内容,看你志得意满的模样,四十个亿可是一分不少到手了?” 事实上,萧衍现在就算把车房全部变卖也只能凑齐33亿,剩下的,只能由奥帆赛开幕式主持人礼服亮相时方能定夺。 可奥帆赛开幕式在五月份,两个多月以后。 见萧衍不说话,冷着张脸,萧父也大概猜到了。 他单手抵着下巴,举手投足间充满中年男人独特的成熟韵味:“我记得,条约内容怎么写的呢,如果赌约失败,你应该卖掉你的公司回家,并且……” 萧父深深看了眼雪灯,笑容扩大: “离婚。” “离婚也好,我做父亲的虽然平日和你交流不多,但一直在实时关注你,从你和雪先生瞒着我结婚至今,半年的时间,你看起来好像吃了不少苦头,今天甚至只能躺在医院里。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萧衍紧抿着唇,抿出凌厉的弧度。 见他不说话,萧父继续攻城掠地:“其实古人说话是有智慧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克夫?” 雪灯攥紧了手。 他算是听出来了,无关那份对赌条约,只是因为自己导致萧衍受伤住院,当父亲的过来下马威了。 并且雪灯坚信,就算到最后萧衍完不成四十个亿的任务,萧父也不会强行逼迫他卖掉公司回家,萧父咬死不松口的只有那份“离婚协议”。 好像他们有钱人都很信奉风水、命格这一套,在萧父看来,雪灯就是纯纯丧门星,专克萧衍,害他和剽窃传闻扯上关系不说,还差点害得他们父子阴阳相隔,这次算萧衍走运,只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那么以后的事谁又敢大包大揽呢。 “还有七天时间,你也不必这么急着跑来开半场香槟。”萧衍勾了勾唇角,冷笑道。 萧父轻笑一声:“七天,七个亿,是我都做不到呢。” 他又看着雪灯:“雪先生,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准备着,需要的东西打包整理好到时方便带走。” 雪灯:“那不要的东西呢?送走?” 萧父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 雪灯立马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不要的东西,伯父,请。” 他确实有在认真考虑,但终究改不了爱收集垃圾的癖好,就算是小小的川崎玫瑰都是他的挚爱珍宝,非要扔一个的话,那,伯父,对不起了。 萧父笑容淡了些,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着钻石袖扣: “既然咱们两看生厌,我也不多做叨扰,萧衍,注意保重身体,我今天还要赶回晋海开会。” 雪灯还非要尽地主之谊送送萧父。 萧父脚下生风,昂首阔步,雪灯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他悄悄观察着萧父的背影,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感叹一句:萧衍到底是继承了萧父的基因才能生得这样高大俊美。 父子俩气质也有几分相似,都属于沉着且不失优雅那一挂。 走到楼梯口,萧父停下脚步,稍稍侧首:“好了,送到这里就行。” 雪灯点点头:“伯父,一路顺……” 话没说完,应验了那句话: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未来哪个先来。 他眼睁睁看着萧父一脚踩在一堆不明液体上,随即脚底一滑,双腿一百八十度劈了叉,顺着楼梯上的无障碍坡道—— 滋溜—— 雪灯熊猫头震惊.jpg 那一瞬间,萧父五十多年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优雅、沉然和风度翩翩,随着他劈着叉滑下楼梯,烟消云散。 出于新闻人的素养,雪灯条件反射掏出手机对着萧父咔嚓一顿拍。 萧父白皙的脸上漫上一抹绯红。 他强作镇定依然保持优雅往上起,结果双腿大八变成小八时,脚底又是一滑,比出了比直男还直的直线。 雪灯熊猫头震惊×2 甚至于,萧父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起,但脚底黏液实在太滑,当场给雪灯表演了一个人类如何驯服四肢,好不容站起来了,为了稳住身形,身子一弯,对着过路护士九十度鞠躬。 这时,楼上匆匆跑下一拎着拖把的小护士。急色着: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患者在这里打翻了液体石蜡油,你们没受伤吧。” 雪灯道了句“没有”,缓缓看向萧父:“但有人受伤了。” 是说内心。 萧父双手紧紧扒着楼梯扶手,回头看向雪灯的眼神中,满是深意。 雪灯存好记录了萧父丑态的视频,走到他身边,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都拍下来了。” 萧父握紧扶手,手背浮现道道青筋。 “作为国内知名大企业家,萧伯父的一言一行都深深牵动大家的心,而我作为记者,应当无条件捍卫群众的知情权。” 萧父压低声音:“你要多少钱才肯删。” 雪灯背着手,望着窗外花影露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 萧父很清楚,这段视频要是放到网上,他势必会成为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谈,而他多年来辛苦建立的美中年形象,也在此刻轰然倒塌。 雪灯努努嘴,又是一声轻咳: “快过年了,我和萧衍准备找个时间去看看萧衍妈妈,顺便,把她丈夫的视频烧给她,萧衍妈妈一定没见过伯父这不同寻常的一面。” 萧父手背的青筋更加突出。 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这种东西。 “你到底想怎样。”萧父顷刻间优雅不再。 “我外婆说过,想要得到什么必然先付出什么,咱们以物易物怎样。”雪灯晃晃手机,“伯父也发我一段视频,就要……你把和萧衍那份不平等条约烧掉的视频吧。” “你敢跟我谈条件?”萧父横眉冷竖,极力压抑的声调却愈发突出他的愤然。 雪灯随手拉过一过路医生:“我有些好康的想和你分享。” 医生:? 下一秒,雪灯的手被人按住了。他一抬头,对上萧父冷冽的目光。 “奸诈小人。” 雪灯拉过过路清洁工:“阿姨我有……” “我知道了。”话未说完,被萧父打断。 这视频要是被嗜爱家长里短的大婶看到,这还了得? “今晚十二点前,你要的我会给你,我要的,也必须给我。” 雪灯笑得眉眼弯弯:“成交,谢谢伯父。” 目送萧父四仰八叉地离开,雪灯回了病房。 他最爱的鲜虾芙蓉卷已经送到。 “饿了,老公,吃饭吧?”雪灯拿起筷子递给萧衍。 萧衍微微抬眼,虽然他硬撑着假装无事发生,但雪灯又岂会看不出他眼底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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