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都是老谋深算,谢朱颜这十岁小儿又怎么会懂其中沉浮。 卿玉案淡淡回答:“权谋之争。这不怪殿下。” “没那么简单。现在动手为时过早。” 萧霁月对着卿玉案说话,目光却死死盯着谢朱颜,叫后者不寒而栗: “我看倒像是朝着你们汝南侯府来的。” 若是救太子不力,连带着容陵和卿齐眉都要受难。 卿玉案垂眸:“用重金指派斩情楼,冒着诛灭九族的罪名换卿家倒台,我卿氏何德何能。” “那两个人从甬道进去了。” “不要停!继续搜。” 墙外,斩情楼追杀的人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起来,卿玉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即便内心慌乱,却还安慰着: “殿下,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闻言,谢朱颜认真地点点头。 吱呀呀的声音传来,五六个人推门而入,为首之人想出了个馊主意: “宫中传闻太子痴傻,最怕蛇蝎之物。”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蛇可比人容易搜,对了,这个庙里没有人么?” 三年前,谢朱颜初到皇宫还不适应,对一切充满了好奇,有一次和几个乌木牌小内使玩耍时,被尖头青蛇吓到,意外跌入了河中。 那时还是初冬,谢朱颜被宫人救上来就大病了一场,从此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谢玉砌如今年老,膝下目前就这一子一女,只得先立太子。 “蛇!有蛇?!”谢朱颜惊叫一声。 “小声点。”萧霁月死死捂住谢朱颜的嘴。 斩情楼的刺客听到声响,脚尖微微挪移,他凌厉的眼神向后一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放蛇。”那人抬手。 许多青蛇倾巢而出,像是有目的性地攀上谢朱颜的脚边,谢朱颜睁大了双眸,“呜呜”地挣扎着,恐惧感已经达到极点。 他一口咬在萧霁月的掌心,乱叫起来。 兜不住了。 不能让他们发现谢朱颜,要想办法错开他们的视线。 如果这样就能减轻父兄他们所承受的负担的话,如果这样可以保全谢朱颜和萧霁月的话,那么—— 卿玉案率先站起身来,跑到转角口,大口喘息着,将自己完全暴露。 刺客见到他穿的朱红外氅,以及系在腰上的玉佩: “太子?” “是我。”卿玉案坚定了眼神。 “拿命来!” 一柄长剑不由分说地朝着卿玉案的心口刺来,他下意识地阖眸。 刀剑相对的锐声几近划破他的耳膜。 “你是不要命了吗!” 再次睁开眼,萧霁月的铁护腕硬生生抗了一击,他拉住卿玉案的胳膊,凌门一脚踢飞两个刺客,迅若疾风。 刺客也是久经战阵的老手,见萧霁月武功高强,纷纷拔刀,围攻上前。 几招下来,那群刺客便已溃散,而萧霁月身上的伤痕已经不可计数,鲜血浸湿了外衣,触目惊心。 就在刀剑对向卿玉案时,一直躲在旁边的谢朱颜忽然冲出去,张牙舞爪地冲着刺客喊道: “不要伤我恩人!” “装。”萧霁月低低说了一句。 风声刀剑声杂乱,卿玉案偏过头去问:“什么?” “没什么。” 萧霁月用指弯勾掉溅在脸上的血迹。 看到难缠的谢朱颜,刺客皱眉: “妈的,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呃!” 没等几个刺客反应过来,心窝就已经被捅了个对穿,鲜血四溅。 卿玉案抬眸,正巧在破庙外,一位握红缨、背后血红披风飘扬的飒爽女子策马而来。 正是当朝长公主谢君绸。 谢君绸的目光匆匆在卿玉案身上掠过,她又平淡地瞄了一眼阴翳处的萧霁月,最后定格在皇弟谢朱颜身上。 “皇弟,回宫。” 谢朱颜蹦蹦跳跳地走到谢君绸身边,几个小太监正笑眯眯地引他上暖轿: “殿下受惊了。圣上正念着殿下呢。” 临了,谢朱颜回头望着卿玉案的方向,天真明媚地笑道: “多谢恩人,回头必亲到汝南侯府登门拜谢。” 谢朱颜登上暖轿,谢君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撂下一句“谢了”便离开了。 “还在看什么?等他现在去登门拜谢?” 被这蓦地冷冰冰的话一激,卿玉案不解地回过头,萧霁月拉紧他的衣领: “你方才拼什么?你认为自己手无寸铁的,能打得过这群人?你救得了路边受冻的乞儿,救得了太子,他们念你的好了吗!?” 没一个人带他们回汝南侯府,没人知道他们的伤势如何。 “对不起。我只是……”卿玉案愧疚地低下头。 我只是不想你也受伤而已。 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把双唇咬的发白。 萧霁月顺着墙坐下,脸色毫无血色,似乎强忍着什么痛楚。 卿玉案正疑惑时,低头才看到萧霁月小腿上的两个小血窟窿。 他猛然想起之前斩情楼放的毒蛇! 卿玉案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力吸吐毒血,如此反复。 真傻。 萧霁月别过眼。 “够了。” 萧霁月着实忍不住了,他抓住卿玉案的小臂,叫他停下动作。 卿玉案懵懂地对上他的眼眸。 萧霁月钳起卿玉案的下颌,对着染了血的唇狠狠咬了上去。 他的动作无疑是暴戾的、具有压制性的,叫卿玉案动弹不得,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吻,卿玉案的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正说着,萧霁月的舌微曲,撬开卿玉案的齿,渡了一颗丹药过去。 卿玉案猛的和他分开一段距离,脸色瞬时升起绯红: “这是什么?” “咽下去。”萧霁月命令似地说道。 怎么那么轻易让他死。 他要亲眼看着卿玉案一步步深入,再一步步的陷落,好好折磨完才行,就像是汝南侯对待燕安王那样。 萧霁月抹掉唇上的鲜艳的那抹红,露出得意又阴鹜的神色: “要死就一起死。跟我一起怎么样?” 卿玉案错愕地抬起头,目光透露着惊恐与难以置信: 阿月……真的要杀了自己吗? 看到卿玉案仿佛受惊的幼兔,萧霁月也并非存心逗他: “说笑罢了。” 他佯装无辜的样子,补充着: “要是我死了,二公子如何是好?我可是把最后的药都给你了。” 萧霁月点着他的下颌,颇为戏谑地问道。 卿玉案震惊:“你把解药只给了我?我,我不要解药。” 萧霁月微微眯起眸:“这要传出去,世人要说二公子好痴情呢。” 这人真容易骗啊。 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了。 萧霁月凑近他一寸,步步侵占独属卿玉案的领域,按住他的手: “咽下去没有?在下可要亲自检查一下。” 他的手从卿玉案的唇角、下颌、喉结,一路直下,轻轻解开他的衣扣,再到锁骨、心口…… 痒意与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到萧霁月所触碰的位置,卿玉案脸红的厉害: “阿月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哎~” 就在继续往下时,萧霁月忽然整个人囫囵瘫在卿玉案身上,重重的骨架压地卿玉案喘不过气。 “在下腿好疼啊,二公子。” 萧霁月狐媚的眼神一抛。 卿玉案慌了神。 这下反倒是他想的太多了。 萧霁月假装伤感地说道:“要是在下毒发身亡了,二公子怎么办?” 卿玉案保证道:“你不会死的。” 任何时候,自己都会保全你。 像初遇那样。 在自己最后的年月里,你逐渐成为活下去的模样,成为在难捱深渊中触之可及的光亮。 卿玉案背起萧霁月,一步步往外挪,即便腹部的伤口扯得流血而刺痛。 萧霁月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个苦肉计用的还算不错。 萧霁月忽然问道:“那么多流落街头的人家你为何偏偏救我回去。” 卿玉案回想起来:“我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是谢家的人。” 说起这句话时,卿玉案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弧度。 当年自己与谢玦相伴十几年,形影不离,若是他现在还活着,应当和萧霁月一般大了吧。 萧霁月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喔,是么。” 谢家人。 他反复斟酌这个灼烧的字。 怪不得方才那么快就就救谢朱颜了,原来是这样。 萧霁月掷话:“谢朱颜也不值得相信。” 明明怕蛇怕成那样,一开始却执意添堵,在谢君绸前来的关头挺身而出救卿玉案。 谢朱颜不是装的又是什么? 卿玉案却不以为然,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畏惧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后来他救人心切,本心并不坏。圣上急召他回去,圣恩更重,我等岂可异议。” 萧霁月伏在他的耳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在下呢?我对公子是什么心?” 卿玉案想起方才萧霁月侵略性的吻,脸颊不自觉地滚烫起来,他心猿意马地想着: 仅仅是给自己药么? 仅仅是检查自己有没有乖乖吃药吗? 还是说,是自己动心了。 ……
第14章 翌日,深夜露华浓重。 护佑公主谢君绸的队伍后,礼部的几位侍郎正在窃窃私语。 保侍郎:“哎哎,你听说了没有,昨天那个痨病秧子救了小殿下呢!那赏单长的哟,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喜事了。” 李侍郎:“哪个痨病秧子?” 保侍郎拍着他的肩膀:“还能是哪个?肯定是汝南侯府的那个啊!切,这么急着表现自己,别是自导自演了。” “都说是嘛!你说那痨病秧子也真是的,据说和那个萧霁月出庙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啊!” 李侍郎正在唏嘘时,恰巧看到正在整顿着护卫的卿齐眉,当即换了个话题: “嘘,别说了,卿同知在呢。一会仔细你的脑袋,小心连带着你一起抄家了。” 旋即便如同躲避瘟神般一走了之。 护卫队躁动起来,卿齐眉凛了眉目,厉声说道: “嚷嚷什么。昨日公主教训的不够?想明天在校场加练了?容陵。” 一直神游的容陵瞬间清醒:“是!” 卿齐眉背过手:“临时整肃队伍回皇城。全都加练两个时辰再吃饭。” 众人垂头丧气,却都不敢明面表现。 “是!” 容陵挺直了腰板,望着卿齐眉的背影,他搔了搔头,疑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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