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卿陡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冰冷的眼神扫过谢青寒,又看向尘秋。 尘秋被他看得发怵,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温时卿打断。 温时卿只是淡淡扫了尘秋一眼,随即看回了仍在面前行礼的谢青寒,不咸不淡地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你所认说的罪孽全然说出来吧。” 谢青寒起身,又听温时卿补充道:“我只听我想听的。” 谢青寒点了点头,因为他不知道尘秋说过些什么,于是问温时卿道:“仙尊还想知道谢什么?弟子知无不言。” 温时卿却没自己问,而是对一旁的江深说道:“想知道什么,便自己问。” 江深点了点头,望向谢青寒。 “谢掌门,我当真是鎏清仙尊之子。”少年红着眼,问着最感性的问题,与原著里杀伐果断的男主大相径庭。 “千真万确。”谢青寒闭了闭眼答道。 温时卿许是觉得无趣,悠悠地扇起了扇子,丝毫不像灵力大损之人。应淮序看了一眼温时卿,淡淡提醒道:“问些有用的。” 姜有仪觉得应淮序凶,想为他打抱不平,却被江深拦住了。他扯了扯姜有仪袖子,继续问:“谢掌门不惜杀害师兄,只是因为嫉妒?为的就只是一个掌门之位吗?” 闻言,谢青寒苦笑,感叹道:“人人都以为他周岸停清正廉洁、卓尔不群,只有我一人知晓,他不过也是个口腹蜜剑、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温时卿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却见一股灵力冲向谢青寒,须臾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是忍冬花的模样,深红色的花在谢青寒的脸上娇艳欲滴,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出印记触感鲜明。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开口道:“忍冬印记,知无不言,言之必诚。” 忍冬印记乃魔族术法,中咒者身上会出现忍冬花的印记,若所言有假,忍冬花印记便会开始灼烧中咒者。颜色越深,灼烧的灵力越凶猛。 “继续吧。”温时卿对谢青寒淡淡说道。 谢青寒垂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一年仙门大会……” “师兄!听说了吗?仙门大会要重新召开了!”年轻的修士身着南月宗的家袍,大步走进殿内,边走着边激动地说道。 斩天道过后修真界忙于重修重建,仙门大会一连好多年没召开。这一年难得的机会,修真界已然安定下来,于是衍月宗便牵头重新办起了仙门大会。 殿内的人正煮着茶,一举一动风度翩翩,正是后来被封为鎏清仙尊的周岸停。 而激动着走进门的人正是谢青寒。 “听说了。”周岸停喝了口茶,回答道。 谢青寒继续问:“你要参加吗?” “当然。”周岸停边回答,边给谢青寒递了一杯茶。 茶清香无比,谢青寒坐到周岸停面前,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我也参加,不过尘秋不参加。” 周岸停笑了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别参加的。” 谢青寒嘁了一声,说:“听说这次仙门大会一个一个门派只能有一个弟子参加,你和我本来就只能去一个。” 他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站起来对周岸停扬言道:“这个位置我势在必得。” 周岸停笑了起来,左手抱拳,抬头望着谢青寒说:“拭目以待。” 此言一出,两人乐不可支。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知无不言的师兄弟。 众人都知道,代表南月宗去仙门大会的弟子不是周岸停便是谢青寒,他们二人不相上下,能力也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所以无论是谁去,对于大家来说都无可厚非,为此甚至宗门内还有人开起了赌局,赌他们师兄弟谁能参加仙门大会。 比拼那日,南月宗大殿外的比舞台上格外热闹,谢青寒与周岸停打得热火朝天、不相上下,最终以谢青寒险胜。 当时的谢寒青与周岸停本就不相上下,周岸停输了也无可厚非,他们依旧是相交甚好的师兄弟。 谢青寒为了准备仙门大会,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地修炼,却在仙门大会即将开始时出现了意外。 那一夜谢青寒修炼时不幸走火入魔,灵力大损,再没有参加仙门大会的能力。 他本已经为仙门大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在前夕出了岔子,谢青寒崩溃不已。可他无能为力,只能和尘秋到后山的院里接受治疗。 代表南月宗参加仙门大会的人顺理成章地成 了周岸停。 那个时候的谢青寒怎会迁怒于自己的师兄,他甚至在周岸停离开前为其送行,对其说夺不到头筹别回南月宗的玩笑话。 当时,师兄弟二人的能力在同辈中本就是鹤立鸡群,周岸停不负众望,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夺得了当年仙门大会的头筹。 那时,周岸停的名号响彻整个修真界,甚至盖过了曾经的南月三杰。 师兄声名鹊起,谢青寒心中羡慕,但更多的却是为师兄感到开心。他摩拳擦掌,心中暗暗发誓也要在次年的仙门大会中夺得头筹。 没想到的是,第二年的仙门大会出了个叫应淮序的少年。 在谢青寒的印象里,那少年孤傲清冷,能力超群。 那一年,谢青寒到底是败了,败给了应淮序。他虽有不甘,却败得心服口服。 直到那天,谢青寒有事到霖栖院找周岸停,意外听到了他与王琋的对话。 “师兄,此次仙门大会清蘅竟也参加了,否则谢师兄定能夺得头筹。” 谢青寒当然知道,这是他师妹王琋的声音。接着,他听周岸停说道:“清蘅,有他自己的打算。” “谢师兄本就要强,只怕他承受不住打击。”王琋担心道。 此时的谢青寒甚至准备上前去反过来安慰安慰师妹,告诉她自己没那么在乎。 可当他正准备迈出脚步时,却听见周岸停继续说道:“是我对不住他。” 闻言,谢青寒愣在原地,一时想不出师兄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师兄也是迫不得已,谁知那年仙门大会的头筹奖励竟是那个物件。” 听到此时,谢青寒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呼之欲出,直到他听见周岸停的下一句话。 “让他走火入魔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以他那个性格怎会愿意谦让。无论怎么样也是我亏欠他良多,来日……” 周岸停的声音萦绕在谢青寒的耳边,让他脑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得到了认证。 那一刻,谢青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冲进房间与周岸停大吵一架,他想质问周岸停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巨大的冲击是他变得麻木。 “谁在那儿!”谢青寒放下警惕,是周岸停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可当王琋和周岸停到门口时,谢青寒早已没了踪迹。 自那以后,谢青寒始终记着这一天。他没有质问周岸停,因为对他来说那样毫无意义。 后来又一年仙门大会,他与王琋同去,他却早早被出局,而是同行的王琋拔得了头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唯一的机会不过是周岸停拔得头筹的那年。 新秀不断出现,他早已没有了出头的机会。 他开始嫉妒,因为他与周岸停的沟壑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恨,因为在他看来周岸停的所有都是从他那儿抢来的。 恨意心生,再难平。
第11章 南月旧事(九) 他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 “从那天起,我一直想要努力地证明自己,然后告诉他周岸停,就算没有那次仙门大会我一样可以出头。” 谢青寒回忆着,脸上带着自嘲的笑。 “可是你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如周岸停,你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心里的嫉妒愈来愈强。最后你终于找机会把他杀了,是吗?” 温时卿听完谢青寒的话,没什么感情地接道。 谢青寒神情痛苦,眼神里带着恳求继续补充道:“可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尘秋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就是错,也只是错在包庇了我罢了。” 说着,谢青寒又朝着温时卿行了一次礼,替尘秋求情道:“还望仙尊海涵。” 温时卿笑了笑,转身望向尘秋。 “不知你作何感想?”他笑望着尘秋,轻描淡写道,“开心?满足?紧张?还是愧疚。” 温时卿所问,答案他早已在看原著是就一清二楚。可他依旧要问出来,他要让愧疚变得更加愧疚,让尘秋退无可退。 场面不知僵持了多久,尘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没想到仙尊竟也如此心狠。” 说着,他望向了温时卿旁边的谢青寒。 “青寒,抱歉。” 那一刻他好像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释然道:“仙尊想知道什么便来看吧。” 尘秋的意思是让温时卿再次施展溯洄,可以温时卿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支撑住。 应淮序再次施法,想要给尘秋也下一个忍冬咒,让尘秋自己说出来,却被温时卿拦住了。 “温时卿!” 应淮序眉头紧蹙,厉声提醒。 “若是他自己能说出口,也就不用耗到现在了。”温时卿无视应淮序不寻常的情绪淡淡答道,边说着边开始运转灵力施咒。 淡蓝色的灵力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动,在靠近尘秋时化成千丝万缕将其包裹。透过那仅剩的缝隙,尘秋望向谢青寒,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如当年高楼上赏月的模样。 那一刻谢青寒突然意识到,他自以为很了解尘秋,可其实他们之间藏了太多。 夜来又去,他们眼前是白昼时的揽星阁。 “尘秋,你这是什么茶?竟然让我一个不懂茶的人喝了都觉得别具一格。” 谢青寒坐在尘秋对面看着他煮茶,尘秋递了一杯给谢青寒,他抿了一口后竟觉得这茶格外好喝。 尘秋笑着回答道:“这是鎏清兄的茶,等他回来了你问他。” 听见周岸停的名字,谢青寒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不咸不淡地说道:“是吗?他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茶。” 谢青寒虽然对周岸停有很大的敌意,可在尘秋面前仍会收敛很多,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尘秋为难。 尘秋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倒着茶继续和谢青寒闲聊。 “鎏清这次一人前去显塬县平乱,他为了早些回来陪着琋觉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他回来后你可别给他使绊子。” 谢青寒冷哼一声,冷声道:“他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尘秋却好像只当谢青寒开玩笑,笑骂道:“哪有你这么盼师兄的。” 谢青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掩饰地笑了笑继续问:“他下了什么功夫?就他上次受的那个伤,还想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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