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洒在耳廓,吐出来的话却让温时卿觉得聒噪至极。他冷下脸扯了扯嘴角,碍于自己现在虚弱的身子又什么都不能做。 “滚。”温时卿真情实感道,准备叫应淮序松手,腰上的手却骤然发力,温时卿感觉自己一瞬间整个人都悬空。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应淮序打横抱了起来。 “你……” 温时卿说了一个字,又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闭着眼任凭应淮序抱着,应淮序总归也是要送他去休息,那怎么去也是一样的。 “我什么?” 尽管应淮序抱着他,他的气息却平稳依旧,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些不满。 温时卿懒得管他在不满什么,心想着应淮序不去做他的正事,倒是来这儿管其他来了。他开始有些好奇,原著里没提到的玉尘仙尊和魔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纠葛。 他本来还想着和应淮序套几句话,碍于身体实在是没力气,终于在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应淮序将他送回了谢青寒安排他住的院子,应当还帮他疗过伤。 温时卿醒来时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他下床推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江深,却没看见应淮序。 江深见他,恭敬地喊道:“师尊。” 温时卿嗯了一声,问:“应淮序走了?” “是。” 温时卿又问:“你可曾问他,他与你父母有何关系?” 江深摇了摇头,回答道:“弟子回院里时便只有师尊一人。” 想来应淮序应当是安顿好温时卿后便走了,应当是去做他的正事去了,至于应淮序的正事是什么温时卿暂且还没有兴趣知道。 温时卿顾不上这么多,当下还是得以江深为主。 两人边说边走,一直到了前厅。 “说说吧。”温时卿坐在木椅上,开始沏起了茶。 温时卿说的是他早上问江深的话,既然江深在门口等着他,那么想必他也有答案了。 谁料,江深倏地跪在了木质的地板上,温时卿倒水的手不免抖了抖。 他抬眸望向江深,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觉得冰冷,难以接近。 “师尊,弟子不肖,弟子依旧恨。”江深愤愤地说着,“师尊若是觉得弟子不配做您的徒弟,我也不悔。” 闻言,温时卿失笑,他问江深:“你是说你情愿一直恨着这些死得差不多的人,不跟我回衍月宗?”温时卿话说的直白,衍月宗如今是修真界第一名门,有多少弟子挤破脑袋想进来,更别说当那仙道第一人玉尘仙尊的徒弟。 那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许是觉得羞愧,江深默不吭声地垂下了头。 “江深,你不能改变你过去的不幸,但这不意味着你的以后都要因为过去的不幸而活。” “铭记过去的人是不会活得如愿的。” 温时卿抿了口茶,命令道:“江深,抬起头。” 江深缓缓抬起头,有些胆怯地望向温时卿,脸上写满了羞愧。 “那你和我说说,你恨,那你想怎么样?”温时卿问道,“是赶在清查司前杀了谢青寒?还是要谁给你的父母陪葬?” “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觉得有可能吗?”温时卿言简意赅,句句诛心。 “你可能会觉得恨会让你强大起来,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江深。” “恨,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感情。” 温时卿此时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悠闲地喝着茶,却和江深将着最直白最残酷的道理。 “我知道你此刻定然放不下,你不妨和从前一样活着,这一切不过是你这两日所见的一场梦罢了。你依旧是绥封城那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起来吧,今晚你好好想想吧,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说罢,温时卿起身朝屋内走去,独留江深一人跪在原地。 皓白的月光透过窗悄悄洒进屋内,温时卿站在窗前微仰着头赏月。方才的江深不免让他想起了一些尘封的往事,记得父母出车祸时,年少的温时卿满心底也只有恨。 恨,这个字徘徊在心间,温时卿轻嗤一声,拂袖关上了窗。 谁又不清楚,南月宗如此不堪的往事因何而起? 【作者有话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史记·项羽本纪》
第14章 南月旧事(终) 魔尊想怎么看? 五十五年前,绥封。 “师兄!” 炎炎的烈日下,一个身着浅色纱裙的姑娘御剑飞过来,停在两个年轻男人的面前。 “小琋?你怎么来了?”见到面前人,谢青寒有些惊讶地问,说着他又看向身旁的周岸停揶揄道:“师兄你可没和我说过。” 周岸停接过王琋手中的行囊,转移话题道:“听说还有许多汀浔山庄的弟子来南月宗了,咱们快去看看。” 王琋拍了拍谢青寒的肩膀,弯着眼睛笑道:“走吧,谢师兄。” 斩天道之后,汀浔山庄面目全非,居衍月宗近半百年,仙门百家商讨后昭和元年决定将山庄的弟子收于各家,皆由修者自行决定去向。 周岸停和王琋约好了一起来五大家之一的南月宗,没想到的是,谢清寒竟然也来了。 三人曾经都是汀浔的弟子,一起上过一门修炼课,王琋都不知道周岸停什么时候和谢清寒有了来往。 他们本事一同去南月宗大殿报道,然而等谢青寒反应过来时,王琋和周岸停二人已经没了踪影。他站在大殿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友情果然敌不过爱情。 就在他准备回住处收拾行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青寒。” 谢青寒闻声转身,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眸微眯,一个身着白袍身姿挺拔的少年人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 谢青寒的神色一下子明朗起来,他迈步向前,脚步轻盈,举止带着年少的张狂。 “尘秋。” 后来仙门百家联合休整修真界,四个来自汀浔山庄的弟子在南月宗脱颖而出。那是人们提起南月宗,无一人不知晓南月三杰,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王琋。 百年之前又有谁曾料及如今之事,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在命运的齿轮里消失殆尽。 犹记得尘秋还俗前的那一日,南月宗大殿上只有谢青寒和尘秋二人。 “记得年少时,我们三人总喜欢在高楼上观星揽月、畅谈人生,师兄总是会趁你我不注意时,溜去找师妹。” 谢青寒坐在那个他曾经求之不得的掌门之位上,而尘秋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听闻谢青寒回忆的话语,尘秋问:“青寒,你后悔吗?” 后悔杀了周岸停,后悔自己嫉妒成疾。 谢青寒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尘秋,这才是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我后悔了。”尘秋道。 闻言,谢青寒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逼得尘秋往后退了一步,险些从台上掉了下去。 “你后悔什么?尘秋,你在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揭发我?还是没有帮师兄一起杀了我?” 谢青寒紧紧捏住了尘秋的手腕,将他往侧边拽,步步紧逼,句句逼问。 “尘秋,就连你也理解不了我是吗?” 此话一出,尘秋猛地甩开了手腕上的手,不可置信地问:“你说我理解不了你?” 尘秋伸手抚了扶眼前人的面颊,自嘲道:“你又何曾理解我?青寒,你曾理解吗?” 清查司的人来前,谢青寒站在揽星阁上回忆起过去种种,直至今日,物是人非,谢青寒才明白,他们从未了解彼此。 - 翌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南月宗门口众人齐聚,如前日一般为温时卿等人送行。不同于那日的是,送行的人里不再有谢青寒,南月宗的掌门也有待商榷。 昨夜夜深的时候江深曾来找过温时卿,告诉温时卿他自己的选择。毕竟是主角,终归是聪明过人的,如此的选择对他来说并不难,江深选择了和温时卿回南山院。 姜有仪则在温时卿醒来后不见了踪影,温时卿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如果没有姜有仪拿出周岸停的那块玉佩,这件事情大概回在许多年后才发生。 至于这玉佩到底从哪里来,也不言而喻了。应淮序当年不会无缘无故带走江深,他定然和周岸停王琋有着众人不知晓的关系。 这玉佩是他给姜有仪的,姜有仪十有八九是跟着应淮序走了。 应淮序费尽心思导演了这么一场戏,到头来却是温时卿来担这个功劳。 因为这件事,原本让众人望尘莫及的玉尘仙尊如同视察民情一般与众弟子拉近了距离,就好比现代的偶像从荧屏走到了现实。 一众弟子如同追星一般地追随着温时卿,让温时卿无言以对。 做惯了现实中爱清净的心理医生,这样的热情温时卿实在是敬谢不敏,他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回衍月宗。 去南月宗的时候温时卿本是低调离开的,可仅仅是从南月宗回到衍月宗的功夫,玉尘仙尊破案除凶这件事就传遍了修真界。 离衍月宗还有一段距离,温时卿便看见那衍月宗的门前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在等着他。 温时卿当机立断,直接带着江深绕过正门回了南山院。 南山院人本就不多,许是在一个院子的缘故,南山院的弟子性格都比较内敛,整个院子清净的很,就算是温时卿回来也没掀起多大的水花。 把江深安顿好后,他便回了落旁水榭。 刚穿书的那一个多月,温时卿一直待在落旁水榭,如今对这个地方可谓是了如指掌。 水榭受灵气滋养,池塘中的莲花四季常开随着微风微微摇曳,穿过花草盛放的鹅卵石路,温时卿径直朝里厅走去。 里厅在水榭的深处,有个更大些的正厅,还有个用来睡觉的屋子,温时卿时常会在正厅里烹茶读书打发时间。 就在温时卿快要踏进正厅时,抬起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正厅的装饰复古却简约,对着门右侧的柜子上摆放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剑,银色的剑鞘镂空雕花,剑柄的雕刻更是精美。 温时卿陡然上前握住剑柄,倏地将剑拔了出来,转身指向身后。 被剑指着的人有些猝不及防,长剑当前他下意识的微微扬起了头,嘴角却依旧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温时卿在远处便意识到了正厅里有人在,只不过不知道会是什么人,能趁着他不在悄无声息地闯进落旁水榭。 只不过剑锋所指之人着实让温时卿意外。 眼前的人一身玄色长袍,衣角上繁杂的暗纹若隐若现,被同色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透着淡淡的邪气,那一双微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猩红,倒是有了魔尊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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