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了解刑法的不是法官和律师这类人,而是那些高智商犯罪者,他们会在法律条款上寻找漏洞,以此来完善自己行动的细节,尽其所有达到完美犯罪。” 谢淞寒当即敲响警钟。 回家就没收了柏钰的刑法书。 柏钰:“……” 柏钰:“你最近是不是盐吃多了。” 管家路过,“还好吧,家里口味一直不重。” 池知渺有发言权。 “对,我有时都嫌太清淡了。” 池知渺近期疯狂改论文,没事就往学校跑,与导师建立了丰厚的师生情谊,甚至中午外卖都在一家店点。 难得白天回来一趟,几人在别墅花园摆上下午茶。 “…不是这个问题。”谢淞寒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看得差不多了,不如换本书看,比如安徒生童话。” 柏钰对童话不感冒。 上次听池知渺讲了灰姑娘的故事,就不是他的菜。 眼见笔记本在他手里快记去一半,谢淞寒警惕道:“读刑法,你可读出什么感想?” 池知渺近几天头发掉了不少,疯狂炫小点心,“哥你是不是杠精,刑法能读出什么感想。” “没问你。” “感想没有,就是有几个问题。”柏钰翻开他的笔记本。 “比如,死刑暂缓是指缓几年执行吗?那如果不想缓呢?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谢淞寒:“?” 池知渺呛死,“噗——咳咳咳!” “哈哈哈哈嫂子你这问题有意思啊,其实我也想问,死刑执行当天可以请假吗,不舒服的话能不能找人代去哈哈哈哈!” 柏钰笑了声,“不行哦。” 现代行不行与他无关,但被他下过杀令的人就不可能活下去。 不能对柏钰怎样,池知渺就是被攻击对象。 谢淞寒对池知渺说:“你打什么岔,论文定稿了?” 池知渺两眼一翻。 小蛋糕塞了满满一嘴。 柏钰搁下做笔记的笔,支起下巴淡笑。 “表妹好像谈恋爱了。” 谢淞寒诧异,“谁这么倒霉?” 池知渺:“……?!” 阳光落在柏钰眼中,漾起细碎的光亮,“不清楚,但表妹最近总对着手机笑,网上说这是谈恋爱了的标志。” 谢淞寒看向池知渺,新奇得像在第一次参观动物园的大猩猩。 池知渺咽下口中的点心,“我没谈恋爱,只是在和江至白聊天,就是嫂子你公司那个学历史的。” 柏钰直白地问:“你们好上了?” 谢淞寒也问:“你确定他不是故意想攀富婆?” 池知渺:“………………” 什么跟什么啊! “都不是!” 池知渺打散他们发散的思维。 “只是上次见他对圣熙帝和柏皇后有研究,加上我论文修改一筹莫展,就去找他聊聊,看能不能找到灵感。结果他知道的真多啊!” 谢淞寒冷冷一笑,“知道得多,难不成他上辈子是皇宫公务员?” 池知渺:咦。 她怎么觉得她哥对江至白有不小的意见呢。 平时这波嘲讽只对她来的啊。 “……啊这,听他说是他和他导师当初写论文时一起跑遍全国各个遗址和博物馆,从残页中拼凑和推断出来的。” 谢淞寒不太想听关于圣熙帝和柏皇后的事。 如果不能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不如不听。 池知渺讲到论文就来兴致,“和他聊完,我身心都通畅了!他用有力的证据推翻了我之前全部猜想——我论文基本要重写了?” 谢淞寒扭头,“…推翻了什么?” 池知渺:“哥你都不关心我论文要重新的事吗。” 谢淞寒满脸写着不关心。 池知渺被刺一刀,掉了半管血。 “好吧。之前我不是说柏皇后是被迫留在宫中?现在看来不是的。” 谢淞寒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 面上还装作无事发生。 “哦?” 池知渺拿出演讲的气势,哐哐往前一站,手指远方。 “这,就要从圣熙帝驾崩后开始说起了——” 柏钰垂下羽睫。 “你们知道圣熙帝驾崩前做了什么事吗?怪我太先入为主,查到过柏皇后在他病重期间日日去佛堂,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求佛祖让圣熙帝快点噶的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谢淞寒脑子里骤猝然闪过上次去寺庙,柏钰说的那句话。 “求佛若是有用……” 他说求佛没有用。 因为神佛没能让圣熙帝活过来。 池知渺的声音打散他的思想。 “但我就说圣熙帝是个顶级恋爱脑,名不虚传!” “他在病逝前,叫柏皇后到跟前,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驾崩后流出一道圣旨——他要传位于柏皇后!” 柏钰对着一朵真宙月季出神。 回忆一下将他拖拽到那个寒夜。 那晚的夜真长啊。 如今光想起来就四肢僵硬、遍体生寒。 宫人都跪在宫外,偌大的寝宫只有两个人,灯盏内的烛火不安摇曳,明明窗门都封死了,寒风仍从四面八方不断漏进来。 混着苦涩的药味。 柏钰跪坐床前,四肢发麻到几乎找不到知觉。 圣熙帝咳了许多天都不见好,常常咳出血来,如今却不咳了。 他紧紧抓着柏钰的手,指甲在那肌肤上留下印记,他却恍若未察。 “天亮了吗?” 柏钰低声道:“快了。” 圣熙帝笑起来。 年轻时俊朗又威严的一个人,如今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说一句话就要费上全身的力气。 他笑了好久,转头看柏钰。 “这些年,你可怨过我?” 柏钰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到谁。 “你害我好几天不能下床之时,是怨过的。” 圣熙帝看了他许久,久到脸上没有笑容,拽着他的那只手愈发用力,若是旁人,早就难以忍受地呼痛,柏钰却仿若无所觉。 良久。 圣熙帝拽了他一下。 柏钰也跟着身子骨没力气地扑在他身上。 三千墨发缠绕。 他撑着陛下胸膛,听见身下人道:“我舍不得你。” 殿内光线暗沉,柏钰眼眶可能红了,但没人瞧见。他哑声道:“那就带我走。” 圣熙帝还是道:“我舍不得。” 柏钰喉头干痛,不敢眨眼,怕落下泪来。 圣熙帝的手微微松开了。 那一刻。 柏钰蔓延出巨大的恐慌。 他迅速握住那只削瘦的手,如何也不放开,生怕晚了一步。 “咳咳咳……”圣熙帝又开始咳了,唇瓣漫出血色,“我常常觉得亏欠于你,想过如果不是我,你会是什么样子,你说你去过很多地方,最喜欢的便是江南,那里景好水好,你可以打盹一整天,如果不是我……” 柏钰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他浑身哪里都疼,和陛下一样的疼。 “如果不是我……” 后面可能还有句话,但圣熙帝没说出来。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柏钰,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带进土里。 “这皇位……你如果喜欢,就拿去,让位诏书我已经拟好了,在御书房你最喜欢的那幅画下面,我知道你不会比我做的差。我把暗阁留给你,那里面的人大部分还是你挑的……没有人敢抗旨……” 柏钰的“不”字尚未说出口,圣熙帝便爆发一阵猛烈的巨咳。 “咳咳咳咳咳……” 柏钰连忙扶住他,手指在剧烈发颤。 咳完,圣熙帝躺了回去。 那张病恹的容颜已无生气,往日深黑的眼瞳再不复昔日光彩,只剩一潭深灰色的死寂。 “如果有下辈子……” 握住柏钰的手彻底松开,落在床上。 殿内静得可怕。 冷风无孔不入,麻了四肢。 柏钰一动不动,在原地枯坐许久。 灯盏的烛火熄灭,角落漏进的光彻底被一团阴影覆盖。 明昭四十七年,圣熙帝崩。
第78章 七次 “圣熙帝要传位柏皇后,自然有人不准,尤其是那些本就有狼子野心的藩王——” “他们不肯承认圣旨,不等七日大葬过就争夺起皇位,是被他们小瞧的柏皇后带领暗阁暗卫出现,亲自斩杀了那些野心勃勃的藩王朝臣!” 那天金銮殿鲜血流了满地。 暗阁听命于柏皇后,镇压朝中有异动的朝臣。 包括那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与柏皇后私交甚笃,更是无条件站在他身后。 他们都以为天下要改姓柏了。 然而并没有。 池知渺讲到这里,慨然拍手。 “真是的!柏皇后是不是傻,有皇位干嘛不坐!” 在她的描述中,谢淞寒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个画面。 柏钰一袭白衣,手执长剑立于金銮殿前,脚边是乱臣贼子的尸体,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地面,染红他的白袍衣摆。 谢淞寒再次升起被关棺材板的无力。 “……后来呢?” “我翻翻啊。”池知渺演讲到一半需要看台词,翻到她和江至白的聊天记录,“后来就是打破我观点的转折,我只能说柏皇后确实超爱。” “镇压朝中乱臣贼子后,柏皇后去宗室挑了一位继承人,并亲自去请退出朝堂多年的老帝师教导,就这样过了七八年……” 七八年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新帝在帝师教导下足以堪当大任,在柏钰的注视中逐渐成长为一位明君。 没有人再敢小瞧柏钰,更不敢用太后来称呼他,他的权力直指摄政王。 谢淞寒握住柏钰的手,低低道:“…那就好。” 离去的人得知在世的人过得好,便放心了。 至少不用那么牵挂。 “好什么啊!”池知渺吱哇乱叫,“朝堂稳定后不久,柏皇后失踪了,宫内的人没找到他,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小太监带人去了皇陵——” “他们到时,墓室满是鲜血,柏皇后早已没了生息!” 谢淞寒瞳孔一缩。 - 池知渺分享完她新挖出来的历史,就回书房改她的论文,见桌上点心没动,薅走大半。 夜幕降临。 别墅静悄悄的,收藏室的门被打开。 那枚血玉后来被放进收藏室,谢淞寒把它找出来,以及其它从拍卖行拍得的陪葬品。 谢淞寒难得一一见之熟稔。 开口时语气却哑了。 “你不是说……无病无灾、寿终正寝吗?” 柏钰靠在架子上,见他摆出那些东西,漫不经心道:“是无病无灾,我那天刚好寿命终止,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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