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一般,花长祁有意活络,“阿棠要怪的话,就去怪阿明,是那小子非要我给他当师父的,你知道我本是不想的,可实在耐不住他软磨硬泡,跟个烦人精一样讨厌。” 其实阿明一直被鲁知徽以看护之名囚在驿馆,只能偶尔出来,是他主动,收他为徒的。 他曾设计杀他,虽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会在最后留他一命,只营造个他被杀的假象,虽然到最后他也安然无恙,但他心中的确亏欠,收他为徒也是想着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说起来阿明,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驿馆待不住,又来不了你这儿,跟个小霸王似的烦着鲁将军,这两日管的倒是不怎么严了。” 新竹端了上好的碎金香来给他们倒上,花长祁不敢问萧凤棠的伤,只和他天南地北的聊着家常,聊他是如何救下了鹿幽幽,聊他是如何用金钱开道让长鹿阁在京城立足,聊他和花老头这一路上都遇见过什么样的人,恨不得一股脑的将所有事都讲给他听,他们从晌午聊到了傍晚,眼看夜色要起才住了嘴。 “你看,碎碎念念的一下午就过去了,我这个没深浅的都忘了,阿棠身上还带着伤,不扰你休息了,我该走了。” “阿祁来看我不叫打扰,我开心你同我说这么多。”他是真的高兴,听着他的那些过往,像是自己也陪着他经历了一遍一样。 “那好,下次我再继续讲给你听。” 他话里少带了些落寞。 “不留下用过晚膳再走吗?” “我约了人,一会还得去赴约呢。”花长祁笑着拒绝。 “那我送你。” 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到可以自如行动的地步,“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去哪儿都要人送。” “我去吧。”新竹抢道:“我去送,然后唤个步撵来。” “也用不着你,你就在这好好伺候他,回头再来阿棠要是瘦了,我可拿你是问。” “都别动啊,我自己走。”他起身离开,没再回头,直到远处才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萧凤棠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回想着他们这一下午说过的话,却又没发现是哪里不对。
第102章 离开 花长祁心思沉重出了御花园。 左晏衡静坐在步撵上等在那儿。 他顿足停下,“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 “你身处高位,以后可会三宫六院,妻妾成群?” “左晏衡和晏衡帝,此生都会只他一人。” “好,你既然只他一人,可会给他名分,将他昭告天下?” “必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迎他入门。” “那群臣如何?子嗣如何?江山又如何?” “贤能者居之,足矣。”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若有朝一日你待他厌倦了,就派人传信给我,我会亲自来带他走,但你依旧不能伤他分毫,我若在任何一处知道你伤了他,便是拼了阿棠伤心难过,也会想尽办法取你性命。”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希望如此。” 花长祁大步离开,没再停留。 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看他如今笑得开心,这就够了。 左晏衡看了眼御花园的入口,“回衡湘殿吧。” 他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却也不想此时进去让阿棠多想。 “是。”洪常戏打了个手势,步撵应势起来掉转了方向。 眼看他情绪低落,“陛下,派去学习酿饼的御厨已经回来了,酿饼师父做的酿饼也带了些回来,要尝尝看吗?” “嗯,准备吧,若味道一致,便做给阿棠尝尝。” “是。” 花长祁并没有约人,他直奔葭霜河,就在他们曾放花灯的河边静静站着,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他们重逢后发生的一切。 衡湘殿里备了满满一桌子精美菜肴,左晏衡特意退了一身龙袍装作不在意什么都没发生的半躺回床上。 萧凤棠心情舒畅的回来,“今日的饭菜怎么如此丰盛?” “温青说你要补一补,但得注意,不能太过油腻。” 桌上有个盘子里盛着酿饼,他眼尖道:“还有酿饼?你差人备的?”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口味,就让人都各自备了些,尝尝看,喜不喜欢?” 新竹主动端了水盆让萧凤棠净手。 他捏了其中一块儿走到左晏衡旁边,掰下一小半递在他嘴边,“你也尝尝,这个酿饼还是在你去西北之后,阿祁带着我去吃的,味道很是不错。” “那时候他还是个每天摸得灰头土脸的小乞丐,想吃什么了就会跟我说,不给买还会有小脾气,生气了就冷着脸不说话,得哄上半天才理我。” 萧凤棠眼睛发光的跟他念叨着那些事。 左晏衡将酿饼含进嘴里,心里稍稍吃味,言语却笑道:“那他小子可真有福气。” “他要走了。” “走?” “对,没说走哪儿,也没说什么时候走,只是跟我说要走了。” “他要走了,你……”左晏衡没问出来,生怕他会因为他的离开伤心难过。 萧凤棠知道他想说什么,“自从我们师兄弟重逢,他就一直围在我身边为我奔走,讨我开心。”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来花长祁的情意,只是他什么都给不了他。 “如今他能离开,愿意去过他想过的日子,想想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再说我都想好了,以后想他了我就去找他。”再也不会同上一世一样,想见的人永远都见不到。 “那到时我陪你一起,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好啊,到时候你跟我私奔,看那些大臣会不会指着鼻子骂你昏君。” 左晏衡从没想过私奔二字能从他嘴里这么自然的说出来,“他们一个个的惜命的很,才不敢跟我作对。”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敢误我同阿棠打情骂俏,我就赏他们携夫人去长鹿阁看花戏,这要回到府里,可不得挨个大收拾?” “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皇帝。” “有啊,我,我还能更不讲理,但如果阿棠替他们求情,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他们一命。” “昏君,用膳吧。” 左晏衡被他昏君二字哄的服服帖帖,“那阿棠能不能喂我?” “不能。”他拒绝的利索。 “真的不能吗?”左晏衡挣扎。 “不能。” 花长祁在葭霜河岸整整站了一夜,天蒙亮时才一身水汽的离开直奔驿馆。 驿馆开门时阿明还没睡醒。 花长祁不客气的掀了他的被窝,“起来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 “走哪儿啊?”阿明睡的迷糊,坐起来迷迷瞪瞪的拽过被子再次倒下。 “回家。” “噢。”他脑子没转弯,以为他要回梁远。 “公明泰!” “还要不要拜师了!?” “要!”阿明瞬间被拜师两个字激灵醒,他利索的起身跪在床上给他磕了一个,“师父在上,徒儿错了。” 花长祁给他立下规矩,“从今往后,亥时睡卯时起,不准懒床。” “卯时?这起的比鸡都早。”他稍微抗议,然后自己说服自己,“卯时就卯时吧。” “咱们什么时候走?萧飞哥哥呢?他也一起回吗?”阿明自然而然的把梁远也当成了他自己家。 “山高水长,他身上有伤,自然不和我们一起,你收拾收拾,我们午时就走。” “这么着急?” “嗯,记得给晏衡帝上个折子。” “我上了啊,上次说回梁远的时候我就已经上书了,还需要再写一次请他允准吗?” “梁远?这和梁远有什么关系?”二人驴唇不对马嘴的搭着话。 “不是师父你说要回梁远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说回家是回你家,回宁安啊。” “回宁安?”阿明诧异,再次不确认的问他:“师父你要跟我回宁安?” “嗯,大玄暂时没有我想去的地方,想去你们宁安看一看。” “真的!?”他惊喜地从床上站起来,“那我现在就收拾。” “哎,不对啊。”阿明反应过来,“师父我还没有见萧飞哥哥呢?确定午时就走吗?”回了宁安,他可就没法再这么轻易的回来了。 “为师替你见了,他很好。”若是放任他去见阿棠,岂不是会暴露他要离开? “这个怎么能替呢?萧飞哥哥怎么样了?是不是好很多了?他现在身上还疼吗?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我们要不然等他从宫里出来再走吧。”阿明叽叽喳喳一连串。 “按照辈分,你应该唤他师伯。” “那我想去见见师伯。” “不行。”花长祁拒绝,“午时就走。” “师父师父师父,就让我见一面嘛。”阿明继续挣扎。 “拜师第二天就不敢听为师的话是吧。” “徒儿没有。”他就是单纯的想萧飞哥哥了。 “允你写封信,我派人半个月后交给他。” “为什么是半月后?” “他如今身上带伤,如果听到你我离开肯定忍不住伤怀,半个月已经是师父能接受的极限了,不打商量。” 阿明努了努嘴,委委屈屈的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写,我写还不行嘛。” “这还差不多,快点收拾。”他说完就走,也不给他再缠闹的机会。 阿明不开心的摊回床上,没过两秒便鲤鱼打挺起了身。 他急急忙忙穿好鞋子跑到桌前,从一堆无聊闲散时画的画中找了一张空白纸,捻起笔认真的在上面写起来。 “凤棠哥哥,不,其实我还是喜欢叫你萧飞哥哥。 萧飞哥哥,阿明走了,很抱歉没能亲自跟你说再见。 他们都说你和晏衡帝受了很重的伤,我不知道要多重才能称得上很重二字。 我想见你,可鲁知徽那个油盐不进的老顽童非是不让,萧飞哥哥回头看了信,记得好生教训一下他,跟他说以后再有机会要待我和气。 还有还有,跟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阿祁哥哥收我为徒了,我已行了拜师礼,以后要唤他师父了,他还说让我唤你师伯,但我觉得师伯二字有些老气不适合你,以后私下我就唤你萧飞哥哥,明里我得听话唤你师伯,我们拉勾,记得不要告诉师父。 其实阿明不想走,萧飞哥哥你要怪就去怪师父,是他非要着急走,还不让我去见你,等回头你再见到师父的时候,也教训教训他,他让我以后亥时睡卯时起,睡得比小八晚起的比鸡早。 萧飞哥哥你等我,等来日我再来大玄,再来拜会你,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或者你来宁安,我一定用宁安国最高的礼仪接待你,到时候将皇兄介绍给你,你们一定投缘,一定会有很多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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