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懒洋洋的撒在地面,萧凤棠隐在夜色里追了许久才看到前方洋洋洒洒的一群人。 他们手里拿着刀,牢牢的将左晏衡困在其中,他高挑直拔,在人群里尤为显眼。 萧凤棠静下心,一边跟一边躲,一边撕扯着衣裳沿途留下记号。 司沿和鲁知徽带着大军赶到的时候,整个村子早已空空荡荡,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 他们遇上了前去接应的荣修和阿明,凑巧跟在队伍里的花长祁在他们口中得知了萧凤棠的踪迹,他虽化名萧飞,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阿棠。 鲁知徽大手一挥,命人将村子翻了个底朝天。 萧凤棠是萧家唯一在世的血脉,他不知所踪,他的担心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显然那群土匪定是得了什么消息,在他们到达前转移了阵地,而萧凤棠和晏衡帝,此刻若没逃走,便是被一同带走了。 花长祁心中焦急,依着左晏衡对阿棠的态度,不拉着他去挡刀子就不错了。 司沿同样焦急,他顺着村子外面转了一圈,这群人离开村子总得有个去向,他就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快,这里。” 白色的布条被人系在路边还未长开的狗尾巴草上、枯树枝上,再往前看各处都是,司沿大喊。 阿明就跟在不远的地方,他小小的眉头皱着,一听司沿的声音便大跑了过去,他确定道:“是萧飞哥哥的,是萧凤哥哥留下的!”他一模那个料子便知。 荣修也点了点头,“像。” 花长祁欣喜,“太好了,他既然还有能力留下这些,便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鲁知徽将那缕残布拽到手里,向做了记号的方向挥斥大军,“走。” 群匪们走了小半夜的路子,萧凤棠一身衣衫撕的零零散散,身上许多地方都被枝条杂草刮出了血红的印子,甚至脖子上原本系好的绷带此刻也不知挂在了哪处儿,触目惊心的一道长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 他忍着疼蹲在山前,亲眼看着他们带着左晏衡没入一个洞口。 是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吗?还是只是沿路的一部分? 洞门处并没有人留下放哨,萧凤棠一时纠结,他怕跟丢,又不确定。 左右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猫着身子近了前。 左晏衡被那些人七绕八绕的带到了一片空旷的洞内,洞很大,能盛的下二三百人,墙壁上都有燃过了的烛火,他们各自分散着点燃,又在洞口扯了铃铛线,嘴里头还嘟嘟囔囔的说些听不清楚的话,空旷的回声乱糟糟的。 左晏衡闭目靠在洞内的石壁上,孙介看他闭目自得,毫无紧张,长鞭子生气的一甩,甩在了他右腿腿骨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狗娘养的东西。” 他气左晏衡敢引来大军,手上的力气一点没留情,鞭子落下的地方正好是年少曾断裂的地方。 左晏衡面无表情,只缓缓睁眼,眸子里的幽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孙介被他的目光吓得稍微后退,却也恶狠狠的呸了他一下。 缓了一会的铁老终于走了过来,他看了左晏衡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和杜戈青有关系?” 左晏衡眼中尽是嘲讽之色,“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他还以为他会反应不过来呢。 “回答老夫!”铁老面色铁青。 左晏衡端起架子,没说话,他不仅以杨飞云的身份在此,还深知他们有渊源,如此机密,不该是外人能知道的,可他若是自己人,手下的人又为什么会不顾他们生死引来鲁知徽? 所以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杜戈青背弃了他们。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杨飞云?” “这个时候还在纠结我的身份,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他没明说,心里思量着该诌个什么样的理由才更能让他们相信,才更合理些。 孙介看不惯,还想抽他一鞭子,铁老抬手止住,只是一双苍老的手颇有些颤抖。 他的手掌微攥着,“十四年了,已经整整十四年了,他杜戈青应下的事,终究还是要失言了。” 十四年前?左晏衡不动声色的锁了下眉头,他们和杜戈青的渊源竟能追溯到严帝治世时? 十四年前,他才六岁。 左晏衡依稀记得,那年杜戈青初中状元,长街上的撒花人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只可惜,他时运不济,满腹疏狂国志都葬送在了那胡乱发配的黄页一旨中。 那年京城,没错,那年京城还有一场滔天匪患,翰林院掌院容正,堂堂从二品官员的府邸,不仅被一群土匪洗劫一空,而且上至容正本人,下至管家奴仆,全部被抹了脖子,惨烈的程度几乎不能人语描述。 那时他的父亲还曾领命剿匪,将他一人丢在府里一个多月。 左晏衡终于正色起来,几乎可以肯定,“十四年前,京城西郊的那场祸事,是你们惹出来的。” 铁老犹豫许久,慢慢将背后的包裹拿下来放在地上,他席地而坐,眉头皱成了川字,仿佛只是轻轻回忆便痛苦煎熬的紧。 他一双眼睛浑浑噩噩,全然没有之前的精明,“是……” 歇好了的费爷也近了前,阻道,“你说太多了。” 谁知铁老却打开了那个包裹,左晏衡瞥过去,两本书,一面布,还有,一枚令牌。 洞内开始变得寂静无声,铁老将那枚令牌捏起来,长骑军三个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骑军?严皇帝的那批私军? 左晏衡目光幽暗的看着这个令牌,稍微深蹙了下眉。 所有人都知道严皇帝有一批私军,他们直听天意,护卫天家周全,除了皇帝,唯一能调动这批私军的,只有当时极擅兵甲的花家。 可奇怪的是,这批私军在萧允凉反叛时并没有出现,这才让萧允凉一举杀入皇宫。 能有这个令牌,他们应是当年失踪的长骑军无疑了。 可是堂堂严皇帝的私军,怎么会变成如今为非作歹的凶匪?又为何会远去西北劫杀司沿家的信馆,还有杜戈青,到底应下过他们什么? 铁老捻着令牌,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杀你,你回去,帮老夫将这个令牌,送给杜戈青。” “为什么?”左晏衡鲜少会问为什么。 费爷将他手里的那枚令牌捏到自己手里,“罢了,娃娃,能告诉我,杜戈青为什么会突然引来大军,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左晏衡沉思一番后开始胡说八道,“因为你们手里攥着的这柄刀。”若他们真的是长骑营下的长骑军,根本就不需要杜戈青给他们泄露长刀的制式。 “刀?”费爷不解,“和这刀有什么关系?” “玄京城中出现了一批一模一样的军刀,小皇帝震怒。”他没敢多说,只轻微道了这么一句。 一旁默不作声的铁老冷哼了一声,“卑鄙小人,他杜戈青自己惹了屁股债,就想将我们的尸体交上去摇尾领赏吗?”铁老误以为左晏衡口里突然出现的那批刀肯定是杜戈青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且控制不住的事,他深知他们与花家的关系,这才想到了让他们背锅。
第49章 真相 “若是花言知道这柄刀以后会一场场的掀起腥风血雨,那时候,便是死了也不会去研究吧。”费爷感慨。 花言便是小十九,花家人,左晏衡大概猜测,这些改良过制式的刀,应该是他临死前想办法让人在宫中递了出来,“杜戈青知道你们是长骑军,更知道你们与小十九的关系?” 小十九,已经许久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铁老诧异,“你知道小十九?” “略有耳闻,不过相比小十九,我更想知道,你们怎么会从长骑军变成现在这样,杜戈青可知道?” “怎么,他就真的没告诉你?” 费爷多看了几眼左晏衡,许是感知到了什么,又或许实在不想这等秘辛跟着他们一同埋骨,再者是不想看杜戈青一直逍遥己身,索性开口,“严皇帝曾在酒后宠幸过一名瞎眼婢女,叫参云,模样俊俏的极,可惜患了眼疾登不了台面,只赐了一碗红花,便逐出宫去了,她无处可去,容正看她可怜,便收在府里当了个洗菜丫鬟。” “后来严帝不知在哪听闻参云有了身孕,他不确定那个瞎眼女子有没有向容正透露过什么,受他之命,要我们屠了容府,毕竟他的声誉比那个不起眼的女子和未见过面的骨肉要重的太多。” “所以你们就假装成土匪,这才有了惊动大玄的灭门惨案。”左晏衡根本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听到如此机密的事情。 “是,只不过严帝低估了这场灭门带来的影响,众口难息,只能派左公木对我们动手。”这才让他们,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们还想,想有朝一日,能再次以长骑军的名义站在大玄京城里,可严帝没了,最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人没了。 他们彻底成了匪,彻底成了被整个大玄痛恨的人。 “那你们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吗?”左晏衡没有心情同情他们,甚至觉得可笑。 铁老心绪激动的起身,“可人总得先活着,才能想其他事!” “那西北陶城,司家信馆的一对普通夫妇也碍着你们的命了吗!?”他还记得司沿的父亲不仅赠了他那张纸,还给他换了一双鞋,那双鞋是买给司沿的,他穿着其实很挤,挤的生疼。 “陶城信馆?你怎么知道?”铁老神情一滞,和孙介对视一眼,忍不住着急问:“你还知道什么?” 绑在手腕的绳子被他悄悄解了大半,左晏衡将目光移向孙介,“我知道是你,杀了他们。” 他身量高大,表情微凝,不怒自威的模样看的唬人。 “哼!”孙介不舒服的冷哼一声,“杀就杀了,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老子就把你的眼珠子扣下来捏爆它。” 他狂妄的程度让人厌烦的不止一点半点,左晏衡面漏嫌色,“你不若试试,看看最后是我刮了你,还是你捏碎我。” 孙介顿时火冒三丈怒目往前,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拆的四分五裂。 铁老以为左晏衡知道些什么,连忙命孙介住手,“你既然知道那个信馆,是不是也知道那个严帝的私生子?” 他言语不是一般的紧张。 左晏衡看着他的表情不像作假,难道说,参云的孩子没死? “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 “怎么可能?” 左晏衡开始好奇,信馆和那个私生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如果那个严氏的私生子没死,那他去了哪儿?还有严帝当初是如何得知参云有了身孕? 杜戈青?左晏衡的心里浮上了一个名字。 杜戈青被皇帝打发到了萧府是在十五年前,如果单纯以萧允凉的手段,他大概不会想着用那个孩子的身份来逼迫严帝大开杀戒,再以悠悠众口断他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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