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 鲁知徽双眼一眯,就已经对准他扣动了手下的扳机。 机弩上的箭矢激射而出瞬间穿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卸不住的带着他向后拖了一两米,直接将他一起钉在地上。 孙介一箭毙命,重倒在地,他的眼睛大睁,颈骨也明显不受控制的断裂歪斜在一旁。 “哥!” 孙桥疯了似的跑到他面前,无措的跪在他面前不知道怎么办,“哥—”。 铁老拽着他的胳膊大喊:“桥儿快走,保命要紧!” 鲁知徽率先开了口子,大军们得令一拥而上,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 没了机弩的威胁,左晏衡一边拽着萧凤棠,一边一刀掀飞挡在身前的土匪,带着他尽可能的向边缘安全的地方靠过去。 孙桥一把挣脱铁老,疯也似的从孙介手里拿起那把已经上好弩箭的机弩,转身对准萧凤棠。 “就是他!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要不是他来村子,我们就不用逃,哥哥也不会死!” 机弩上的箭随着他愤怒的尾音射了出去。 “小心!”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荣修来不及提醒。 左晏衡不加思索,猛地收刀扑向萧凤棠。 萧凤棠被他大力一撞,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孙介的准头差了一两许,半臂长的箭擦着左晏衡的后背,瞬间便将他的衣衫擦破,箭尾划出去的时候还带起了一两分要命的血花和碎肉。 左晏衡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他环着萧凤棠双双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埋在他未受伤的脖颈处,一动不动。 萧凤棠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疼痛连忙唤他,“左晏衡!左晏衡!” 他大力推了他几下,左晏衡依旧一动不动。 “左晏衡你说话!”他慌了神,开口的声音稍带着颤意。 荣修极快的朝这边赶过来,挡在他们身前。 背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不断撕裂着左晏衡的意识,他缓缓提起一口气,伏在他耳边轻声安慰,“死不了,别怕。” 萧凤棠没由得生起气来,那道箭那么危险,他怎么能就这样扑过来! “左晏衡!我便是死,也用不着你来出头!更不会盛你的情!”他将他的话原样还给了他。 左晏衡却笑了下,慢慢撑起身子与他对视,他目光下移,最后落在他的脖子上。 他脖子上的伤口早就挣破了,通红的血迹留的到处都是。 左晏衡半坐到地上,将他搀起来与他同坐。 他心疼的抬指替他抚了抚新浸出来的血珠,根本不在乎他刚刚说了什么,“伤口那么长,又没好好处理,若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他的声音轻柔的不似人间物,听得萧凤棠瞬间红了眼眶。 大军很快便将群匪制服,左晏衡捏了下手指上通红的血珠,才不舍的收回手来,扶着他一同起身。 萧凤棠想去看他的伤口,他却向后微撤,向着荣修命令,“荣修,带他走。” 荣修站在他身后,自然瞧得见他的后背。 从左到右,近乎一箭宽,深彻见骨的没有一点好肉,要不是他那一下扑的急,那只箭会直接贯穿他,或者贯穿萧凤棠的身子。 很明显,这个男人不想萧凤棠替他担忧。 荣修直接抓上萧凤棠的胳膊,“二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跟大哥走。” 萧凤棠固执的不动。 左晏衡的面色近乎垂直的白下来,他不敢动作,怕直接昏死在他面前。 眼看二人要僵持不下。 荣修无法,对着萧凤棠的后背抬手一劈,了当的将他劈昏过去,半扶在臂弯里。 左晏衡几乎伴着他昏过去的瞬间半跪在地上,他用长刀撑着忍不住颤抖的身子,深皱着眉头吩咐,“带他先走。” 荣修点头,将萧凤棠带走。 鲁知徽收拾利索战局,默默走到他跟前站定。 左晏衡看着他的靴子,忍着剧痛大吸一口气,“鲁将军,也敢受朕的一拜吗?” 他能拜的人,可都死了。 鲁知徽象征性的向旁边移了一两分,“需要替你找军医吗?” “你说呢?” “我必然是不想的。” “你若不想,那就依朕令,传军医,全力配合他们救朕。”左晏衡是真的相信他能眼看着自己流干一身血,可惜铁甲营不在京都,若在,他也不会让鲁知徽带着他的旧部行动,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今日的险死之局。 鲁知徽皱了皱眉,“看在你是为萧凤棠受伤的份上,鲁知徽,领命。” 左晏衡疼出来一身冷汗,他没心情与他闲聊,却也不由得一笑,“这么直白,你就不怕等朕好了给你拉清单算总账吗?” “反正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不过我们之间的账,可算不清。”鲁知徽心里虽恨不得再给他补上一脚,但还是转身命人去寻军医了。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他还不能死。 不过他能替萧凤棠挨那一箭,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第53章 心无大志 萧凤棠底子太差,被荣修一记手刀劈晕后一直睡到了傍晚,他醒过来时,左晏衡还昏着。 大军没回黎湾,而是回了村子,荣修带着他们住进了铁老的家里。 左晏衡的伤势实在太重,他的腿上有一记鞭伤,似有骨裂的迹象,肩膀和胳膊各有一道新旧的刀伤,尤其背上还有一道要命的箭伤和一条斜着的鞭伤,只不过那道透血的鞭伤在箭伤面前已然不怎么起眼。 军医们费尽心力,忙了大半天才堪堪给他止住血,此时的左晏衡就像个四方将倾的血桶子,稍不注意就能要了他的命。 屋里燃着一只油灯,萧凤棠撑起身子下了床。 他身上的衣服换了新的,脖子上的伤口也已经重新处理过了,只是绷带的束法他不认识,想来是随军的军医做的。 他心里忧着左晏衡,来不及细想便出了门。 鲁知徽正神色凝结的守在正门前,军医们也各自头疼的在院子里该煎药的煎药,该商议办法的商议办法 他一出来,众人的目光几乎一同朝向他。 “鲁将军。”萧凤棠脸色煞白,脚下虚浮。 鲁知徽默默低头向他行礼,“世子。” 久违的一声世子,却让萧凤棠的心沉了又沉。 左晏衡就在正屋,他疾步上前,想要进去。 鲁知徽抬手到半空,将他挡住。 萧凤棠不解,“鲁将军?” “晏衡帝有令,不准你进去。”刚好,他也不想。 晏衡帝有令,不准你进去。 萧凤棠两手微蜷,有些诧异。 左晏衡,你就讨厌我到这种地步了吗?撑着那般重的伤也不忘下这样的令。 既然如此讨厌我,那又为何要救我的命? 他张了张嘴,最后闭口不言,只是目光落寞的落进屋里,却什么也没瞧见。 鲁知徽沉默的看着他一身新衣,左晏衡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也要撑着替他换了衣裳再昏过去,他也不明白。 毕竟印象里的左晏衡性情狠厉,做事杀伐果决,不会给谁留情面,更没听过他能豁出自己的命去救谁。 萧凤棠收回目光,鲁将军和军医们能如此安然的守在这儿,想来他的命是保住了,自己进不进去,看不看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知道花长祁和司沿也来了此处,只问道:“阿明和荣修呢?” “他们深入山洞,荣修去寻还没回来。” “他们?” “司沿,阿明,花长祁。” “阿祁也来了?” “他寻你不见,着急去了梨湾,正巧司沿前来报信,便同行了。” 萧凤棠垂了垂眸子,他走了这么远,可还是谁都没躲过,“我知道了,多谢将军。” 他向他微微颔首,转身要走。 鲁知徽看着他的背影像是下定了决心,“世子。” 萧凤棠驻足,却没转身,“我知道鲁将军想说什么,还请将军原谅凤棠心无大志,如今四国归顺,百姓难得安稳,也望将军,能早日放下。” “放下?萧凤棠,撇开国恨,家仇呢?他左晏衡可是杀了萧氏整整一门。” 萧凤棠轻叹了口气,“可允凉王,不也杀了左氏满门吗?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既然已经那么多了,也不差他左晏衡一个了。” “那将军现在就可以冲进去杀了他。”他既然选择了替他医治,心里就该明白左晏衡死不得。 “我可以先绑了他,待你上位……” 鲁知徽话未说完,萧凤棠便打断了他,“将军应该知晓他的性子,若是当真那么做了,今日他不死,来日就会拧断我们所有人的脖子。” “你就那么怕死吗?” “没错,我萧凤棠就是怕死,比你们任何人都怕。”鲁知徽虽想让他坐回那个位置,但他知道,其实在他心里,让他这身尊贵的血脉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而今他被左晏衡逐出了皇宫,他不用再为他冒生死大险,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事了。 萧凤棠将他丢在原地,独自回屋。 鲁知徽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大浪,他看着萧凤棠的身影,依稀感觉当年那个只会吟诗作画的少年好似不一样了,他深深感慨,“怕好啊,怕才能活着。” 荣修先是回了村子,而后才折返回去将阿明几人寻出洞。 鲁知徽在这里留了马,几人骑着马一路疾行。 尤其是花长祁和司沿,二人手里的马鞭子打的震天响,恨不得立刻长双翅膀飞回去。 萧凤棠正坐在屋内出神,桌上还摆着鲁知徽派人给他备的青菜和小粥,只是明显他没什么食欲,微末的动了一两口后便搁置在了一旁。 “阿棠!” 熟悉的声音从外响起。 萧凤棠抬眼望去。 花长祁不顾仪态跌撞的闯进屋子,荣修说他了受伤,浑身是血。 “阿祁。”萧凤棠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花长祁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受伤的脖子,几乎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凝眉上前在他面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拉过他的手含进自己的掌心。 “抱歉。”萧凤棠率先开口,他突然离开,一定吓坏他了。 “不,是阿祁不细致,若是我能早些察觉你的心思,就好了。”他就不用平白的吃这样一遭罪了。 花长祁没有质问他乱跑,只自责地紧了紧手心,心中后怕道:“阿棠以后去哪儿都告诉我好不好?”他翻遍玄京城和梁远都没找见他时,真的害怕极了 “好。”萧凤棠瞧着他眼里的担忧轻声应下,其实他从不轻易应人,因为言出就该必行。 花长祁知道他承人一诺就会重于千金的性子,稍稍放下心来。 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故作撇嘴,“小师弟,你的‘大师兄’追了你一路,现下都快要饿坏了。”他故意强调自己是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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