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父亲,不要——” 萧乘云手起刀落的刺穿了阿飞的身子,惊痛来袭,阿飞猛的挣扎,萧乘云握紧长把,抽出刀来。 “阿飞!!!”萧凤棠忽的来了力气,一时挣开仆人的掌控,向它爬去。 阿飞呜咽抽搐的倒在地上,鲜血从身下顺着雨水铺天渗出。 “阿飞,阿飞。”萧凤棠跪在它身旁,手足无措的捂向它的伤口。 药水入喉,左晏衡缓缓起身,心如刀割般后悔,只能柔声妥协道:“萧凤棠,醒来好不好?你若醒来,我便放你离开,此后天涯海角任随你去,朕不要你说抱歉了,也不要你的解释了。” 阿飞喉咙里散着呜咽的声音不断绕耳,萧凤棠睫毛微颤,呼吸频率开始变快。 左晏衡来不及欣喜,连忙起身出去。 温青和小新子侯在外面,不由被他的慌乱和失态一惊,“陛下。” 左晏衡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温青听令,萧凤棠屡犯圣颜不知悔改,今逐出宫去,生死不论,小新子包庇罪臣,同罚。” 温青还没反应过来,左晏衡便拂袖离去。 小新子连忙对着他的背影跪下,“小新子谢陛下不杀之恩。” 屋内虚弱的轻咳声传来,二人连忙入内,萧凤棠只静静睁着眼,望着上空。 温青在他身旁蹲下,“都听见了?” 萧凤棠一动不动,干疼的嗓子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失神的想着阿飞,想着它的那身血。 阿飞出事那天,正值左晏衡离京之日,那天他从皇宫直接出发,他本应了要去城门口送他,可笑的是,他气急攻心,抱着阿飞的尸体在雨中晕了过去,更可笑的是,他没护住阿飞,就连他的尸骨,也被人拿去剥皮炖了汤,他醒来后只找见了那个写着阿飞名字的四方玉牌。 温青不知他心思,开解道:“其实,也算是好事,最起码比在这里受苦,要好多了不是吗,就去温府吧,我那院里没人,你和小新子一同去,就当和我做个伴。” 外面冰雪消融,正是冷的时候,原本的世子府早被查封,萧凤棠身上背着前朝罪臣的名头,谁又敢收,更何况现今一身病气,真要是赶到街上不管不问,怕是挨不过两日就得去见阎王。 左晏衡若是真心想他死,又何必说给他听。 温青把着他的脉,对着小新子道:“他醒了,就是迈过这个坎了,你不必在此候着,去收拾些东西随我去温府吧。” “温大人,奴才还有些细软,想来在京城外能买间茅草屋,您还是让我带着萧世子住在别处吧。”他们二人身负重罪,不能再牵连温太医了。 “放心吧,我和陛下之间多少还隔了层救命恩人的情分,他不会把我怎么着的,萧世子如今病重,你将细软买了茅草屋,又如何给他请大夫治病,就这么定了,快去吧。” 小新子垂首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哎,你这是作何,快起来。”温青连忙去扶他。 “温大人大德,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温青虽害怕他们说跪就跪的性子,但也忍不住问道:“他萧凤棠已经不是萧氏世子,你在大殿之上替他说话,就不怕晏衡帝真的杀了你吗?” 小新子目光澄澈清明,反问道:“可温大人不是也乐意收留萧世子吗?” 他的话让温青顿了两顿,最后只憋出来两个字“也是。” “快,赶紧起来吧。” 小新子不说话,连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哎,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三个响头下去,温青没止住他,只觉得自己三年阳寿从后脑勺飞了出去。 “去替萧世子也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都给他拿上,再去奉我的命,让人备好马车,咱们从侧门出去。” “是,是,多谢温大人多谢温大人。” 正处休沐,左晏衡并没昭告天下,小新子连忙去准备了。 温青给萧凤棠喂了一些粥,煎了一些药,又撤了两个火盆,一会儿出门,如今烘的太热不是好事。 萧凤棠死气沉沉,仿佛对自己的去留和生死毫不在意。 温青看着他的浑噩模样,不由心思一沉,“萧世子?萧世子?” 萧凤棠浅浅回神,沙哑虚弱道:“温大人大恩,凤棠此生,怕是还不清了。” 看他没烧傻了去,温青才渐渐放下一颗心,“萧世子不必见外,反正我那府里冷清的很,素日里更是无人拜会。” “以后温大人便唤我凤棠吧,世子这称谓,早就担不得了。”他一个前朝罪臣,哪对得起这声世子。 “那以后凤棠,也唤我温青吧。”温青没拒绝,如今再唤世子,确实有些不妥。 “好。” 宫内不许乘车,外面又实在太冷,从太医院到最近的侧门最起码也有一里,萧凤棠实在没力气,还没到出发的时间,便又浑噩的睡了过去。 温青和小新子双双犯了愁,小新子锁着眉头,“要不奴才就再背一次萧世子吧。” 温青摇头,“不必,你先将这两盆炭火拿到车上去去凉气,我自有法子。” 小新子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法子,竟是比允凉王还可怕的晏衡帝。 萧凤棠被黑色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他的那双有些发白的锦鞋,左晏衡打横抱着他,一步一步向马车走来。 小新子大气都不敢喘,连忙撤下火盆跪在一旁。 左晏衡将萧凤棠放进车上,白嫩的脸蛋从黑色大氅里漏出一半,他太轻了,还不如他那把晏衡剑有重量。 左晏衡轻轻伸手将大氅给他往身子底下压了压,忍不住轻声问道:“萧凤棠,是因为朕允你离开,你才乐意继续活着吗?” 依旧是一个无人回答的问题,左晏衡哽了哽喉咙,怕扰了他清眠,才慢慢出了马车。 温青低着脑袋侧身站在车旁。 左晏衡扭头剜了他一眼,“温爱卿,朕九五之尊,你竟敢威胁朕安送一个罪臣,你说,朕又该如何治你的罪?” “……”他若不想,谁又能逼的了他,温青清了清嗓,“陛下仁爱。” “温大人的油嘴滑舌与那些奸诈佞臣相比,颇有几番功夫。” “额。”温青顿了顿,依旧没有抬头,“陛下口是心非的功夫与属下相比,也颇有几分功夫。” “想死吗?”左晏衡冷了脸,周边冷冽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温青不想太刺激他,弯腰恭送。 左晏衡拂袖而去。 小新子吓出了一身的汗,待他走远,才起身问向温青,“温大人,陛下才治了萧世子的罪,如何会这般对他?” “你不是听见了?”温青不想与他实话。 “听见什么了?”小新子不解。 “自然是我威胁了陛下。” “哎呦,温大人以后可莫要再如此行事了,救命的恩情怎能这般用。” 温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肚子,“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第5章 救命恩人温青 温府不大,但也不小,毕竟温青身上担着皇帝救命恩人的情分,那些个官吏给他修建府邸时,没少费功夫,他是皇帝亲封太医,正五品,府邸不能超了五品官的规模,可他又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又不能太过简陋,最后只得另寻他法,规模虽没有太大,但精致玲珑。 前有明月湖,后有清风山,绕院厅廊,修竹满园。 萧凤棠醒来时,已经入了深夜,温府无人打扫,雪依旧厚厚的铺在院里,月光静静散下时,犹若繁星落满地。 屋里燃着暖暖的炭火,萧凤棠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身上的力气虽然不多,但也没弱到完全不能自理。 床前的烛火冒着丝丝油烟,萧凤棠光着脚下了地。 屋子换了模样,柳岸屏,楠木桌,就连灯台都是金缕莲台,萧凤棠心想,这就是温府吗?听说温青受赏分封时,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左晏衡亲自过目的。 他少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萧凤棠走到窗前,轻轻开了一条缝,刺骨的凉意顺着空隙钻进来,害的他轻轻打了个寒颤。 “萧世子?你醒了?”欣喜又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 萧凤棠开大了缝,向声源处看去。 小新子手里端着盘,快步走来。 萧凤棠将窗重新阖上,连忙去迎,“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小新子推门进来,“没,温大人给奴才安排了一张特别软的床,就是奴认生,有些睡不惯,想着世子醒了会饿,就去灶台烧了点清粥,怎么样了,还难受的厉害吗?” 当年小新子失手打破了叔父的琉璃盏,他刚好收藏了一对,想着反正闲来也无用,便随手赠了出去。 想不到,这一赠的恩情,倒是让他连命都赔上了。 上一世他被囚皇宫,小新子为护他被左晏衡丢下一口枯井生生摔断了双腿,太医们都怕得罪皇帝,又生生看他烂了一双腿骨肉,最后还是温青替他剜膝拿腿,才勉强保下性命,可皇宫深处,一个没了腿的奴才,如何活的下去。 而今再生,他已经尽可能的避远他了,可他还是因他被贬出了宫。 萧凤棠看着他手里的小米粥,似是无奈的润了眼睛。 想他这潦草的一生,还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可真好。 小新子将粥搁置在桌上,回头才瞧见他光着的脚,他是个奴才,断没有埋怨主子的道理,只匆匆走到床边给他拿鞋和衣裳过来,“世子身子弱,还是得穿暖些。” 冷风顺着门肆虐的吹进来,萧凤棠重新掩上门,“听你的,以后都穿的暖暖的。” 小新子伺候着他穿好衣服,便要蹲下去伺候他穿鞋,“这鞋都旧了,等天亮了,奴才去给世子换双新的。”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身粗布短衣,萧凤棠伸手止住他,自顾穿好鞋,上一世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做梦般的离开了那个是非地,也算是给他死寂的心平添了丁点儿希望,“可有本名?” “?”小新子不解,“奴才没有本名,小新子还是进宫时候带奴才的洪公公给取的,他让我们抓阄,奴才抓了个新字,便就叫小新子了。” 萧凤棠思量一番,“刚刚我瞧着外面的竹不错,以后,便唤新竹吧。”竹若破土新生,任万难不惊,他希望这不只是他的新生。 “新竹,好听,奴才喜欢!”新竹年纪不大,一张白净的小脸笑开了花。 萧凤棠看他开心,自己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以后不必自称奴才,你同温青一样,唤我凤棠。” 新竹一张小脸扭曲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摇着脑袋跟个拨浪鼓一样,“奴才习惯了,真要那样,就说不出话了,若是您不想我唤世子,我可以叫您主儿。” 一朝一夕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萧凤棠看他坚持,“也罢,以后时间还多,我慢慢教你,说了那么久,肚子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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