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足茶饱,温青满足的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子。 司沿习惯性的起身将用过的碗筷摞在一起,打算送回厨房。 “温大人,出事了,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儿吧。”新竹慌乱的跑进正厅,一个不察被绊倒在地上。 温青心中一沉,连忙起身去扶他,“发生什么了?”不会是左晏衡又去找萧凤棠麻烦了吧,他怎么一天到晚的都不安分。 “主儿吐血了。” “什么?”左晏衡是不是有什么臭毛病,这人才好几天,就又给折腾的吐血,刚刚那碗饺子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温青和司沿对视一眼,“拿上药箱,随我去听竹院。” 司沿也以为是他主子干的,老实点了点头,回身去茶桌上拿他的药箱。 萧凤棠失去意识,彻底晕死过去。 左晏衡毫不犹豫的将汤倒给小八,然后捏着碗边靠在栅栏处。 小八许久未见他,恨不得跳起来窜进他怀里。 左晏衡用空着的手弹了弹它的脑袋,“你倒是会讨人欢喜,不和那个榆木疙瘩一般无趣。” 小八似是听明白了,兴奋的原地打了个圈,狗尾巴不小心扫到他的另一只手,一下子将碗扫飞了出去。 碗砰的碎了一地,吓得它连忙躲向他腿后。 左晏衡动了动原本捏着碗的指头,他擅兵刃,怎么可能拿不住一个碗。 他和萧凤棠,大概也就和这只破碎的碗一样,碎了一地的渣,总之,什么都没剩下,什么也都找补不回了。 左晏衡安慰性的拍了拍小八的脑袋,“怕什么,软弱是要被人踩在脚下的,你当勇敢些,同阿飞一样,做最凶的那个。”
第26章 郁结 温青大跑加小跑的入了听竹院,“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花长祁已经将萧凤棠放在了床上,手上沾然的血刺人又醒目,颇有些不知措的摇头道:“不清楚,刚刚还好好的,只是,只是……” 温青大步至床边,伸手摁住了萧凤棠的脉搏。 “他怎么样?”花长祁紧紧盯着他的面庞,眼看他眉头锁了又松,松了又锁,“温大哥!” 温青抬头将药箱从司沿手里接过来,“放心吧,好事。” “都吐血了,这算什么好事?” 温青没接话,从药箱拿了针细致的给他扎到胳膊上,“经年郁结在心,这一口血,早就该吐了。” 原本他想着,反正在他府邸,这口血即便吐不出来,慢慢养着便是。 司沿忍不住问向新竹,“陛下呢?” 新竹张了张嘴,纠结道:“陛下没进来,只是在门口站了下,现下若是没走,应该去了小八那儿。” “没进来?”左晏衡都没进来,那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温青神情一滞,诧异的指着萧凤棠,“那他这是?” 新竹担忧的摇摇头,“主儿只是听我说,陛下可能去了小八那儿,才不对劲的。”他也想不明白,晏衡帝去小八那儿是有什么不对吗? “够了。”花长祁喝止,“再提他就都出去。” 三年,三年,整整三年,左晏衡,你到底都做了什么,才会让阿棠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花长祁双拳紧攥,心疼不已。 主子不在,司沿转身出了门。 温青噤了声,继续给萧凤棠施针,小八乃是受左晏衡所托才养在府里,他看萧凤棠喜爱,又怕他避讳,这才没提过此事。 他深知小八和阿飞模样差不了多少,萧凤棠细致,一旦把小八和左晏衡牵扯到一起,这颗七窍心就指不定要想到什么了。 不过自他出宫来这,他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左晏衡这么冷情的一个人,当年却恨不得将阿飞和萧凤棠比作自己的命,按理说萧凤棠应是待他极好才对,可他却来信说要断情绝义,还将阿飞送予了他人,即使局势紧张,可他堂堂萧氏的公子,便是偷着养,阿飞又怎么不能留。 当年他们从边疆回来,左晏衡第一时间去了萧府,他还曾下令找过阿飞,萧氏活着的那些下人说,其实阿飞根本没有被送人看顾,是萧凤棠将它赏给了他们,应他们吃肉,允他们喝汤。 当初那么果决的放弃了阿飞,如今却待小八珍爱,是真的喜欢,还是把它当成了替身,用它来弥补对阿飞愧疚和歉意? 人心复杂,人性更复杂,温青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总觉得他不是这种没有心肠的人,可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替他解释。 只是当日在长鹿阁柳岸英那样诋毁他都没气出这口血,而今吐出来了,他却莫名替他觉得心疼。 怕地上的渣子伤到小八,左晏衡将它栓进窝里,此刻正蹲在栅栏里捡着地上的碎碗片。 司沿匆忙赶来,却顿了足,他实在不知该不该讲,只好闷闷的喊了声:“主子。” 左晏衡头都没抬,“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碎碗片打扫干净。” “是。”人就在温府,他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司沿上前弯腰将他手里的碎碗片接过来,“主子小心,别割着。” “怎么了?” 他心有迟疑,一讲话便漏了馅,左晏衡终于看向他,“温青呢?” 司沿看了看他,万分纠结,“在听竹院。” “在哪儿做什么?” “萧公子吐了血,新竹来请。” 空气瞬间寂静,左晏衡似以为自己听错了,神色微凝,故作镇静却又心慌道:“仔细说。” 明明刚刚还与那花长祁耳鬓摩斯,又怎会吐血? 司沿不敢看他,将头垂的老底,“新竹瞧见您来这儿,多了句嘴,不过您别担心,温大哥说他这是好事,什么经年郁结在心,这口血早就该吐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扎上针了。” 左晏衡半蹲在此,半晌说不出话来。 经年郁结在心,这口血早就该吐了。 他还有郁结? 便是知道了小八是他所留又如何,他待小八再欢喜,那阿飞呢,吃肉喝汤,他欠阿飞和他的,能偿的清吗? 这是知自己亏欠,知自己罪恶,气急攻心了吧。 “吐的好。”左晏衡轻微漾开一抹嘲讽的笑容,“只是一口血,还是太便宜他了。” 他当也试试,被人背叛,遭人绝义,最后剔骨剥皮的痛楚。 “主子。”司沿忍不住替他担忧。 左晏衡慢慢起身,自顾伫立着缓了许久,最后如同认命般无力道:“去温青那儿问问,可否需要什么药材,若有,就回宫里取来给他。” “那主子您呢?” 左晏衡没回答,径自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在夜下显的极为孤独。 小八看他离开,哼哼唧唧的挣着绳子在原地打圈。 司沿长叹一口气,早知现在,他还不如老老实实放下药箱回去,吃什么饺子啊。 听竹院里忙了大半夜才消停,温青求稳,还是遣司沿回宫取了药,待好不容易给萧凤棠灌下去,就已经接近四更天了。 心里的疤痕越划越深,左晏衡拎了两坛子酒,去了左将府的后院,趴在狗窝旁喝的烂醉,就连次日的朝都没赶回去,参他的折子叠了半人还要高。 想当初他说一,谁敢说二。 杜戈青敢撺掇着柳州迈出这一步,大概率也是出了老血,毕竟试探他的人,早就死绝了。 左晏衡坐在御花园的亭子下,仔细观赏着每一道折子。 萧凤棠昏睡了一天一夜,等他醒来,他才召了温青入宫。 温青坐在他对面,“上次那群家伙弹劾我的时候,你就不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左晏衡放下最后一道折子,“那不然,也赏你个宦官做做?朕允你贴身伺候。” “打什么坏心眼呢,我的意思是你就该好好整治他们一番,柳州都晕死在龙德殿前了,还给不了他们什么警告吗?” 将几个折子推到温青面前,左晏衡轻点手指,“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温青疑惑细看。 “郁山海郁太师?”郁山海,实实在在的三朝清流,当年左晏衡用狼肉宴请他们时,这位义正言辞的大人不顾性命直接掀了桌子,若不是他早早知他秉性,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怕是早就斩了头还魂去了。 左晏衡手段雷霆,最是不入他的眼,但他那些利民的法令,确实也顺了他的心,这才一来二回慢慢平了他的火气。 他无党派,从不参与纷争,比杜戈青那表面君子实在多了。 “郁老这手,是着实看不惯你,还是和那杜戈青?” 左晏衡将折子重新拿了回来,“你也太看不起这个小老头了,你看他这手刚直不阿的字,可比你那狗啃似的什么草书好多了。” “你怎么还捧一踩一呢,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 懒得再挖苦他,左晏衡如同没事人一样转移话题,“他怎么样了?” 温青戏谑的抬了抬眉峰,装作听不懂,“谁啊,谁怎么样了?” “来人,温太医以下犯上,特赐宫刑。”左晏衡才不怕他硬气。 “停停停,打住打住,你怎么能拿对付司沿的那套对付我呢,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老实回答,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口血堵在那许久了,如今吐了出来,以后再养着,可就见效多了。” 左晏衡心里松了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了,过几日宁安的使者就到了,来献的礼单上还有几样不错的补品,回头你去领了,给他补补。” “能不能多领点?”温青无下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他吃药,我喝茶。” “温爱卿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给脸他就敢往上爬。 温青耸耸肩,“富贵险中求嘛。” “回去等着吧。” 知他应了,温青欢喜道:“是,臣告退。” “等会儿。” “怎么了?” “萧凤棠买给你的糖人呢?” “???”温青不解,“吃了啊,你问这个干嘛?” “……”左晏衡默默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赶紧滚!”
第27章 离开 温府 萧凤棠面色微白,半躺在床上反抗道:“阿祁,我现在没事了,可以下床了。” 花长祁摁住他的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别做梦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哪儿都别想去。” 眼看他要急,萧凤棠又犟不过他,“好好好,就在这儿,新竹呢?” “他出门了,温大哥出门前交代让他买东西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刚走没多会儿吧,怎么,找他有事?” “没,这两日嘴里苦的很,想吃口甜的。” 好不容易从他嘴里听到说想吃什么,花长祁根本没多想,“糖怎么样?我去酒水街上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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