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天推门而入,看清了白书流正在忙什么,蓦然顿了步,卓然站在原地,垂眸不语。 “怎么了?”白书流看到是他眉眼舒展,忙停下手里的活,问他道。 “你和他相处挺好?”风吟天看到桌子上的东西,那是一颗还没完成的镂空玲珑球。白书流专习炼器之道,手艺极好,将阵法刻在小小的玲珑球上,好看极了。 “啊。”白书流慌张地应一声,下意识就想要把玲珑球藏起来。待到拿起来了才意识到面前的可是风吟天啊,宛如烫手一般又匆忙放下。文雅的脸上带着一丝心虚,只能跟他道:“我观那只小草妖心性单纯,并没有什么恶意。” “弄个东西,给他玩玩,应该不妨事吧。” 风吟天没有马上说话,只垂眸将玲珑球拿起来,放在手里把玩。球还没做好,不知道谁早早地编了个流苏挂在了上面,有些不伦不类。按照白书流对自己的严苛要求,这流苏只怕入不了他的眼,却就这样坠在上面。 “是呀。他们心性单纯。似乎没有什么恶意。”风吟天轻轻将东西放下,眨了眨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在烛火下轻轻颤动,面上却仍旧冰冷如霜。 “可大师兄,我们却似乎变了。”风吟天面色不动,最后一句话带着股无声的压抑。 “我没有忘记我们是来干什么的。”白书流望着自己的师弟,像是解释一般,匆忙道。“师父尚危在旦夕,无相境是我清徵宗的命之所系,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只是,只是……”白书流温雅的声音罕见带着股窘迫,再看着自己的玲珑球,蓦地耷拉了肩膀。颓丧到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风吟天扶了扶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我却知道。”风吟天深吸口气,转身从他房里退了出来。似乎终是下定了决心般,喃喃道:“我其实是知道的。” …… 夜沉如水。白流书踌躇地站在夜阑宫的正殿门口,想到风吟天临走前偷偷跟他说的话,还是踏了进去。 风吟天跟他说:“我只剩下找寻登上明真塔顶的方法了,马上便有机会探查出方法。燃灯火咱们势在必得,届时必然会和他们主仆决裂。本就是咱们理亏,师兄若是连心都沦陷了,可就走不了了……” 那里江离正趴在榻上睡觉。在白流书踏进来的“腾”地坐了起来。晶亮着眼睛问道:“你说的那个球,做好了吗?” “没呢。”白流书抿了抿唇,颇有些歉意道:“江妖君。送不了你了,做毁了。” “哦。没关系。”江离点了点头,并不以为意地又趴了下去。 “枉费您费劲编的流苏了。这个……”白书流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那未完成的玲珑球拿了出来。上面尚挂着江离的流苏。 “我都没球了,要那东西干嘛?扔了吧。”江离无甚所谓道。“编的也不怎么样,没你的好看。” “谢谢了。”江离想了想道。“没事可以出去吗?国主不在,正殿不融人擅进。” “哦,好。”白书流脸上的笑意渐渐湮灭,手里紧紧握着那根流苏。似是叹了口气般抬步要走。 却在快到门口时,突然转身。望着榻上蜷缩着睡觉的小只问道:“江,江妖君,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如果,我有一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杀了你。”江离朝他咧了咧牙,毫不留情地笑道。 …… 赵岚清在明真塔上住了多少日,便做了多少次的功课。 木怀青似乎觉得他太过闲了,似乎晚上和风吟天练功还不够,重新给他加塞了课业。让他日日清晨开始在他身边读书。 可怜他这些日子,因着被日夜磋磨,可谓文修武进,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破了。 奈何,惦记木怀青的人却迟迟没有动手。 赵岚清晚上在和风吟天做课业的时候吐槽了很多次,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受苦了! “要是找不出来,就请君入瓮。”风吟天终是在他烦躁不已后,提议道。 “怎么说?” “既然知道他们是冲着国师来的,那迟迟不动手就很好猜了。” “是因为你。”风吟天盯着他道:“因为国师大乘之期的修为,已是罕见。我若想要杀了他。必得费劲削他修为,联合绞杀才有可能的希望。”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弱点。”风吟天望着他,慢条斯理道:“他的弱点是你。” “可是你变乖了。让人没有可乘之机。” “那怎么办。” “很好办。”风吟天幽幽望着他,突然起了身,低首垂眸道:“凌,辱我。然后抛弃我。” 赵岚清:“……” 作者有话说: 赵岚清:一时之间,我以为我听错了。
第20章 信他 赵岚清有了霎时间的安静,片刻间才回过神来。拢起半碎的三观,尴尬道:“为什么?” “我上次一剑斩杀化神期妖兽。现在又一直在你身边,他们对你下手时自会掂量掂量。”风吟天一丝不苟道:“可若是我不在了,他们就不会等了。” “那你怎么办?” “我有金蝉脱壳之法,可以将五感元神附在纸人上。你将我送出去,我再偷偷回来。潜伏在这明真塔中,瓮中捉鳖。”风吟天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道。 赵岚清:“……” 赵岚清听到了第一句话就懂是什么意思。却没有戳破,淡定漾起了个灿烂的笑脸。道:“好呀。” …… 夜晚岑寂之时,明真塔上爆出来一声巨响,像是一勺开水,激起了一顿喧嚣。 “你不过就是个暖床的,真就把自己当回事了?再敢闹,我就把你的师兄师弟们一起杀了!”赵岚清一脚将风吟天踢出去,大怒道。 “你要杀要剐,来便是。何必说这么多话?”风吟天脸上煞白,狭长的眼眸半耷拉着,带着股隐忍,狠狠道。 只是赵岚清并没有因为踹了他一脚而消气,反而变本加厉,直甩袖踢开了木怀青的门,愤怒道:“喊江离,把那几个阶下囚给我弄过来!” “当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怎么回事?”木怀青正在打坐,看到鲁莽进来的赵岚清,眼望着一直被拖过来的风吟天。眼里寒光一闪而过,还是耐心问道。 “不怎么了,我要换道侣!” 木怀青:“……” 江离听话极了,一招即来。扯着几个一脸懵逼的人,屁颠屁颠地奔向赵岚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兴奋道:“国主,干嘛呀。” 被气急败坏的赵岚清伸手一指,凶巴着脸道:“把他们都给我扔进寒冰狱去!” 寒冰狱是明真塔下的一个极寒的洞窟,漆黑不见底,被关进去的没几个能活的。让赵岚清这么说,看来是气到了极致。 “哦。”江离死心眼地点点头,拉拽着一行人,就往寒冰狱离去。 木怀青:“……” “国主,还需要点什么嘛?” “有。”赵岚清咬咬牙,猛地转头朝风吟天,凶狠道:“把他也给我扔进去!” “我不点头,让他们全死在里边,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国主发那么大脾气。 只是对那无端下了狱的几人默默同情。 夜漆黑,月胧明。 没人知道,本该怒不可遏的赵岚清独坐在自己房间里垂眸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一声敲窗声,偷偷打开了自己的窗子。 窗子外涌进来的是一缕轻烟,在黑夜里如魅影般的无法捉摸。轻烟慢慢聚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赵岚清从怀里拿出风吟天提前送给他打一个白玉娃娃。玉娃娃上还雕刻着一把剑。随后,那模糊的人影逐渐化为轻烟,聚拢起来,从玉娃娃的天灵而进。 风吟天的脸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玉娃娃的五官上,一手扶着自己的剑,显得格外威风凛凛。 “这个剑可以收起来吗?”赵岚清还没见过这样的术法,迫不及待地好奇摸了摸,指尖刚一触到娃娃身上,便见娃娃五官一皱,小小的五官上老气横秋。用极为尖细的声音,带着风吟天的口气道:“不可!” “国主,不要乱摸。” “哦。”赵岚清糯糯点点头。知道不能用手玩,便放了下来。撑着下巴只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道:“那你能走路吗?自己走两步我看看。” 风吟天:“……” 虎虎生威的执剑小道士,于是扭着圆墩墩的小屁股在光洁的桌子上走了两步。 在第三步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不对,立时凝住了脸。说什么也不再往前迈一步了。 赵岚清:“打个滚,翻个身?” “我可以给你换衣服吗?” “要不然,你给我舞个剑?” “国主!”细小的声音从玉娃娃的身体里发出来,自以为威严毕显,实则软绵又可爱。 赵岚清望着他粉嫩可爱的样子,慌忙捂住嘴,抑制住想要脱出口的尖叫,一张玉色的脸被憋得艳红。 直到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乖巧点点头,两手空空往上举着,以示无辜。 “那你这些天该睡在哪里?”赵岚清暗搓搓望着眼前的小娃娃,眼睛转了转,一本正经道:“房间便足够了,这柄剑是怀霜剑,可以隐匿我的气息。寻常人发现不了我。” 赵岚清撇了撇嘴,心里知道他的猫腻,倒也不戳破。板起小脸来,严肃嘱咐道:“那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替我守着明真塔知道吗?不准乱跑。” “好。但是金蝉脱壳只能不超过三日。三日之后记得找机会把我的身体拿出来,让我重新施法。” “好。”赵岚清重重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躺在了床上。手落在自己的床头枕头上,满怀期待地敲了敲道:“小娃娃,咱们事情谈完了,该睡觉了吧。” 风吟天:“……” 风吟天看了他一眼,直从桌子上飞身而下,落在他的枕头上。不想理他,只眼睛一闭,便坐在他枕边,开始打坐了。 赵岚清倒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只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屏着息靠近。直到将眼睛挪到了风吟天那小小鼻子前才戛然而止。 说是不碰便不碰,可,可没有说不让看啊。 哪怕闭着眼也知道他在干什么的风吟天:“……” “你到底,要干什么?”风吟天拧着眉,那玉瓷的脸一动一动的,不耐道。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赵岚清生怕一口气将他吹走了,凑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道:“有没有一种,我是巨人的感觉?” 风吟天:“……” “没有。”风吟天咬牙道:“我还是我,神识还是真人,五感也是。岂会受制于所附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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