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没怎么在意过这些,直到这次为了这件衣裳三天两头的往府上的绣娘们那里跑,才发觉她们各个都是顶好的刺绣功夫,自己做的这个……只怕实在是入不了王爷的眼。 故岑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将衣裳仔细叠好,准备拿回屋里压在箱底。不料刚起身,便听身后传来一声:“你要带着本王的衣裳上哪里?” 故岑忽然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慌乱,慌忙将衣裳藏在身后,转过身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没睡?” “本王还要问你呢。” 晏谙笑着从他身后把衣裳拽来,“神神秘秘了这么多天,原来是在忙这个。” 说罢,伸手抚平了方才被故岑抓出来的褶皱。 故岑却没看见晏谙这幅爱惜的模样,羞得不敢抬头,以为下一刻晏谙便该取笑他了,谁知王爷竟拿着衣裳往屋里走。 他没反应过来跟了两步,晏谙转身笑问:“你莫不是还要亲手为本王更衣才放心?” “没……没有!”故岑忙别过头退了两步。 见着晏谙进屋合上房门,故岑既忐忑又难免期待,仿佛被什么东西在心头扫来扫去,痒痒的。 晏谙在屋子里换好衣服,普通的广袖对襟款式,刚好合身。他正欲出去给故岑看看,余光捕捉到桌上摆着一幅摊开的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移步过去看了一眼。 不仅不是画,还很眼熟。 晏谙伸出指尖抚过宣纸上“故岑”两个大字,暗暗失笑。一幅字而已,若不是在这里看到,他根本都不记得自己还曾送过故岑一幅字,竟被当宝贝似的裱起来摆在这里。 知道故岑在外面抓心挠肝的等了许久,晏谙换好衣服出来特地张开手臂,让他好好看看。 “哎呀,针脚歪了。”故岑懊恼道,“王爷你快脱了吧。” 晏谙眉心一杨,“脱了做什么?”他这刚上身,还没捂热乎呢。 “我看就好的很,既然送出手就不带反悔的。” “您的身份哪能穿这种衣服……” “什么身份?”晏谙正色道,“给衡王做衣裳的人多了,衣橱里的华服更是一件赶一件的精美。唯独这一件是给我晏谙的。” 故岑抬头,见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很喜欢。” 那眸中的情愫做不得假。
第43章 何为媒 凛冬时节,无尽的雪覆盖在这片广阔的荒原上,千里冰封,整个漠北笼罩在恶劣的天气下,只有寒冷。 晏棠畏寒得厉害,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她根本受不得这里的寒冬,来了这里又不曾好生将养,自入冬以来病倒了几次,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加上漠北的冬天本就没几样吃食,晏棠往往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勉强咽了,扭头便会又吐出来。 含玉急得偷偷掉眼泪,晏棠却觉得如今这般也没什么,她应该还捱得过这个冬天。阿布尔斯自上次之后再也没来过,就凭这一点,晏棠便很知足了。 又是一觉昏昏沉沉睡到晌午,晏棠越睡越乏,始终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是含玉见她日日睡着的时候比醒来的时候还长,隐隐有些担心,这才将人给唤了起来。 “公主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也好。” “吃了也是白吃,还不如让我睡着踏实。”晏棠身上没什么力气,被含玉扶起来,忍着恶心咽下几口热汤,便将碗推开了。 “我睡的昏昏沉沉,听着外头人来人往的,似乎比寻常要热闹许多?”晏棠恹恹的。 “是,眼看要到年末了,大王和驸马在带着族人准备祭天仪式。” 祭天仪式,类似于大启的祭天大典,不同的是,大启的典礼在春耕前举行,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漠北的祭天,则是在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里,祈求天神垂怜,不要冻死漠北的子民和牛羊,请求天神助漠北渡过严寒。 “漠北人冬日里都鲜少出门,唯独这次祭天大典,所有族人都会出来。娜雅今晨来时穿得整齐隆重,腰上胸前挂了不少松石玛瑙呢。” 从前晏棠一听各种集会活动眼睛都要亮起来,如今或许是忧郁了太久,眸中再不复往日光彩。 见晏棠没什么表情,含玉也只好商量着,“公主,奴婢给您披上咱们从宫里带来的狐皮大氅,扶您起来走走吧?” 晏棠轻轻点了点头。 趁着旁人忙碌,乌达尔偷了个闲,一路溜达到公主的帐子外头,也不打搅,也不上前,就隔着点距离静静地看着,不一会儿肩头便落了一层薄雪,竟也没觉得冷。 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挑起帐子一角,寒风夹着雪粒灌进去,里头的人似是不堪其寒,顿了顿才将帐子完全挑开。 晏棠面上未施粉黛,虽显露出些许病容,仍掩盖不住倾城姿色,身上的翻毛大氅更为她平添几分贵气。 这样的女子,乌达尔只是望着,便觉得她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 “公主殿下……近来安否?” 这是乌达尔第一次和晏棠说话。 晏棠怔了怔,旋即莞尔:“得王子殿下照料,一切安好。” 她垂眸,腕上的伤痕已然淡去。 娜雅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明白这些呢?药膏是乌达尔准备的。还有被阿布尔斯遗忘的这些时日,她帐中的吃食用度都未曾断过。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冬月,这些都是乌达尔从自己那一份省出来的,晏棠心里很清楚。 “红梅尚未开放,御花园里也没什么好景色。”晏谦跟在贤妃身边,生怕她再受寒,“昨日刚落了雪,正是冷的时候,母妃身子才见起色,还是早些回去罢。” “日日在宫里头憋着才容易憋出毛病来。”贤妃慢慢走着,见那红梅含苞待放,花骨朵上落着一层薄雪,伸出指尖轻轻拂了去。 “京中便已经这般冷,漠北苦寒,你妹妹如何受的住。” 晏谦目光落在那花苞上,没敢去看贤妃的眼睛。 遥遥见一宫女带着个年轻女子往这边来,应该是借道恰好经过御花园。贤妃稍稍眯起眼睛,见那女子眼生。 宫女经过时依着礼数给母子两个行礼,贤妃随口叫住两人,那女子急忙跪地,生怕自己冲撞了宫中贵人,连头也不敢抬。 “民女何馥,拜见怀王殿下、贤妃娘娘。” 一旁的宫女为她解释道:“这是何学士的女儿,今日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如今奴婢正要送她出宫呢。” 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女儿,还单宣了她一个? “本宫瞧何姑娘亲热得紧,不妨陪本宫走走罢。” 何馥心头一紧,她从进了宫门一直战战兢兢,好容易熬到放行归家,不曾想却被在此拦下。谁人都知贤妃和皇后不对付,自己方从皇后宫中出来,不知贤妃这是…… 她实在不愿在宫中多逗留一刻,硬着头皮推脱:“娘娘有怀王殿下相陪,想来您二位也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民女只怕打搅了娘娘和殿下……” “姑娘不必多心,”晏谦知道姑娘家最在意名节,若是传成了她和自己在御花园攀谈,说出去有损人家清誉。“本王在一旁稍候片刻便是,不会上前打搅,想来母妃定能和姑娘相谈甚欢。” 一旁的宫女见势不妙,出言道:“皇后娘娘交代了尽快送何姑娘出宫,还请娘娘莫要为难奴婢,否则奴婢回去不好向皇后娘娘交差……” 贤妃淡淡瞥去一道眼神,那宫女即刻噤了声。 晏谦也道:“如今离宫门落钥尚早,闲聊几句想来误不了什么事。” 宫女便只有缩着脑袋应是的份。 “起来说话罢。”贤妃丢下一句话,率先迈步走了,何馥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咬了咬牙,攥着帕子起身跟上。 “今年多大年纪,可曾婚配?” “回娘娘,民女今岁刚满十七,尚未婚配。”何馥如实答道。 “皇后专程召见,想来是很喜欢你?”贤妃像是随口问。 “担不起娘娘一句喜欢,”何馥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一句答错了惹了宫中贵人不快。她只身进宫,真遇上什么事端根本无力保全自己,“不过是有幸被娘娘想起,召进宫闲聊几句家常,打发时间罢了。” 贤妃不再问些什么,反而停下了脚步,何馥悄悄抬眼,见她打量着一旁枝头落了一层霜雪的花苞,随后伸出手将头顶的一条花枝拉低到眼前。 “寒梅合该傲然立于枝头,御花房里培育出来的花再名贵,也半点耐不住这里的寒冷,更毋论……”贤妃忽然转过目光,盯向何馥。 何馥被盯得腿一软,险些又跪下去,惶恐道:“民女不敢!” 贤妃松了手,枝条回弹,上头覆盖的雪扑扑簌簌地往下掉,倒也没为难她:“行了,回去罢。” 宫女领着何馥离开,晏谦上前问道:“这女子有何不妥?” “皇后有庶妹有侄女,不与她们闲话,倒与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闺阁女儿谈家常?”贤妃冷哼一声,“你们兄弟三个,只剩下衡王尚未成亲,从前不显眼时无人记起他来,拖到如今,姻缘可不成了最容易拿捏的一环?” “皇后是想从中做媒,将何家女许给晏谙?” “四品官员的女儿是低了些,可往上数几代也是世家望族。此事若是能成,丞相势必要扶持何家,到时候官阶再往上升一升,配给衡王倒也不算高攀。”贤妃思索道,“衡王母妃早逝,宫中无人帮衬,若非今日你我撞见,此事非要等到定下了方传开不可。你回去以后,知会他一声便是了。” “孩儿明白。”晏谦忍了忍,还是追问:“母妃,你这是……” 贤妃眸中一派清明,“本宫只是不想他被如此轻易地绊住脚。” 于是几日后,晏谦登门拜访,晏谙还以为是交过去的那支队伍训练完了叫自己有空验收,没成想是这档子事。 他抹了把脸,真够糟心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选了好几次封面,终于定下来一个最好看的~
第44章 姻缘赐 故岑不声不响地给两人上完茶之后就退了出去,逃也似地躲了出去。晏谙说什么办什么都从未避着过故岑,这是故岑头一次躲着两人议事。 屋外冷,冬日里的阳光惨白惨白的,照在人身上也没有半分暖意。故岑终于听不见屋内谈话的声音了,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注视着雾气腾至眼前消散。 王爷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娶妻生子是迟早的事,自己作为王爷的侍卫,应当为王爷高兴才是。 可是…… 故岑垂眸咬了咬牙关,可是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说不清,道不明,更不可与他人倾诉,只能埋在心底默默承受,大抵总有些东西要如那呼出的白雾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它消散。 另一旁,晏谦还不知道屋里屋外两个人都烦躁到了极点,顾自道:“这个何姑娘前两日我和母妃在御花园里见过了,长相倒还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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