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清宁如此关注,陈慧脸上难掩得意,“前几日这个郭轩死在了东厂衙门,其家眷便到应天府告状,甚至还敲了登闻鼓。” 杨清宁有些惊讶,“敲了登闻鼓就是要告御状,秦淮可是东厂厂公,怎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陈慧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说是有人从中助力。” 杨清宁点点头,“这般说来郭轩的事只是个引子,后来的参奏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所在。” “秦淮那个死太监,早就该被千刀万剐。”不知想到了什么,陈慧转头看向杨清宁,眼中的神色变了味道,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来。 杨清宁被他看得一怔,随即问道:“五公子这么看着咱家作甚?” 陈慧犹豫片刻,小声问道:“你长得这般好看,又年纪轻轻做了东厂的掌刑千户,不会是因那死太监也对你……” 杨清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秦淮那恶心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不满地说道:“咱家与五公子无冤无仇,五公子就不能盼咱家点好?” 陈慧见状不由长出一口气,奇怪地问道:“虽然我进宫的次数不多,却也见过不少内侍,他们都比不上你的模样,那死太监怎么没对你下手?” “听五公子这语气,是为厂公感到惋惜?”杨清宁狠狠白了他一眼,起身迈进了宫内,扬声说道:“关门送客!” 候在一旁的内侍忙应声,不管不顾地关上了宫门,还好陈慧身手不错,否则非要被撞个跟头不可。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慧看着紧闭的宫门,扬声喊道:“你别误会啊!” 杨清宁并未走远,自然听到了他的喊声,却并没打算回应,心里想着之前两人的交谈。 “公公。” 小瓶子的声音打断了杨清宁的思绪,他抬头看了过去,随口问道:“何时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小瓶子答道,随即看了看紧闭的宫门,“方才那声音是侯府的五公子?” 杨清宁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口应了一声,“最近宫里是否有什么变故?” “公公听说了?”小瓶子说话时,又看了看宫门的方向,很明显是有所猜测。 杨清宁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点头说道:“方才与五公子闲聊,他说了些最近朝中发生的事。” “最近朝中不少人针对厂公,且来势汹汹,怕是不能善了。” 连小瓶子都这么说,可见此事是真的,杨清宁好奇地问道:“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应对?” “能保就保,不能保,那就只能弃卒保车。” 这是意料之内的答案,无论之前秦淮为张明华做了多少事,当真正面临取舍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不过秦淮不比那些小喽啰,知道太多内幕,在确定无能为力之前,张明华还是会尽量保全他。秦淮也一定会留有保命的东西,不会这么轻易便被拿下。这两方的博弈,谁输谁赢,还真有待商榷。 杨清宁接着问道:“娘娘可知此事幕后推手是谁?” “内阁东明党。”小瓶子没有隐瞒,“郭轩便是东明党成员。” “那这般说来,东明党是要与皇后娘娘开战?”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杨清宁热不住深吸一口气,“那三股势力相互制衡的局面便会被打破,朝堂之上怕是会掀起腥风血雨。” 后面还有一句话,杨清宁没有说,那就是东明党敢与张明华开战,十有八九已与陈明威为首的武将集团联手。若当真如他猜测那般,那张明华可就要头疼了。 小瓶子沉吟片刻,问道:“公公与侯府五公子走的似乎有些近。” 永寿侯府是陈明威阵营的主要成员,小瓶子作为张明华的人,自然要过问,杨清宁心里清楚,“咱家去见他,就是想知道他刻意接近咱家,到底有何目的,顺便套套话。咱家这条小命,就好似那漂泊在那汪洋大海上的小舟,倾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总要掌握先机,才能保住性命。” 小瓶子点点头,“那公公可问出什么?” 杨清宁推测道:“自上次咱家去侯府后,永寿侯便对陈钰改了态度,甚至积极为陈慧张罗婚事,咱家以为永寿侯应该已经知晓此事,在为以后做打算。” “自陈钰暗杀吴乾军失败后,行事便低调了许多,表面上与吴乾军也是和睦相处,就好似无事发生,暗中却在查找所谓的目击者。”小瓶子看向杨清宁,似是有所怀疑。 杨清宁解释道:“那日他问咱家是否有目击者,咱家回答时故意迟疑了一瞬,就是想引他怀疑,让他再有所行动,因为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机会抓到他。” 小瓶子恍然道:“原来如此,公公英明。” 杨清宁苦笑着说道:“咱家也只是想保住命罢了。” “小宁子。” 杨清宁转身看过去,只见凌南玉正站在书房门口,他急忙走了过去,道:“殿下怎么出来了?” “已经下课了,先生正在收拾东西。” “这么快?”杨清宁往里看了一眼,果然见鸿吉正在收拾东西,道:“殿下,今日先生可曾布置课业?” 凌南玉点了点小脑袋,“今日所学皆要背诵,明日先生会检查。” 两人正说话,鸿吉从里面走了出来,扫了一眼杨清宁,随即看向凌南玉,叮嘱道:“殿下好生完成课业,老臣明日再来。” “先生放心,学生明白。” 鸿吉满意地点了点,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东宫。 凌南玉抬头看着杨清宁,小眉头皱着,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道:“小宁子方才去了何处,为何去了那么久?” 杨清宁在凌南玉蹲了下来,解释道:“方才侯府的五公子来找奴才,奴才便出去了一趟,一时没注意时间,殿下莫怪。” “他怎么又来了?”凌南玉的小脸皱成了包子,随即问道:“这次又输给小宁子多少银子?” “这次他寻奴才有事,并非来与奴才比试的。” “他寻小宁子能有何事?” “殿下,外面太阳大,我们进去说吧。” 凌南玉点点头,和杨清宁一起进了书房,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宁子快说,他寻你到底何事?” “这几日永寿侯在为 他张罗婚事,他不想这么早成婚,便让奴才给他出出主意,看怎样能毁了这桩婚事。”虽然凌南玉还小,但杨清宁不会什么事都瞒他,也不会让他成为不知世事的贵公子,会适当地让他了解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他的身份注定要面临这些。 “他的婚事与小宁子有何关系,为何要小宁子出主意?”凌南玉十分不解。 杨清宁也弄不明白陈慧的脑回路,“大概是因为他觉得奴才够聪明吧,所以才会向奴才讨主意。” 凌南玉跳下软塌,来到杨清宁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小宁子,若以后他再来,你不要搭理他好不好?” 杨清宁愣了愣,奇怪地问道:“殿下为何对他这般不喜?” 凌南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道:“他几次三番纠缠小宁子,定是心怀不轨,小宁子不要搭理他。” 杨清宁一看便知他在撒谎,毫不掩饰眼底的失望,道:“殿下,奴才一直以为我们是两体一心,殿下有什么事都会告知奴才,没想到竟是奴才一厢情愿。” 凌南玉闻言急忙说道:“小宁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那殿下告诉奴才实话。” 凌南玉撅起嘴巴,委屈巴巴地说道:“他一来,小宁子便去见他,都没时间陪我了,我讨厌他!” 杨清宁一怔,心里顿觉有些好笑,凌南玉太过依赖他,竟吃起了陈慧的醋。 杨清宁蹲下身与他平视,耐心地解释道:“殿下,奴才做事之前都会三思,因为咱们的处境看似安稳,实际危险重重,奴才要保证凡事占据先机,才能从容应对。陈慧是侯府的五公子,又是禁卫军统领陈钰的弟弟,从他那里奴才可以套取情报,用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所以若是他来,奴才还是会见。” 凌南玉看着杨清宁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问道:“那是否我变得足够强大,小宁子便不用抛下我,去应付其他人?” 杨清宁想了想,“若殿下足够强大,那奴才确实不用再费心去谋划,所以殿下要好好读书,好好学本领,快快长大。” 快点长大吧,他也能尽早离开这个金碧辉煌的鸟笼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好,那我们拉钩。”凌南玉抬起右手,伸出小拇指。 杨清宁也没多想,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凌南玉一脸认真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见杨清宁没说话,凌南玉提醒道:“小宁子也说。” 杨清宁有些无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盖章。”凌南玉执着的和杨清宁走完程序。 杨清宁无奈地照做,随后说道:“好了,殿下快点背书吧,明日鸿大学士可是要检查的。” “那小宁子与我一起,我们还和往日一样,比一比谁背的快。” “好。” 坤和宫内,张明华坐在软榻上,身体前倾,手上拿着奏折,外眼角微微上扬,一双柳叶眉轻轻蹙着,眼角的细纹被紧绷的表情拉得平整。种种迹象表明,她此时的心情并不愉悦。 福禄躬身站在一旁,眼睛看着地面,静等着张明华的指示。 ‘啪’,奏折被扔在地上,张明华恼怒地开口:“混账东西!真是该死!” 福禄上前将奏折捡了起来,平静地说道:“娘娘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张明华被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这个混账东西,竟瞒着本宫做了这么多事,甚至暗中与蛮人勾结走私盐和茶叶,真是死不足惜!” 福禄接话道:“其他事都好说,找几个替死鬼,给他们点好处,也就能将他摘出去。可与蛮人勾结一事,实在不好办,说的难听点,那可是通敌卖国,是要株连九族的,谁敢出来顶罪。” 张明华的脸色更加难看,“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暂时无人知晓,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咱们能查到的,他们早晚也能查到。娘娘,咱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自上次他因杨清宁的事去找秦淮后,福禄便派人去调查秦淮,查到了他勾结蛮人走私一事。他本不打算那么早便将此事告知张明华,谁知朝中诸臣竟对秦淮群起而攻之,他才不得不将此事说出来。 张明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确实要早做决断。” 福禄提醒道:“娘娘,从此事便可看出,秦淮已对娘娘有了二心,而他又跟随娘娘多年,对我们的底细了解甚多,恐怕会为了保命出卖娘娘,不得不防啊。” “他敢!”张明华眼神凌厉,眼中闪过杀意,道:“你去一趟乾坤宫,让他夜间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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